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继去年枯黄的枝叶又抽出新叶的翠青竹林，三层竹塔引入眼帘。
和半年前一样，结实的竹椅，小木几上一壶茶壶、缕缕青烟的茶水，一排带有点霉味杀菌的古书，和背对着他惬意仰躺在椅中的老人。
糟老头子真会享受！李安吐槽，偷摸着来到身后，露着坏笑，使劲一拍竹老的肩。
手掌穿过竹老的身体扑空，李安愣住。
竹老表面起伏不平，李安来到面前，发现脸上的皱纹塌陷，额头压在鼻子上，黄色皮肤与青色道袍的颜色搅和在一起形成一团浑浊的水，下一刻炸开，形成点点水汽。
“喵呜！”
李安视线往下看，竹椅上赫然躺着只肥胖，让人看着就很有肉感、晒太阳的橘猫。
头顶窸窣的声音让李安警觉，下意识跳开。
紧接着一大片积雪哗哗砸落在地上。
竹老站在竹塔顶端，如履平地得从空中漫步，落到地上。
“咦！小安子，你咋有空来我这！”竹老亲切地同李安招呼。
李安满脸黑线，要不是反应快，刚刚就给这老小子活埋了。自己也是脑抽，干什么不好要来看看他。
“肥猫，别霸占我地儿了!”竹老不满地吵呼呼大睡的橘猫喊，“三楼的空仓给你清干净了，太阳还能晒进来。”
橘猫后腿翘起，挠挠脑袋，翻身正卧，将手手揣在胸下，一脸忧郁地望着竹塔顶楼。
“服了你了!”竹老哭笑不得，手一招，橘猫浮起，没入塔里。
“说吧！”竹老大咧咧地躺在竹椅上，舒服地享受还不太毒辣的春日的暖阳，“好好的，跑我这来干什么？”
“嘿嘿嘿！这不好久没来看看您老了么！”李安瞧得竹老随意露的这两手，挤出了笑容。
“哟！你还会来看看我，怕不是惦记我今儿准备的上好灵茶！”竹老懒洋洋地斜视一旁的李安，这么舒服的太阳，能不转脖子看就不转脖子看。
李安强忍着掐死这老头的冲动，打哈哈：“怎么会呢！”
“来都来了，喝一杯吧！”竹老食指上戒指一闪，多了份茶杯。
木几上的茶壶好似被无形之手拿起，稳稳地向茶杯注入茶水，没有撒露，注入三分之二，茶壶又落回原处。
李安盯着竹老的戒指眼皮狂跳，这老小子能耐啊!上次来有眼不识泰山，这手上带的和方天豪一样，是比储物袋还要高级的储物戒。
“看啥？喝啊!”竹老拿起茶杯，浅抿一口。
“切！谁稀罕，还没张老的铁观音泡的香！”李安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拿起茶杯嘀咕。
三分之二的茶水呈淡绿色，浓郁的白气没有向外逸散，反而如云雾吞吐地停留在茶杯上端的三分之一处。
凑到嘴边，吸入白气，微抿一口。
浓郁的草木清香充斥了口鼻喉，李安不禁轻吟，换作以往，要是有人跟他说喝茶不仅可以得到味觉享受，还能得到其他享受，李安绝对不信。
今天竹老这茶下肚，他信了。
全身皮肤微微作痒，隐隐分泌黏滋滋的物体，李安睁眼感觉整个世界都有点明亮起来，耳清目清。
茶水入肚，柔和的几丝灵力主动融入李安体内的灵力中，李安有种自己灵力更加干净了的错觉。
“你小子不错！比上次喝白开水一样糟蹋我的茶水好一点！”竹老不客气地点评。
李安嘿嘿一笑，目光炙热地盯着茶壶。
“没了！”竹老收起茶壶。
看李安一脸不甘心地样子，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这茶水你不能喝多！而且就刚开始喝最有效！”
“不行！上次的那茶水太普通了，再补我一杯！”李安也严肃地说道。
“上次那茶水……”竹老毫无形象得直翻白眼，“上次给你喝这茶才是真的暴殄天物。给你喝你消化的去么，最多放几个屁，调理下肠胃！”
“还有，不是我说，你这凝元诀怎么练成这样？”竹老话锋一转，看着李安，微蹙白眉。
“什么这样？”李安见竹老细细端详着他，有点发怵道。
竹老也不说话，手指一点李安的丹田。
李安体内灵力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一道几乎闭合的圆形。
只不过李安发现按周天运行的灵力不再是白色，而是掺杂着不少黄绿色泽杂质。
“看到了吧？”竹老喝了口茶叶，砸吧嘴道。
李安沉默。
竹老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真笨！我也不知道你这些灵力是哪来的，要是踏踏实实修炼过来，突破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你把凝元诀都快练的跟凝气决一样了!”
李安通身一震，找到了自己为何还未突破的症结。
“另外!”竹老笑眯眯地抬高了声线，李安看向竹老，竹老趁其不备夺下了手中的《莽牛功》。
“刚刚就一直当个宝似的捏在手里，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竹老翻看着《莽牛功》。
“你……”李安咬牙切齿，打又打不过，狗也没他狗。
“莽牛功啊！”竹老惊讶道。
李安心中一动，想着凝元诀也是他推荐的，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挺适合你的！”竹老扔还给李安，李安手忙脚乱地接住。
晒太阳消毒的书中一个乌黑书皮的书落到竹老手中，竹老炫耀道：“我也有啊！”
李安看向竹老手中的乌皮书，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黄皮书，心中一动，问道：“能给我看看么？”
竹老递给李安，继续假寐。
李安拿着乌皮书，摩挲道。
不一样的质感，乌皮书更平滑且有韧性，似极了某种动物的皮肤。
打开，指尖碰到页面，一声震耳欲聋的哞声无端地冲进大脑。
李安手一松，乌皮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李安摇摇头，懵懵地看着地上的书，刚刚那是错觉吧。
“看完了？”竹老的声音传来。
“嗯？没！”李安反应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哦~”竹老看向他，一脸不信。
李安将两本都揣在怀里，道：“我回去琢磨琢磨那本厉害，再决定练那本!”
“臭小子!我好像没说要把我的那本借你吧!”
“得了，放你这还是留着发霉。我就是它要等的那个人!”
“你放屁!”
接着竹老从椅子上跳起，招来了鸡毛掸子。
李安赶紧闪躲。
“呼!”竹老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竹老头疼地看着躲着远远的李安。
“什么时候还给宗门，什么时候还我!”竹老说道。
李安点头。
“哎，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练了凝元诀以后，怎么个个都往练体方向发展!”竹老嘀咕道。
“啥？”李安转身问道。
“没啥!快走，看着碍眼!”竹老不耐烦地挥手。
李安推开酒馆的木门，屋内一片寂静。
他特地来早了，错开了矿工午休的时间。
“张老!”李安疑惑地喊道。
走到厨房内，张老头披头散发地半躺在地上。
“张老!”李安焦急地叫道。
“嗯？”张老头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球看向李安。
“人老了不中用了!”张老头手撑起身体。
“您慢点!”李安小心地把他扶到桌旁坐下。
看着披散的黑发中不知何时竟有大片银白，李安心中一酸，责备自己太过劳累张老头了。
“无碍！”张老头摆手轻松道。
李安主动把菜拿出，给他倒满了茶水。
一老一小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张老，我估计要离开这了！”李安看着张老头，黯然道。
“伤心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这孩子!”张老头拍拍李安的肩。
张老头犹豫再三，看着李安，斟酌措辞，开口道：“阿安!有句话不知道老头子我该不该跟你讲!”
“张老，你说!”李安忙道。
“你能通过大比，老头子我也为你高兴!即便听传闻过程不太顺利。但是修行和做人一样不能急功近利。老头子我觉得你的气，太松散驳杂了!”张老头说道。
李安一震，几个小时以前，竹老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你……”李安目光炯炯地看着张老头，心中浮起好几个猜测。
“老头子我就是个普通人!”张老头哑然失笑，拍拍李安的手，安慰着说“我的身体你也不用担心。那魔头不晓得是何人物，好端厉害！不知杀了多少生，老头子我只是一时不茬，被其气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