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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些百姓,不懂大师的一番苦心,竟对大师不敬,实在是不该。不过,还望大师,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他们,小生在此代他们向大师赔礼了。”说着,范轻舟向智深大师行了一礼,举止之中透露着恭敬之意。
智深和尚看了一眼行礼的范轻舟,淡漠的道:“洒家怎会把这等小事记在心上,你,不必担忧。”
“大师心胸宽广,小生敬佩不已。”范轻舟面带崇拜的看着智深和尚,“不知大师此行要往何处去?可是那,钱塘城?”
“正是钱塘城。”智深和尚淡淡的道。
只见那范轻舟听到智深大师的话,面露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小生也正想去那钱塘城,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能与大师同行?”
一旁的胡观登见范轻舟这么问了,也说道:“在下也想前往钱塘城,愿与大师同行。”
“那既然尔等都和洒家顺路,不如就一同前往吧。”
对于胡观登与范轻舟的请求,智深和尚并没有拒绝。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让他们一起同行也并没有什么不可的,至于他们的小心思,智深大师也都能知晓一二,不过却并没有点破。
相反,江流儿还不能知晓两人的心思,他只是由衷的开心,去钱塘城的路上,能有这么两个知恩图报的人一起同行,更何况胡观登还是他眼中行走江湖的江湖中人呢?
张三、邓五与船夫刘二三人在智深大师说话的时候,都在一旁安静的待着,不敢出言打扰。
直到智深大师一副要走的样子,这三人才毕恭毕敬的上前道:
“多谢大师救命、赠船之恩!”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刘二说着,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想要向智深大师下跪,不过却被智深大师阻止了。
智深大师一把托住刘二,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此前你能免费送我过江,我还没感谢你呢。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你就在这等着吧,那黄瑜一定会在日落之前给你送来一艘新船的。”
刘二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过口中的感谢却并没有停下来。
“不必多礼!说来,我与令尊也有过一面之缘,救你,赠船也是应该的。”
“大师认得家父?”刘二一脸惊奇的问道。
智深和尚笑着说道:“令尊还请过我喝茶呢,就在昨日!我还没感谢他呢。”
“大师今日救了我一命,对我们刘家,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家父若是知道了,也肯定会对大师感激不已的。”刘二急忙说道。
“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赠船与你,是报你度我过江的恩情;而令尊对我的热情招待,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智深和尚说着,右手一翻,便拿出一只两寸有余的龙虾钳子,递向刘二。
刘二本来就对智深大师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已,何况智深大师还送了他一艘船呢?所以,他见智深大师又要送他什么东西,那是万分推辞,怎么也不肯接受。
不料,正因为他的不断拒绝,智深大师反而让他放心收下。
“我这东西,并不是给你的,我给你的东西,已经给了。这是我对令尊的一片心意,你就代他收下,他要是问你,你就说,这东西抵那一碗茶钱。”
说罢,智深大师就飒然离去,江流儿、胡观登与范轻舟紧跟其后。
“大师真高人也!”只留刘二、张三、邓五三人在江边感慨。
……
钱塘城是依钱塘江而建,所以过了钱塘江也就距钱塘城不远了。
不过,因为钱塘江水势浩大的原因,钱塘城又距离钱塘江有些距离。
智深和尚一行人,离开钱塘江畔,行了约莫十余里,便抵达了钱塘城,然后众人慢慢的排队接受了钱塘城守军的检查就进了钱塘城。
钱塘城虽然是一座欢迎商人和读书人往来的开放性城池,但同时也是一座实施军事管制的城池,所以钱塘城的守军对于想要入城的人,检查还是比较严格的。
不过,轮到智深大师一行人的时候,不知那智深大师给那守卫看了什么,那守卫就恭恭敬敬的放众人入城了。
进入钱塘城内,范轻舟率先向智深大师辞行:“多谢大师这一路的关照,小生不胜感激!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生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在此向大师辞行,日后我们有缘再会。”
智深大师对范轻舟的辞行早有预料,也就没有挽留。
胡观登见范轻舟辞行了,心中也有了辞行之意。毕竟现在才七月初二,离钱塘江八月的大潮还有月余的时间,他也不好一直叨唠智深大师,只能向智深大师辞行。
“多谢大师这一路的照顾,观登铭记在心!不过,观登不敢过分叨唠大师,特此向大师辞行。”
“去吧,去这钱塘城中好好的逛逛吧,不要忘了观看钱塘大潮就行了,那对你来说是一个机缘。”智深大师听了胡观登的话,告诫道。
胡观登微微抱拳,道:“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有缘再会!”
“去吧。”智深大师应了一声,胡观登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到的。”智深大师小声的说道。
不过,已经走远了的胡观登并没有听到。
江流儿见范轻舟与胡观登都走了,向智深大师问道:“师傅,为什么之前那么多人都对您妄加揣测呢?明明是你救了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认为您做的不对呢?难道救他们也有错吗?”
原来,之前智深大师与江流儿就众海鲜的事讨论过后,智深大师为了让江流儿对江湖、人心有更加深刻的了解,而对江流儿施法,使江流儿短暂的拥有了天耳通——能听见众人的心声。
智深大师想以此改变江流儿对江湖、对人心的一些想法,从而让江流儿变得更加的成熟,也为江流儿在去闯荡江湖之前积累一些经验。
毕竟,他不久之后,就要与江流儿分别了。
这一点,江流儿不知道,但智深大师却不敢忘。
智深大师看着江流儿道:“世间凡夫俗子多欺软怕硬,贪得无厌。他们有此种行为,我并不觉得惊奇。
当他们遇到杀人饮血的妖物时,他们会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妖物伤了性命。如果妖物的目标,是他们自己的时候,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因为,他们知道,妖物不会和他们讨价还价,对他们心慈手软。
当他们遇到穷凶极恶的恶人时,他们会龟缩一团,只要恶人所做之恶,不是针对他们的。他们就会冷眼旁观,默不作声。而如果恶人残害之人正是他们,他们则会呼天喊地,然后逐步的献出自己所有的东西,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因为,他们认为,恶人有沟通的可能。
而当他们遇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良善之人时,他们反而会挺直腰背,对那些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人感谢过后,他们不会谈什么报酬之类的,甚至,如果有人想要报酬的话,他们还敢对那些良善之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没有性命之忧。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智深大师说完了话,就静静的望着江流儿,看着江流儿的反应。
“这样,是不对的啊,怎么能这样呢?”江流儿显然有些慌乱,“世间的人,难道不应该对大侠充满敬意,对恶人、妖魔唾弃吗?为什么,会有人在恶人、妖魔面前毕恭毕敬,而在江湖豪侠面前说三道四呢?”
“世间的人并不全是这样,但也确实有这样的人。而且,这还只是江湖阴暗面的一隅。你对江湖的了解,终究还是只停留在你的想象中,停留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言之中。你根本就不懂人心,更不懂江湖。”智深大师冷冰冰的说道,“现在,你还想去行走江湖吗?”
对于智深大师的问题,江流儿并没有给出答案,因为他现在的心还很乱。
他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向往江湖,渴望步入江湖。然后,和师傅一起过他想象中快意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行走于山野之中,或者顶多与一些贩夫走卒打交道。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无趣。
但是,师傅的话,又打破了他对江湖的美好幻想。他又觉得,江湖也许没有那么好,还不如一直待在师傅身边,和师傅一起修行。
“徒儿不知!”江流儿摇了摇头,“徒儿不知道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去行走江湖。只是,徒儿觉得,如果我们一直在山野中行走,一直和世俗间的贩夫走卒打交道,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无趣了些?”
“唉!”智深大师看着一脸纠结的江流儿,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江流儿木讷的道:“徒儿不知,但,正因为徒儿不知,所以徒儿才想去了解江湖。不过,师傅,到底什么是江湖啊?”
“其实,你已经在江湖里了。”智深大师一脸无奈的说道。
“啊?”江流儿一脸疑惑,对师傅说的话,十分不解。
智深大师摸着江流儿的头,说道:
“江湖,并不是修士的世界,而是,这整个人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