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建七年（公元573年），兰陵王高长恭因言：国事即家事，被奸佞解读有篡位嫌疑，被皇兄赐死。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北齐历代国君嗜酒如命暴虐成性，屠杀族人、玷污母嫂。气小量窄，先后赐死斛律光、高长恭，朝中几无重臣忠臣能臣可用，被南陈北周视作板上鱼肉却浑然不知。
南陈自高祖陈霸先平定侯景之乱，开国建朝以来，几代君主颇为贤明，国力大增。
大商贾叶伟富可敌国，字恭之，祖籍冀州常山，八王之乱家族迁址至长沙郡，得子叶笙。
受陈宣帝大元帅吴明彻之邀，前往府内商讨事宜。叶伟不谙政事，携十一岁独子叶笙赴席。
“恭之兄，家父已摆好酒席恭候多时。”引路人乃吴明彻亲子惠觉，侄儿吴超。
吴明彻位高权重，府中装饰却极为简单，家属打扮朴素淡雅。六旬老将正襟危坐，器宇轩昂。“深夜召你，府内粗茶淡饭，还望贤侄莫怪。”
“我一介草民，承蒙将军不弃。献之，还不行礼。”
“献之拜见吴爷爷，望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少年举止大方，谈吐不凡，双眸清澈有神。想是物质殷实，身形颇高，约莫十五六岁。
哈哈爽朗一笑，中气十足震人心弦，“贤侄好福气，得此良子。”
“谢爷爷夸奖。”
“甚好甚好，随你叔叔前去游玩可好？”对此少年，极为喜爱，但国家大事需得慎重。
不料少年起身，直视对方，“昔侯景之乱，爷爷分粮邻里，盗寇闻知不敢相扰，此为大德。事高祖武帝，屡建奇功，此为大才。高瞻远瞩，邀父北伐，四海敬仰必定流芳千古。”
叶伟听罢，起身训斥，“童子岂可在此评头论足，小儿信口雌黄，望将军赎罪。”
吴明彻听罢，不仅不怒，喜不自禁。“献之孙儿有将相之才，就留他在此共商大事，无妨。”
“恭之兄常年行商各地，见多识广，北伐大计意下如何？”长子敬酒询问。
叶伟眉头微皱，久不能言。叶笙一旁看的着急，父亲精通商道，对天下局势却不熟悉。
再次起身，“北齐奸佞当道，国运不昌。北周励精图治，再不北伐，恐不可挡。”
啪的一声，老将军吴明彻拍案起身。“朝堂之上庸才碌碌，献之小儿一席话，有醍醐之功。明日你我二人便觐见陛下，力主北伐！”言毕，高举酒樽与叶伟痛饮。
在佣人的引领下，父子二人到客房休息。
“笙儿，今日你语出惊人，得将军盛赞，为父又喜又羞。这些年忙于商事，只能让你与书为伴。养不教父之过，庆幸你能成才，不然我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蹲下身体，理了理少年略显凌乱的长发。
“父亲说笑了，生逢乱世却富贵加身，衣食无忧。游览各地，增长见闻，没有您怎么会有今天的笙儿。”少年蹲下身体，朝生父行礼。
“如果可以，真想与你归隐山林，远离这世俗红尘。”男子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明月叹了口气。
“父亲是在担心明日上朝的事宜吗？”
“虽然行商遭人唾弃，却能进退自如。自古伴君如伴虎，明日上朝岂是儿戏。”虽然一直有安民立国之心，但乱世之中变数太多，叶伟一直有所顾忌。
“父亲，陈王所好无非是我家族财富，各地耳目。若他真有一统之心，您便辅之。如若苟且偷安，大可散财立命，也能全身而退。”虽然吴明彻老将军对自己赞赏有加，也决意收复失地。
但朝野上下大多持反对意见，倘若一意孤行，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钱财散尽，我儿可受得了清贫？”
“千金散尽终有归日，人头落地却再难复合。只要与爹爹为伴，什么日子笙儿都过得。”
哈哈一笑喜出望外，“有子如此，为父何求。今日没有外人，我有一问要请教我儿，可否？”
少年嘻嘻一笑，正襟危坐，“父虽不言，笙儿自知。家父想问陈与周如何抉择，对吗？”
“我儿真小诸葛也！那你再说说为父为何从政？”男子自豪地摸了摸爱子的脸颊，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谁曾想自己经商，竟让儿子两者兼顾。
叶笙听到后面发问，眼角湿润，“这是您与娘的十年之约，助明君一天下。”
“我自知不是乱世之能臣，但为了你娘我不怕！”
两年前，叶笙母亲患病去世，叶伟六日不吃不喝，险些同殉。“笙儿深知，父亲和母亲恩爱异常，如胶似漆。可我想不通，您为何选陈！想一天下，势尤重。秦灭六国，晋统蜀吴，东晋南迁均是北胜南，笙儿坚信一天下必是周！”
“我自有想法，笙儿不必深问！”听了儿子的话，男子脸上百感交集，神情扑朔。
“既是为了母亲参政，何需固执儒学，良禽择木，凭我家资，周齐陈三国那个不想拉拢。”叶家历代经商，却是儒学世家。在叶笙看来，父亲骨子里认为南朝为正统。
“够了！笙儿无需多言！”叶伟衣袖一甩双手一背，不对爱子。
少年翻身，双膝跪地，轻摇头，“早春寒，待笙儿为父亲暖床。”
叶伟淡然一笑，转过身来，拉起对方，“笙儿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解下腰间佩剑，递给对方。
少年尴尬笑笑，“刀剑无情，伤残圣灵，笙儿可以不碰吗？”父亲只是一个眼神，少年便乖乖接过宝剑。
人在乱世身不由己，现在又要侍奉君主。爱子好谋，通达局势。但出言轻狂，心性善良，习武防身必不可少。
“这套剑法，每晚勤练，可曾有变？”
叶笙也深知无力反抗，拔出精钢长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剑已经四年有余。
说来也怪，十一岁的少年舞动三十余斤长剑颇为轻盈。月光剑影，交错闪烁，一旁的叶伟终是漏出满意的微笑。
仅仅十一岁，儿子剑法已有三四层功力，算得上百年难遇的奇才。
这套以剑御箭乃孔圣所创，仅在仉督族内传承。天下大乱仉督氏落魄，叶伟鼎力资助，立誓只传独子，且不得告知剑术来历。
约莫半个时辰，叶笙收好剑锋。望了望熟睡的父亲，眼中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