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有李安打坐时有节奏的呼吸声,报废的云符散乱地扔在地上。双手上还各贴有两道。
淡淡云气无孔不入,修补着手臂的裂痕,给当事人一种蚂蚁爬过,钻入的痒感。
裂痕周围亮银之色比其他处稍深几丝,这可不是李安想要的。伤过修复后的部位是会变得更坚硬,但李安不想要局部,他所求的是全面协调。
云符云气殆尽,失了灵韵,掉落。
李安神识一寸寸仔细从身上排查过,确定没有其他隐患后,松了口气。加上云符,预期一个半月两手臂会痊愈不会影响到修炼。
如果没有云符帮助,两月起底。对于分秒必争,目前急着到后期的李安,浪费一点时间在不相干的事情上,都觉得浪费。
受伤是修士的家常便饭,以后还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突发情况等着李安去处理,没有其他办法,惟稳一字。
一夜未动,打坐到了翌日天明。
储物袋中传讯玉简光线大放,李安一拍储物袋,玉简落在手中,脸色阴晴不定。
发讯息的是胡琼。
出事了?李安心头有丝不妙,额首血印一闪,双首魔蜥四脚一扒拉,抓住了李安袖口,露出一小截尾巴,又很快缩回。
李安风一般出了屋子,往侧峰赶去。
临得近了,又止步,觉得不妥。
林伟再怎么说也是三才派客卿的丹师,自己明面上也只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的小喽喽。想到这,双首魔蜥落地,潜入土中,一条小小土泥印往府邸内延伸。
没等太久,双首魔蜥跳出土中,爬回袖中。
得了双首魔蜥的探查情报,李安眼中惊疑不定,也不畏缩,径直入了大门。
神识释放开来,李安疑惑林伟难道不在?胡琼找他究竟何意。不然李安神识释放开来林伟就会有所反应。
穿过庭院,来到一屋前。
李安之前从未来过,不过玉简中胡琼也说了自己住的位置,找来不是太麻烦。
推开门,刺鼻的血腥气传来,李安脸色大变。
地上原先灰色的石砖脏乱不堪,大块大块的血迹斑驳,早是黑色,如同白布上抹上的一层油污。
寻着血喷溅的方向,李安看到了地上墙角一个人,沮丧地垂着脑袋,黑白掺和的头发松散披下,遮住了面容,手脚血肉模糊。
“你来啦!”
沙哑声音响起,李安偏头看向床边。
帘帐挂下,胡琼双手环抱膝盖,无助地坐在里面。
李安快步上前,掀开帘子,看着胡琼身上也有血迹,急声道:“没事吧!”
胡琼不说话,盯着墙角那人。
李安也顾不上男女忌讳,大概检查了下。
检查完松了口气,这血不是胡琼的。
脑子冷静下来,脸色又是一变,隐隐有不安的猜想。
这血不是胡琼的,是墙角那人的,那墙角那人又是谁?
转身朝墙角走去,右掌探出,微微颤抖,揭开了盖住面容的头发,赫然是林伟。
天!李安感觉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了。
连忙手往脖子那边伸去,指腹上传来微弱的搏动感,还活着!李安出了一口气,拿开了手,看着林伟被掰断的十指和脚趾,还能有谁,都是胡琼的杰作。
又好奇林伟当下的状态,看着刚刚搭住的动脉,心中一动,神识扫过。
在神识下,一个明显清晰的孔洞出现在视野里。
针?是用毒了?什么毒这么奇怪?让人没有意识,又不死去,对周围一切没有感知?李安皱眉,总觉得隐隐哪里见过。
站了起来,苦笑着对胡琼说:“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眼下就算把他弄醒,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胡琼喃喃道:“还有半个时辰!”
“什么?”李安听岔,没反应过来。
“半个时辰他就会醒!”胡琼从床上下来,朝林伟走去,袖中剑有寒光荡漾。
“等等!”李安拦住,“你打算在这里结果了他?”
胡琼不语。
李安叹口气,安抚道:“一时之快杀人,你就没想过后果?三才派会怎么处理你,以后的修行之路怎么走?欺师灭祖,重则抵命,轻则废道,你有没有想过?”
“那能怎么办?”胡琼泪水涌出,一串一串往下坠,惨笑道,“你若怕事,就当没来过,我自己一人承担!不耽误你的修行之路!”
李安沉默,胡琼上前,决然道:“让开!”
李安抵着,两人陷入僵持。
过了一会儿,李安抬头,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对胡琼说道:“你相信我么?”
胡琼自嘲道:“相信你又如何?还不是怕了,我只道你是个大丈夫,没想到这么没魄力!”
李安听得胡琼此言,有点心烦意乱,压下烦躁,夺了胡琼袖中剑,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事交给我,你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胡琼微怔,用陌生的眼神打量了李安,却是不再闹了。
“转过去!”胡琼脸上微红,手里拿着干净衣裳,也不回床上换,准备站着直接换了了当。
李安背过身,对着妆台,大拇指摩擦着食指,想着脑中临时起意的想法的可行性。
身后传来肌理与布料的摩擦声,李安看着面前的妆台,往旁边一站,身段姣好的背影跃然于镜上。
这?李安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不对,怎么也移不开丝毫,就看着那镜中人弯腰把裙裤穿上,遮去下身。
李安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镜子。
胡琼背着李安,手伸向林伟,背着李安。
林伟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一条细长的物体顺着动脉远端向上端游走,寒光闪过,不带点血,落入胡琼手中,收起。
“你要怎么做?”胡琼看向李安,神情有些紧张。
李安沉吟,把当下三才派、北极屿、万松门的矛盾一一诉说给胡琼,关键还是在林伟客卿丹师客卿二字上做文章。
胡琼越听眼睛越亮,也觉得可行。
看着胡琼冷静下来,李安如释重负,把袖中剑交还于她。
腹中叫了几声,罢工了。李安揉揉肚子,一脸尴尬,也打算趁此缓解下沉闷凝重的氛围,反问胡琼:“吃了么?”
胡琼答道:“胡乱吃了点卤好的鸡足。”
李安点头,耳边传来低低的呻吟,猛然看向林伟,林伟活死人一样老实呆在墙角。
“怎么回事?”李安看向胡琼,适才过了十来分钟,胡琼明明保证有半个时辰。
“我也不知道!”胡琼也慌乱了。
好在一切也跟胡琼说清了,李安看也不看胡琼,说道:“你走吧!”
胡琼紧咬嘴唇,头也不回出了屋。
明显地察觉胡琼已经离开府邸后,李安丹田释放五色光晕,隔绝了这间屋。
几步走到林伟面前,等着他苏醒。
林伟恢复点知觉后,很快身体各部分激活苏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延缓的疼痛。
“啊!”林伟低吟一声,费力地双手撑地,起来一点,手掌无力支撑,摔在地上。
目光落在面前一摊血迹上,由远而近,落在了光秃秃的手掌上,嘴巴张大,喉咙好似被卡死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醒了。”平淡的声音响起。
林伟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名齐肩黑发的男子,紧抿的双唇不经意间流露出他的忍耐力与力量感。
林伟克制不住打了个寒颤,站立男子平静的黑眸下有种让他惊悚的涌动的暗流。
一脚放在他的下体,林伟脸上露出明显不适,惨白的皮肤上有了新的色彩,青紫交替。
下体受到的压力不断变大,“你住手!我可以把我所有积蓄都给你!”林伟很快掏出谈判中最能打动他人的条件,可惜,有些东西,有些人,是有底线的。
“不!”
弹性的球体变得稀软,林伟又晕了过去,只是这次晕过去的体验着实不太美妙,导致晕过去的时候身体还是一抽一抽的。
双首魔蜥被李安叫了出来。
看着眼前练气十一层的血食,还掺杂尿骚味,又渴望又嫌弃。
李安下了死令,双首魔蜥凑近了,身躯不变,两首诡异涨大,恢复正常尺寸,把林伟分食。
李安打了道小春雨术,仔仔细细把地上的血迹冲刷了好几遍,又吩咐双首魔蜥把地表这层石头与下方置换。
也没有清洗太过仔细,像胡琼掉落的长发还是有所保留,太干净,也容易生疑。
烧毁了床上粘有血迹的被褥,换了床崭新的。
李安推开门,看着外面明媚的骄阳,向林伟丹房走去。
存放丹药的木架空空如也,莫说好的丹药,连最基础的凝气散都没看到。
话说林伟身上也没有储物袋,林伟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也未免太小心了。
还是,李安想到另一种可能,让他不太舒服的可能性,但对她的了解事先在脑中否定。
当下,就是尽快离开吧。
这么空,总觉得有点不妥。李安也没作死地把储物袋里自己的丹药拿出来充数,筑基期修士会的手段,只比他认为的多的多。
希望,林伟平时给人就是一毛不拔的吝啬形象吧。
叹了口气,化作一道黑影,出了府邸。
死一人,逃一人,房子真的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