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走在路上,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在吴秀屋中闪过的念头,直至回了偏房,仍旧不断踱步,越想越有可能。
阴阳符印是以两种对立能量形成的,药材根须的赤红色灵力一看就是至阳灵力。
如果没有与吴秀交合,符印断然不会这么早就会出现裂痕。
没有外界灵力的供给,阴阳符印只能吸收赤红色灵力保证运行,除非李一修为达到练气后期,阴阳符印封印强度跟不上修为,自己就会破溃。
吴秀虽说是个下海女子,身上仍有一丝阴气,等于阴阳两种能量都具备,启动了阴阳转化的过程。
然而阳盖过阴,固最先出现裂缝的就是阴那一块。
这其中一系列道理李一也不懂,只是隐隐抓住了主要脉络。
要仔细观察,只能等下次了,让李一跑去找其他女子,是断然不可能做出的事。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已过。
李一去不成吴秀家,她每日早早就去了戏水楼,晚上又是凌晨时分回来,后直接索性吃喝用住都留在楼中。李一忍了两天,又去寻她,屋中无人,自然心中有丝怨言。
几日在药馆内,朱大夫也不太敢管他,出了那一事,虽说官府后面对这事也不了了之,公家出钱将章国这破落户埋了,又赔了点钱给每日来门口闹的章家老母,事态总算平息了些。
但街坊之间就是认为这事肯定是李一干的,对他又惧又敬。惧的是一堆绵羊里突然冒出个会吃羊的狼,敬的是章国这破落户死就死了,街上扰乱秩序的破落户一下子都销声匿迹,李一也算为民除恶。
李一也乐得清闲,每日来看病的村妇一个个老老实实,不大声嚷嚷。他坐在大凳儿上抖着脚这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秋风送爽,天上红日火力忽的下来了,风吹过单薄的短袖,都带来一丝凉意。
熬过湿闷春雨,酷热暑夏的镇中村民,脸上终于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喜悦,那是丰收的喜悦。
早些熟的瓜果时蔬都可以去采摘了,迟些的稻田粮食也紧跟而上。
一时腿也不疼,腰也不算,朱大夫药馆门前冷冷清清,街上都是早上吱嘎吱嘎空空木车去,午后木车满载而归,勤快人家少不得一日要坨个两三趟,争取多运些回来。
其实村民自个儿也清楚,只要天时不算太差,没什么虫灾等,粮食是永远不够用的,扣去上交官府的,余下恰好够自家一年所吃,不能靠粮食挣钱。
好在柯城地界大,又有不少山,村民都去种果树了。每年秋收镇上,飘满了一股橘子清香。挑完好的进镇上,有他地来的商人,以合适价格买个几百上千斤,运到别处兜卖。
这便是小镇村民一年到头最大的经济来源。
山上的橘子是摘不尽的,别看商人买走上千斤,山里头烂掉的估计就不止这个数。
你说为什么商人不自己跑去山里头采,还得算上人力费用,吃力不讨好。由得村民自己采来,品相又可以保证。
部分会动脑筋的村民,看着来往游客,自家果园又离不远,干脆在果园那盖了个木屋,秋天踏青秋游的文人雅士,交点小钱,就能进去采摘吃橘子,能吃多少是多少。出了园子带上了橘子,按市价称斤算。
李一百无聊一地看着路过的木车,家境好点的有牛、骡子拉,差点的前面老汉拉,后面儿子推。
一声巨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几十个个头大又饱满的橘子滚落,一个好巧不巧地碰了碰李一的脚尖。机灵的孩童一哄而上,捡了十几二十来个,打打闹闹的跑开了。
李一拿起脚边那橘子,剥开薄薄橘子皮,掰下一瓣来,甜甜的汁水挤满了口腔。
目光看去,一辆木车车轱辘估计松了,再加上车上橘子又沉,一路来遭了不少罪,到镇上车罢工不干了。
忙着运自家橘子的镇民同情看了那老汉一眼,低头去拉自家的车。只剩那老汉将橘子捡起来放回车上,看着半倒的车子一筹莫展,望车兴叹。
说句实在的,在镇上抛锚算好的了,要是在山间半路上,这些橘子就浪费了,白忙活。
李一吃完橘子,起身拍拍屁股,向老汉走去。
“老人家,需要帮忙么?”老汉身后响起低沉雄厚的声音。
老汉回头,先是看到了青筋暴起粗壮的前臂,再往上看是宽阔的肩膀,视线也暗了几分,不禁眉开眼笑,这是谁家的小伙,他家竟然没拉上他一块搬货。
最后竭力伸直不太好使的脖子,完全打直,看清那人,是李一。脸当即跨了,顺带几分结结巴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办法!”
李一皱眉,不知道这老头儿在推阻什么,问道:“你家有几口人?”
老汉脸一下白了,怎么突然问到家里有几口人了,两股发抖,就差给李一跪下了。
李一上前,伸手去抓,老汉一脸惊惧。
双臂搭在木车把手上,李一马步一沉,重心放低再顶起,手臂上肌肉贲张,丹田发力,嘴里吐道:“喝!”
装有三四百斤橘子的木车离地三十厘米左右,稳稳定在空中。
老汉下巴张开,可以塞下两个鸡蛋,被李一怪力惊到。
“还不赶紧装车轱辘!”李一声音传来,老汉如梦初醒,将车轱辘拿起,对准装上,又将圆柱形的木钉插入口子。
手忙脚乱,插了半天都没装上,一是被李一巨力惊到,二是怕李一万一支撑不住自己可就遭殃了。
忙活了半日,瞄了一眼,见李一依旧气定神闲,没有半丝勉强,松了口气,装上了。
李一放下木车,转身回药馆。
背后老汉喊着,急急忙忙抱了一怀几十个橘子,答谢李一。
李一一愣,倒也没多想,收了。
老汉长出口气,客气拜别李一,喜气洋洋地推着木车回家了。
李一看着老汉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步调,嘴角微翘。
全然不知自己方才抬木车之举被药馆门口扫地的药童看到,比起只听得传言的镇民,药童心中震撼更为剧烈。
他可是清楚记得刚来李一连五十斤药材都扛不起的,一眨眼一车几百斤的重量跟端盘水一样轻松。
要说章国之死,就算朱大夫让他不要到处乱说,他也是不信李一有这个胆杀人的,从李一被曾可人如此对待仍旧忍气吞声,一定程度上也代表李一内心某处还是醇厚怕事的本分存在。
莫非,这家伙第一天过来就藏拙?那他的心思,恐怖如斯!药童脑中想过这念头,见李一抱着橘子走来,吓得赶紧低头。
李一奇怪看了老老实实不敢与他对视的药童,进了药馆,对坐着看书的朱大夫笑道:“朱师,刚在外头看橘子不错,特意买了些,你尝尝!”
朱大夫点头,拿过一个橘子。
没过多久,药馆打烊歇息了,李一看着一天比一天暗的早的天空,换下中药味的衣服,融入夜色。
酒馆内,人满为患,唯独角落里一桌没人去坐。
姗姗来迟的李一坐下,小二上前,道:“爷儿!老规矩?”
李一点头,十来分钟后桌上摆满了酒菜,来了好久的旁人也没个屁放。
李一吃了一会儿,神色一动,周围人的话语传来。
无非就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戏水楼宴会一事。
张灯结彩,五光十色,喜庆得似过新年,更有权贵陆续到来,门口奇珍异兽,大小重礼比比皆是,随行者的一个小丫鬟,气场也高人一等,自当瞩目。
原来今日便是宴会开始之日,李一心中暗道。
宴会一日一夜,直到明日清晨,再去柯城中心区游玩。
吴秀倒不曾与李一说这些,听得边上那人说想看热闹的交够入楼的钱财,也可去戏水楼里头看个热闹,李一一震,不禁心痒难耐。
吴秀去帮忙陪衬客人,想来也不是陪那些权贵,指不定就在一楼招待。李一细想,过去看看。
说走就走,扔了钱在桌上,留了大半菜,头也不回出门了。
天空滴下几滴水,李一诧异看向不知何时积起厚厚云层的暗幕,这是要下雨了?
也是夏末近秋,如不意外,应该是夏天最后一场暴雨,李一想道,朝戏水楼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