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过后,灌木丛中,池克起身走出,拍拍肩上的蚂蚁,来到钟兴国的尸首面前。
以钟兴国为原点,四周铺展开将近百个干瘪的尸体,上空看下,仿佛带有邪恶意味的宗教仪式。
然而,这只是简单粗暴地上演了一通弱肉强食。
“可惜!竟然没有两败俱伤。”方天豪发出咂嘴的声音,扼腕叹息。
池克至今搞不懂只有灵魂的灵体是怎么搞出咂嘴这一声音的,却是娴熟地一点钟兴国,五指张开。
“钟兴国”有所反应,身体单调又以高频率的方式抖动。
一团团充盈的气血从挣扎着从体表冒出,在池克手中聚集、收缩。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池克脸上惊叹,钟兴国一人凝聚的血丹就有四个之多,而且质地明显要比近百个普通人凝成的血丹出色上乘不少。
第五个也悄然完成。
看着面前悬浮的五个血玛瑙般晶莹的血丹,甚至有紫到发黑的葡萄的剔透感。
“钟兴国”身体一颤,此刻已经是皮包骨头,下颌无力张开,发出一道叹息。
一团黑色气体飘出。
“屏气!”方天豪急声道。
池克连忙憋住,绿光从眉心处亮起,一瞬间覆盖住池克全身。
黑气碰上池克,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没过多久,黑气散开。
“好家伙!”方天豪后怕,“难怪这小子没能筑基!”
池克嘴唇张开,方天豪知道他的困惑,难得解释,“这是山川地脉中蕴藏的污秽煞气,对普通人和绝大多数练气修士来说是致命的,对神识的损失极大。这小子八成近距离接触过煞气,煞气伤了他的大脑和魂魄根基,依我看,他不能筑基的原因也是因为神识方面,修为日益精深,控制力却一跌再跌。”
“得亏老夫我神识不弱!”方天豪得意洋洋说道,接着在池克脑中兴奋怂恿鼓动,“小子!难得你那个什么三才派被灭了,咱俩出来了,天下之大,没有什么能管的住我们,赶紧炼它个百八十个血丹,助我恢复,到时候老夫收你为徒,享受……”
池克一口吞下五个血丹,向一个方向走去。
“喂喂!小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你要去哪!”
“回家!”
……
视线中出现密集一点,走的近了,是近五六十户的村庄。
正如坊市边村落黑白棋子般分布一样,被大体如棋盘般的河流水道切割成条条框框。
村落近则相差两三公里,远则接近十公里起步。
而三才派、万松门占据这一片区域的两座大山,北极屿更是以岛向周边辐射发展。
时隔几年的招新,补充新鲜血液都让门中弟子来回奔波,更别提是否有山贼光顾。
池克的村落便是有五十七户,村落男性都为池的亲族小村,外人称之为浅池。
浅字是村落边河水较浅,与其说河,池水还差不多,正好也呼应了村中姓氏。
池克近乡思怯,望着熟悉的一座座稻草铺盖的屋顶,一时僵直在原地。
良久,上下拍拍不存在的灰尘,整理了衣服,走进村头。
此刻正值午后三点多,腹中饱餐,又离晚饭差点时间,村中老人惬意地坐在门前晒太阳,孩童趴在黄土,嘴角流着口水,一眨不眨盯着蚂蚁行军。
池克的到来引起不少人注意,大家都带着戒备的眼神看向他。
感受着这么多人的注视,池克情不自禁摸了摸白皙的脸。
三年多没有回过家,前两年每年都会寄一年省下的钱给家中父母。
年过完后,疲惫地从矿洞爬出,澡也不洗,一个人躲在房间借着烛光一行行父亲写给他的话语。
母亲病一年比一年严重,逐渐不能下床,好在有他寄回来的钱周转,让拮据的家庭好了些许。
脚步加急,自家屋子在村尾。
远远望到,新的稻草压在旧草上,门前清扫干净,可外头的光就是照不进屋里。
耳边传来无力的咳嗽声,池克心里一紧,一脚跨入屋内。
阴暗潮湿的环境,头发变白的父亲显得扎眼,池克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妇人。
脸色不带一丝血色,大冬天厚厚的棉被压着,脸上仍是有几珠冷汗挂下。
“你是?”池父转过身,看着似曾相识的眉宇,眼里吃惊又不敢肯定。
“爹,是我!”池克扑通一声跪在池父面前,声音带有哽咽。
“阿克回来了……”池母虚弱地睁眼,吃力看向跪在地上的池克。
“娘!”池克一箭步上前,到床边握住池母冰冷滑腻的手,颤声道,“娘,你身体怎么样!”
池母闭而不答,欣慰地抚摸池克脸庞,喃喃道:“克儿长高变壮了,娘每年过年收到你寄来的钱,都担心你在那没吃好!”
池克鼻尖一酸,带着哭音说道:“娘你别说了!”
“多大点事!”方天豪再也受不了这一家子唧唧歪歪,不合时宜地出言打断。
池克错愕,转念一想,脱口而出:“你有办法!”
池父池母困惑地看着池克突然说出没边际的话。
“你身上不是有炼化的血丹么?拿出一颗,给这些凡人,都算是延年益寿的灵药了,保证药到病除!”方天豪在池克脑中直翻白眼,如果可以的话。
池克张口,嘴中飞出一个晶莹血丹,就欲塞到池母嘴里。
“喂喂喂!”方天豪连忙出声打断,池克手一顿,“你别拿钟兴国气血凝成的血丹,普通人根本消化不了!何况你母亲!”
池克依言收起,“近百凡人练出一大一小两丹,你拿小的那颗。拿碗清水化五分钟,把丹取出,水让你母亲服下。第二天化十分钟,第三天化十五分钟,一直到第七天。服用七天,药到病除。”方天豪信心满满给池克作指导。
池克赶紧从水缸里舀了碗清水,将血丹放入碗中。
“这!”池父询问。
池克做出安心手势,恰好五分钟后,取出血丹,扶起池母,让她慢慢喝下。
父子眼巴巴看着池母,过了半个时辰,池母叫道:“好热啊!”,要掀去棉被。
池父忙说道:“你身体弱,不能掀被。”
池克一摸指腹,不再冰冷,竟有回暖,把压在身上的被褥扯去一层薄的。池母面色稍暖,沉沉睡去。
池父见得池母熟睡,对池克手段震惊不已。
池克见母亲熟睡,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与池父说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当然是美化过的经历,自己老老实实在矿部挖矿,资质得到门中长老认可,学习修行之道。关于方天豪,直接闭口不谈。为了父亲相信,还解开身上包袱,满满全都是铜文,期间有几块大块碎银。
池父手颤抖地抚摸那些钱财,迅速夺过包袱,全部装好,见着屋外头没人发现,才松了口气。
这些钱极小部分是蔡胖子的,大多数都是身死的杂役身上一个个收拾过来的。
收集钱财的时候,方天豪在耳边耻笑不已。
第二天,池克拿着化了十分钟血丹的清水给池母服下,没过多久,池母就可自己起身坐在床上了,看得池母喜出望外。
池母也又听池克讲了一遍他的经历,眼中欣慰之色满满。
下午就出现了不速之客,村里几个和池父池母同辈的长辈不太好意思地领着几个脸红的黄花大闺女半生不熟地来池克家串门唠叨。
池克家中很早就没人光顾了,一时手忙脚乱。
几人看到池母已经能坐起,惊异不已。
淳朴的池父池母自豪地把池克修行的事情告之乡亲,引来惊叹。
正巧,池克腰间挂着束了手脚的三四只鸡,撵着一个大猪赶回。
母亲身体好的很快,但家中实在太穷了,连个会下蛋的母鸡都没有,池克自作主张拿着钱给家里添些牲口。
“哟!池克回来了”几道带着丝讨好语气的话语从家中传来。
池克看着面前几位陌生的长者一愣,池父出声解围:“这是村头第四家的池三叔,小时候还抱过你,那是……”
池克打过招呼后,当着众人面,推着想要往外跑的家猪,塞进了空闲已久的猪笼里,看得几个长者各怀心思。
“池克啊!来来,看看我家闺女,你认识吧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你们那时候都玩什么扮夫妻。我看你俩就挺合适!”
“池克,你小时候可是经常来我家吃饭的啊!”
……
几人七嘴八舌讲起来,拼命引起池克注意。
池克越过几位油光满面背后,落在几个低着头、通红着脸的与他相差不多的姑娘上,倒也觉得有趣,原来自己到了成家的年龄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升起。
第三日,池母已经拿颤颤巍巍地站起,几个街坊邻居又过来串门,对池母病情又是惊叹不已。
入夜,方天豪不满话语响起,“你还打算闲置多久!还不赶快把那几个上好血丹炼化了,也让我恢复恢复力量!上次给你防着那煞气,可是耗费了我不少神识力量!”
池克沉默,第四日一大早就与池父池母说明缘由,把血丹交给池父,让其小心保管,每天化十五分钟给母亲服用。
池父点头称是,池克出了浅池村,赶了两公里,打个了深深地洞,盘膝坐在其中,腹部六点血光亮起,六个血丹躺在丹田中。
“好了!小子!”方天豪说道,“事不宜迟,先把凡人那个大丹消化了。别看你这几年身体有了不小长进!一下子炼化上好血丹,你是吃不消的,先消化此等的!”
池克依言炼化体内那个大丹,血丹分出数十道,向体内各脉流通,一道粗壮不少的血气径直没入脑中,方天豪灵体贪婪吸食。
街坊邻居又至,见池克不在,原是修行有要事,遂闲聊,问起池母病愈一事。
池父耐不住街坊盘问,取出血丹。
个别街坊有小毛病,炮制化了十五分钟服下,百病顿消,身强体健。
一传十,十传百,挨家挨户都跑来池克家求药。
池父挨不过,给来访的每户人家都兑了清水。
第七日,池母药到病除,干活家务完全不成问题。
池克花费四日已经炼化完毕大丹,刚欲起身,方天豪嚷嚷:“还没完呢!急着走干嘛!五个血丹,此时不练猴年马月才练完,惦记着你村里那几个小娘子呢!”
池克无奈继续炼化,方天豪吸食着钟兴国身上提纯出来的血丹,绿团亮了几分,还是这个大补。
绿团亮了几下,这小子那村附近有几个小虫子在靠近啊,算了,不干老夫的事,继续吸食血丹的能量。
“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练气二层的修士跟在练气四层修士后头,疑惑发问。
“你懂什么!”带头练气四层修士冷哼。
“师兄你就告诉人家嘛!”身后另一名练气二层女修士发嗲。
“好好!”练气四层师兄骨头一软,说道,“我们万松门此次趁三才派没落,也捞了西街散修不少一笔,蚊子再小也是肉。长老们对付三才派管的南街,西街就让分给我们这些弟子自己去捞,这不,我刚从捕获的散修嘴里得知,他们几个积蓄藏在这附近一处,就带你俩来寻宝!
“那是!”练气四层修士心中一荡,春风得意说道。
身后那练气二层修士羡慕地看着师兄。
“咦!”练气四层修士停下,看着不远处那村庄,脸上惊呼,“好惊人的灵气!””
女修和男修也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兴奋,和身体的蠢蠢欲动,看着浅池村。
“莫非就是此处!”
“去看看!”练气四层修士一马当先,向浅池村冲去。
三名万松门弟子的到来,池克并未知晓,只在洞中一心一意炼化血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