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几人各自桌前点着蜡烛，噗嗤的烛火往上窜跳，连向阳台的门上天窗开了条缝，以供通风换气。
烛火把每个人弯着腰的影子拉长，只有良久的翻书声，和部分微微低语的默背。
李一看着火光下昏暗的字体，一闪一闪，恰如他十指交叉扭在一块般的心神不宁。
无心背下去，李一合上书，闭眼深吸口气，起身。
“大冬天的，去哪？”身后传来罗京的疑虑。
李一装好外出的袄子鞋袜，提着纸灯笼，把里头短节烛点上。
“出去走走！”李一略带紧张的话语说出，不知怎的，烛光下他的脸格外通红。
李一与罗京的动静，吸引了吴峰的注意。吴峰也凑将上来，咧嘴会心一笑，说道:“都要考核了还往外跑，该不会有个女的要跟你幽会去吧！”
李一哑口无言，在起哄中落荒而逃。
出了贰楼，刚到门外，李一忍不住把脖子缩得更加里面些，有些质疑自己大晚上出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黑暗的路上三三两两拎着灯笼的人走过，即便是一对儿，也早就告别回各自住所了。
李一向专院大门走去，烛光从三三两两变成他孤影单只。
守门大爷的屋里散发微弱的光，也懒得盘问李一这个点还往外跑干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敲敲屋外十点关门闭院的牌子，李一点点头，往专院旁的江边走去。
越走心里越是紧张，暗想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凭一张纸条，就大半夜跑来江边。
眼下江面漆黑，成排的树植静默地盯着李一这不速之客，就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李一在江边呆了一会儿，只有灯笼里的火不断烧着，转身就准备回去。
“李一？”女声响起，带有不确定性。
李一闻言，手里的灯笼向不远处探去，柔和的烛光照亮了那人的半张脸，曹青。
“你找我有什么事！”李一见着真人了，反倒觉得尴尬，心里想了会儿，来了个类似于你吃饭了没的开场白。
“把烛熄了吧，江边就这一点光，怪怪异的。”曹青看着李一手里那灯笼，提议。
李一揭开上面的口子，轻轻一吹，彻底黯淡下来。
香风拂过，柔软撞了个满怀。
李一浑身僵硬，一时难不定主意怀里这人是抽了哪根筋。
“我冷！”在李一怀中的曹青闻着他身上的气味，还很干净，见李一没有反应，娇嗲一声。
“当然冷了！大冬天晚上的，跑江边来！”李一耿直的回话让怀里的曹青一僵，差点没绷住，恨得直咬牙。鬼知道这男人是真直还是假直，女的都主动拥上来了，还和石头一样在那，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我一个人很孤单！”曹青埋在李一身上的脑袋抬起一双微挑的园眼，手上也不慢，将手塞入李一手掌心，娴熟地十指相扣。
一抹冰凉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这就是女孩子的手的触感。李一口干舌燥，果然彬哥说的没错，女孩子的肉是水做的。
下一刻，李一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曹青。
“你！”曹青气极。
“没碰我！男女授受不亲！”凌乱的风中传来李一咬牙切齿的声音。
曹青眼眸目光变幻，老娘就不信了！今儿不能把你拿下。
“我需要人陪！我们在一起吧！”曹青锲而不舍上前一把抓住李一的手。
漆黑的夜里，李一满脸问号，女朋友这么好找的么！总感觉不对，这女的该不会想骗我吧。
“不行！”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曹青服了，无可奈何问道。这家伙是真的傻，多半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自己已经够明显了，只要答应在一起。
“太容易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一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
曹青深吸口气，这货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了。
“那你有没有想法和我在一起？”曹青换了个方式询问。
李一看着曹青白净的脸，不算难看，但也不出挑，至少李一肯定他想要的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这样的，但现在曹青的手拉着他的手，心烦意乱下无法冷静思考。
“算了！”曹青一把将手抽回来，扭头走了两三步却是等后面追来。
可她失望了，李一只是站在原地。
“哎！我就是需要个人陪我，这样吧！看你比我小，我做你姐姐总可以吧！”曹青只好拉下脸又折了回去。
“姐姐！”李一喃喃，眼中异样光彩流露。
“真的可以当我姐姐！”李一用复杂语气说道，接着又补充一句，“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个姐姐。”
“当然可以！”曹青错愕，马上应道，又拉起李一的手，“那现在可以陪姐姐走会儿路了吧！”
“嗯！”李一重重点头，过了一会儿，迟疑道，“姐姐可以手拉手的么！”
“怎么不行！”曹青不给李一留活口，好不容易进了一步，虽然没一步到位。
走了一会儿，曹青发现异样，从刚刚拉着手开始，李一就一直弯着腰。
“怎么了！”曹青故作关心道。
“嗯，江边冷，风吹着不太舒服。”李一含糊回道。
“这样，”曹青若有所思，拍拍他头，笑道，“要不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江边陪我！”
“好好！”李一不假思索答应，落荒而逃。
跑的远了，松了口气，懊恼地回想自曹青拉起他手身上就有的反应，暗骂自己没出息，拉手就有动作了。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那了？李一想着，总感觉不太对，看着手里灯笼，灯笼还在，那就没事了。
兜里取出火石，给蜡烛点上，返回专院。
曹青一脸呆滞地看着自个儿马上跑掉的李一，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刚刚主动了半天，就是白费功夫。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李一合上书本，手心似乎仍有温存，心神不宁地上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
翌日，
罗京古怪地看着李一，坏笑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李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罗京。
“你还不招来！”罗京上前要锁李一，被李一躲开。
罗京恨恨道:“你什么时候和曹青勾搭到一块的！”
“我没有！不是我！你别瞎说！”李一见住宿其他人也看过来，连忙澄清。
“真的？”罗京狐疑地看着他，把李一盯得发毛，丢下一句话，“那人家在楼下等你干嘛！”
李一一怔，坏了！昨晚好像她说今晚还要找我来着，立马起身。
罗京一副果然有鬼的表情，李一含糊道:“是武社的一些事！”便出了门，背后传来一阵嘘声。
下楼，人就在门口等着。李一只得上前拍拍她肩。
二人又是往江边走去，路上贱人多了，曹青心生一计，猛然拉起李一的手。
李一弱弱挣扎了几下，又放弃了，任由她拉着，迎上曹青的坏笑，把头撇去一边。
拉了约莫三四分钟，曹青估摸差不多了，就把手放开，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拉着。
久而久之，李一都开始习惯这女人的不要脸了。
离全黑天还有点亮光，两人闲碎聊着，基本都是曹青开口，李一调皮地插上几句，直男的快人快语时不时把曹青呛住。
二人就在阳光逐渐削薄的江边石道上牵手走了好几个来回，直至漆黑不可见了。
“今天早点回去吧！”曹青主动说道。
“嗯！”李一乖巧点头。
曹青眼皮上抬，佯装生气，问道:“叫我什么！”
“姐！”李一老老实实搭腔。
曹青噗嗤一笑，摸了把李一的脸，又是引得李一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明天再见！”曹青提醒。
李一想想，说道:“就在江边见！”
曹青见他大男人如小女人的脸皮薄样，也不应承，就往专院的路上走。
……
“噗通！”
石子落水声，李一又拾起一块，竭力一扔，划出道弧线，落在江心，离对岸差了不知多少。
早早来的他百无聊赖，一开始担心、胡思乱想起来，该不会又跑到楼下等他了吧。
好在曹青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曹青见李一已经在了，这次却没有主动上去牵手。
“我叫了其他人来，不介意吧！”曹青貌似怕李一生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待李一反应，举止亲昵地将一个男性叫唤过来，拉到李一跟前，吴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