“桐桐,你觉得朝露阁教的,到底有没有用啊?”
“当然有用了,”张桐桐笑道,“这么多贵族小姐都来,怎么会没用?”
“我可跟你说,前几日我将这法子放到五皇子身上,你猜怎么着?他今日就给我送了一件衣裳来!”
桐桐怔了半晌。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我心下一沉。
“顷宁,你连这都忘了么?”
“怎么了?”
“五皇子从小便属意于你啊。”
什么?!
五皇子居然一直喜欢丞相之女?!
“唉!”张桐桐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你,他一开始才会倒向丞相的。这事除了我,你没有告诉过别人。怎么?丞相没跟你说么?”
我忽然想起今天早晨丞相的举止。
他发现五皇子给我送了件衣服,竟然半分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我说我用朝露阁教的法子引诱了五皇子,他也完全接受这样的说法。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是啊!在他心里,就算五皇子真的是对我有意,又有何奇怪呢?毕竟我与五皇子已死的心上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哦。我爹近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叹了口气,“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心情因此也很郁闷,所以父亲担心我,干脆叫人什么都不跟我提了。”
“如此也真是难为你了!”张桐桐叹了口气,“不过,你从前理都不理那个五皇子的,怎么现在还想着用他试这朝露阁教的法子?”
“嗨!我对他没兴趣,只是好奇这法子罢了。你说这宫里这么多皇子,哪个不比他好。我看就连那个九皇子,也比他好上许多呢!”
“顷宁?你怎么突然对九皇子注意了?”张桐桐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我只是说了一句,这张桐桐怎么就这么敏感?
“我可没兴趣!”我笑道,“只是前几日在这朝露阁里,听人提了一句罢了。”
“你们在说九皇子吗?”一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突然靠了过来,直直地看着我,问道。
我连忙点头,“怎么,你见过他?”
“见过啊!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怪不得就算他说自己谁也不会娶,那么多世家小姐都还巴巴地想见到他呢!”
“我可听说,他是个浪荡公子。”
“那可不!哎哎哎,我跟你说啊,”紫衣女子凑到我耳边,“你看坐在那边的那个,头饰特别多的那个,”
“哦,我看见了,怎么了?”
“她是河南知府的女儿,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待在金陵不肯回去么?”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
紫衣女子挑了挑眉,做作地眯起眼睛,“还不是因为九皇子!她可每天都来朝露阁,不就是希望见到九皇子的时候,可以……哈哈哈哈!”
说着,紫衣女子忍俊不禁。我和她一道笑了起来。
“她想得美呢!九皇子可看不上她!哈哈哈哈!”
“就是啊!瞧她那一头的东西,花花绿绿的,跟长了虱子似的!”我嘲笑道。
“就是就是!我方才也想说来着!”紫衣女子拍手大笑。
“哎,这九皇子竟然不娶亲,我听人说,他是断袖呢。”我小声道。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自信地做了一个做作的手势,一字一顿地说,“无、稽、之、谈”。
“为什么啊?我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故意反驳道。
“你听谁说的?你不要相信那些江湖传言!”紫衣女子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我告诉你,九皇子才不是断袖呢!我跟你保证,他绝对喜欢女人。因为啊,是不是断袖,还是磨镜,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哇塞!你好厉害啊!”
紫衣女子听了,十分受用的模样。
“这有什么,改天我教你!”紫衣女子拍了拍胸脯,很有江湖人士的做派。她还想说什么,看见一旁的张桐桐,欲言又止。
我将紫衣女子向一边带了带,“这里她就听不见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九皇子为什么不想娶亲啊,莫非是暗地里有相中的?”
“呵!”紫衣女子哼了一声,表示对这种说法的不屑,“就他?我看不像!我觉得呀,他就是喜欢玩儿,现在还没想着成家呢。”
我装作一脸崇拜地看着紫衣女子,期待她讲出更多的内容。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放低音量道,“那些什么阴谋论,说什么他和哪个朝中大员的女儿定了亲的,都是些无稽之谈。九皇子虽然受皇上爱重,可他自己可没有什么夺嫡的心思。他这个人,最是放浪形骸、随心所欲了,他最讨厌什么勾心斗角、联络朝臣的把戏了,更不要说让他为了地位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根本不可能!那些朝堂上争宠、出头的事,都是他那个母后,就是那个端敬贵妃的主意。”紫衣女子笃定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他身边的,也就是些短暂的莺莺燕燕罢了?”
“倒是有一个一直跟他纠缠不清的。就是养在宫里的娴月公主。”
“娴月公主,那是谁啊?”
“就是那个西域来的,养在宫里将来要嫁给某位皇子的公主啊!”
“哦!就是她呀!”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别提了,他俩的故事可精彩了。改天有空我再跟你仔细讲讲。”紫衣女子说罢便离开了,似乎是加入了另一桌的闲聊之中。
***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和张桐桐一道去朝露阁。可是关于九皇子,我再也没能打听出些别的什么。除了上次那个紫衣女子说得有模有样以外,其余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这几日里,我却再也没遇见那个紫衣女子了。
到了朝露阁门口,正要进去,张桐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鱼儿,你先回去吧。我差点忘了,老爷出来的时候让我跟你说,你送了小姐,就立刻回去找夏管家。”
我冲小鱼儿点点头,小鱼儿便坐上了马车回去。
“顷宁,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张桐桐拉着我就走到了一处僻静处。
“顷宁,朝露阁咱们每天都来,要不明日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这个啊……你也知道,父亲管我很严的,他说了,这个月除了休沐,得天天来。”
“可我看你到那里,也就是打听九皇子的事,不如咱们偷偷溜出去,我带你去小时候的老地方?”
小时候的老地方?
“桐桐,你也知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装作无奈道,“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信口胡诌,“其实父亲是想把我嫁出去了。今后宅院深深,咱们可能也无缘再频繁见面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在心里默念道,张桐桐啊张桐桐,你还是离我远一些的好!跟你在一起久了,我不是真的文顷宁这回事啊,迟早要露馅!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桐桐似乎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似的,怒视着我。
“桐桐……我……”
“我知道你生了一场大病,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张桐桐杏眼圆睁,从脖颈处扯下一个什么,“这个,你是不是也扔了?”
这不是丞相让我贴身携带的玉坠么,怎么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张桐桐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抬眼一看,猛然发觉她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嫉妒、愤恨、乃至癫狂。
“顷宁,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和你来朝露阁的第一天,你就撇下我和旁人聊得热火朝天,这也就罢了,你每日来朝露阁,都来打听九皇子的事。你便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朝露阁?你从前对这些男女之事不是都不感兴趣的吗?!”
看见她歇斯底里的反应,我被震惊地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我忽然想起几日前紫衣女子看见张桐桐时怪异的眼神,仿佛紫衣女子是故意来找我说话,好让我冷落冷落她似的。
对了!那日紫衣女子还说,自己能一眼看出对方是不是断袖和磨镜,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表情怪异地看了张桐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非,那个死去的文顷宁和这个张桐桐是一对磨镜?!
“桐桐,你冷静一点。我问你,父亲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丞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转移话题?!”张桐桐气急。
“桐桐,你先回答我,这很重要!”
张桐桐叹了口气,“丞相当然不知道。你父亲若是知道,还会允许我再来看你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你也忘了……”
这个文顷宁也真真是个人物,居然能将此事在她爹面前瞒得彻彻底底。不过,既然张桐桐和她原是一对鸳鸯,张桐桐今日的处境只怕是会更加危险。
想到丞相的阴毒,我不禁担心起张桐桐来。
“桐桐,你别再来找我了。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现在处在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你还是忘了我吧,真的!”
“我可以忘了你,”张桐桐擦干眼泪,“那你先告诉我……”
她顿了顿,冷静道,“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最讨厌下人和穷人。就算你真的是没了记忆,可你的个性难道也跟着大变了吗?”
我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护着进门的那个小厮,不让丫鬟下手打她?你又是为什么要去朝露阁问关于九皇子的事?”
“原来你看见了。”
“小鱼儿聪明,所以我没看见小鱼儿动手的样子,可我看见,阿冬看你的眼神没有半分恨意。”张桐桐冷笑道。
我不知如何作答。
“你根本就不是文顷宁,是不是?”张桐桐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恨意,“是你杀了她,取代了她,是不是?!”
说着,她一把牢牢掐住我的脖子。
“你不是文顷宁,那你是谁?!”
“我是……我是文顷宁……”我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拼命挣扎着。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你说啊!”张桐桐已几近癫狂,她手上的力道越发凶狠起来。
“我……”
我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莫非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