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李一之资
天未亮,远远的一晕白光蛰伏东角。
天是能肉眼可见的深蓝色。
住宿里的人都呼呼大睡。
李一睁眼,听着房间里细碎声响,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
昨夜武社众人拒绝了师傅的再三挽留,晚上八点多回了专院。
一身臭汗的三人打盆冷水对付了下,也实在没什么精力去与他人细说彤乡一行,倒头就睡。
一栋栋白楼像沉默的巨人注视着独自行走的李一。
昨晚拉伸的筋仍隐隐作痛,步子稍微大点就引发不适。
李一慢慢绕着空地外围走了一圈,待身子回暖,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脑海中总有道异常轻松的身影在前方跑着。
等他加速追赶上了,回眸一笑,徒然加快,没了身影。
李一控制着双腿慢下来,额头的汗划过,滴在地上的煤渣上。
抹了把汗,拉伸过后,扎好四平马。
……
“哈!”震耳欲聋的声音引得旁人瞩目,整齐划一的出棍。
“差不多了!今天就教到这里!”宋杰满意地看着手把手教了半个月,已经把半趟青龙棍打下来的众人。
是夜,八九点钟。
李安六楼上面七楼的晾衣台上,李一白蜡棍打的一板一眼,挑削戳、盖棍、扫棍、金鸡独立、撩阴,这几日教的打的异常流畅。
半躺打完,棍势一顿,紧接着又是重复开头,直至最后收尾三个动作有所不同。
这套棍法,李一已经能把一整趟打完。
打完后,弃棍打拳。
连身十字拳,是舒彬在教,走的是刚猛路线,也就教了前几动作。
“练完了!”李安看着回来的李一,说道。
李一点头,拿起毛巾准备清洗。
一张白纸掉落,李安拾起来看。
一连串奇怪符号,上下左右都有,相连呈十字形。
旁人看难以明白,李安看后,心中一惊,好小子!
神识看过拳谱的李安当然知道宏家拳的步法特点,那就是十字。
除去根本脚法八卦步,稍微复杂繁琐,主体也是上下左右打完是“十”字形。
八卦步只是在十外套了个圆,比较适合街头与多人斗殴游走躲闪的情况。
其他拳路、棍路等,起势、收势,都在原点,走过的步子,沿原点图像化就是李一所画的十字。
而一脉相承的武术,其实都是有极其紧密的联系,不管是拳、棍等,理论来说,会打拳就会使棍。
青龙棍开头的挑削戳与连身十字拳开头的挑手溜锤,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安看着手里这张纸,一时也不知道李一掌握到何种层次。
只是想着二十余人里,浑水摸鱼者也有那么几个。谁又能想到,还藏了这么一个怪物,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李安也是头回见到。
是个好苗子!李安想着在彤乡听到的一些消息,和对宏家拳的一些了解,可惜了!
棍子带起微弱风声,闷热天气即使是在桥下也使身上捂出一层细汗。
李一打完青龙棍,身后传来诧异之色,“你都会了?”
看去,宋杰舒彬二人不知何时已在一旁,看着他打完整套棍法。
李一对二人行礼,说道:“是的!杰哥斌哥!”
“连身拳呢!”舒彬上下打量瘦弱白净的李一,心中升起一丝兴趣。
“连身拳根据口诀,和青龙棍的套路,自学了半趟!”李一一五一十回答。
“打来看看!”舒彬道。
李一依言,先行一抱拳礼,再就是宏家拳的虚步明礼,左右亮掌、挑手溜锤、左右拉弓,生涩地打着。
半趟打完,舒彬一笑,也不指点什么,扔下一句,“你看看我打的!”
平和目光锋芒升起,一声厉喝,李一心中没来由一慌,实则舒彬掌握运用丹田之气,腹腔发音。
刚猛果敢、简单明了,没有多一丝无意义的闲余。一招一式,极具侵略性与目的性,拳、腿、肘一往无前,完全就是为一击毙命而去。
一趟打完,李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的拳棍与之相比,完全是家猫与猛虎之别。
“好好练!”舒彬鼓励,“招式掌握快慢是其次,关键是要有信念在其中,直抒胸臆,一击必杀!”
信念?李一茫然,打拳要抱有特定的心态与信念?
像舒彬那样,李一回想舒彬打拳给他的感觉,一出手即置人于死地,彬哥是怎么做到的。
对他而言,武术更像是自己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心爱玩具一样。
人开始来的多了,李安也与罗京走来。
李一沉思间,突然听到宋杰喊着他的名字,抬头众人都看着他,原来说的是他自学已经掌握青龙棍的事情。
意在让大家多多努力,可以向同龄人讨教。
结束后,有个女生虚心向李一学习。
李一看着眼熟这不是测试那天跟在胡芬芬身后的女生么,和拜师那天坐在师傅左手边最后一个,也是她,名字貌似是叫曹青。
李一看过舒彬的拳,心里痒痒,哪有心思教别人。
随口提点几句,见曹青不得要领,不由烦躁。
边上正好有个壮实男生,一套青龙棍也掌握了大半,边上金银花等人围着,叫着“炳哥炳哥!”,是个叫吴炳的学生,都向他讨教后半趟,曹青就去那边学了。
李一看了眼,收回视线,棍子划拉,挑削戳后,又觉不对,再来!
李安坐在不远处,看着李一重复不下上百次的挑削戳,和肉眼难见下棍端一丝抖劲产生,思绪回到前夜。
“师傅!”
“怎么了?阿彬!”
宏文与舒彬在角落里议论。
“我看师傅刚才教他们的连身拳与我们学的有所不同!”舒彬犹豫着把心中疑惑说出。
宏文听后,没有意外,说道:“宏家拳刚猛有余,观赏不足。如今世道,一趟拳没有观赏性,就不会吸引人来学习,所以我改动了许多!”
舒彬听后,不再多说。
李安想着拳谱上的画册,和李一现在手里打着的套路,很多东西已经面目全非。
宏文将自家拳无私拿出,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再怎么改动,也是南拳的架子,往里面塞华而不实的东西,好看没踢拳好看,实战又意义不大,成了四不像。
你说它有用,真有用。能不能打,可以。但,李安无声叹气。
一百多年的东西这一代人一改再改,清晰明了的招式混杂在令人困惑的花活里,难免让学拳者困惑。
若是习武者自身就有底子还好,李安看着舒彬,心中踌躇,这些话也不晓得对李一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