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张楚楚，本王根本就不想娶你！从始至终！”
从拜堂，再到洞房，短短几句话就像一把长剑，一剑一剑割在她的身上。房间里的红烛映照着，再加上外头宾客热闹的声音，才有些成亲的氛围。新郎连盖头都懒得掀起，撂下这些话就夺门而去。
新婚夜，孤苦伶仃。他们嘲笑，正是她的出身才迫使她这样，因为她克死了她的家族。她不信，却也只有与红烛相伴，熬过这漫漫长夜。
第二天，天还未亮，家里的老嚒嚒便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给她梳洗。
见张楚楚选了件淡粉色的外衣，老嚒嚒本就有些褶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王妃娘娘，您从小在宫中长大，可知今日进宫见的可是皇上，皇后。”
听老嚒嚒一说，张楚楚又在那珍木雕花衣橱之中挑选了一番。这些衣服王府替她备着，宫里穿过的衣服自然不能带过来了。
“那就这件吧。”她指了指边上那件桃红色的外衣，毕竟是新婚穿这颜色也比较喜庆。
“这…”她愣在原地，与边上的丫鬟对了对眼神，又埋低了头。
“那你们说哪件合适？”
“王妃娘娘赎罪，奴婢们本不该过问主子的事，不过今日敬茶非同小可，不容忽视，娘娘还是穿这身吧。”
丫鬟拿过她所选那身衣服，张楚楚看了嘴角微微上扬，仅用四字“雍容华贵”便能形容了，她无奈地张开双臂，三人这才各司其职，替她整理好衣着。
“王妃娘娘，马车已在门前候着了。”门外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走吧。”张楚楚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头发也梳得差不多了，便要站起来。
“王妃娘娘，还没完呢。”嚒嚒一手拿着金簪，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门外的人候着，门内的人却不慌不忙地给她打扮，当房门打开那一刻，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竟愣愣地看着她。
“管家久等了。”老嚒嚒开口，他才发觉犯了禁忌，收回自己的目光。
“王妃娘娘，这边请。”
原来这位是管家，看他正值壮年，面对主子险些犯了禁忌，许是王爷的亲信吧。
张楚楚扶着丫鬟的手，踏上了马车，门帘刚被拉开，便见王爷一张冷峻的脸。
张楚楚坐进马车，原想着解释些什么，不过王爷手握书籍，并无想理她的念头。早知如此，自己也应随身带着些什么。
一路上，王爷不发一语，张楚楚跟在他侧右方，重新踏进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母后请喝茶。”她举着茶，双手已然发软，却也没听着个回声。
良久，手上的重量才突然被人挪走，头顶高高在上的雍容妇人，传来声音：“本宫端详着好一阵，宁儿这王妃果真是国色天香，还是王上有眼光，自小就为你寻得良人，免你生母担忧。”
“本是先前将门嫡女，父母均为天下百姓称颂，却是良人。”宁王冷目观之，纵使是跪着，周身也环绕着刚硬之气。
“这茶真香，好孩子，昨日头一次侍奉夫君，必定辛苦，你这孝心我心领了，赐座。”她脸上搁着笑意，双手将她扶起。
“多谢母后，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张楚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着，自入宫记事起便孤身一人，如今嫁为人妇，更像是踏进了一坛浑水。
“这孩子温柔可人，又孝顺，眉眼间也很似你母亲呢。只可惜，你母亲红颜命薄，不然过不了过久，皇孙膝下环绕，就享福了。”
“生母有福，地下也会深知的。父王垂怜将儿臣过继给您，生母未曾享的福，母后您替她就是了。”
彼此明争暗斗几番，便已过了一个时辰。宁王文韬武略，宫里常常传他有帝王之才，可偏偏生母地位低下，一直忍辱屈膝于瑞王之下。皇上正值壮年，也没有立储君的打算，两位王爷各成一派，如今宁王娶了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落魄嫡女，自然是输得惨重。
拜完嫡母，已是晌午，楚楚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穿过凉亭，花园，来到一个较为破旧的宫殿面前。
“凤华殿”她回想了一番，似乎听宫人们谈起过。
“午膳，就在这儿用吧。”王爷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外面的大门都已经朽了不少，说没人打理，里面的花木却又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看着厢房外一排排红艳的牡丹，这是已故宁王生母的住所！
“我母亲生前最爱来此处用膳。”王爷踏上凉亭，双腿盘坐于桌子一侧。
“王妃娘娘，这边请。”公公替她铺好坐垫，显然是没想到今日她也会跟着一同来的。
“你今日言谈举止，恰到好处。”王爷往杯里掺了点酒，正要喝下，却被老公公出言阻拦了。
“王爷，膳食马上就到了。”
待王爷放下酒杯，她才说道：“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或许如此彬彬有礼，遵规守距，就是她与王爷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你…罢了…可会弹琴？”
“妾身愚钝，不曾学过。”
“那在宫里这些年，可读过什么书？”
“两位王爷读的，妾身偷偷跟着，大抵读过。”
“我原以为你是偷看我们哥俩来着。”
“王爷说笑了，不过听闻王爷是妾身未来夫婿后，却有提前一见的打算。”
气氛稍稍缓和，见张楚楚一直埋着头回话，他却有些坐不住，浓郁的眉毛，微微皱起：“你我不必这样拘束，抬起头吧。”
从未正眼瞧过自己这位想甩也甩不掉的妻子，若不是身世凄凉苦楚，或许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如今仔细瞧着，那妇人倒没有说错，国色天香之容。上塞人的血脉，皮肤白嫩吹弹可破，双眼狐媚动人，多少有些异域风情，但现在这双眼睛令人感觉更多的却是楚楚可怜。
昨日洞房花烛夜跟说那些话确实有些狠了：“既然命运无法改变，今后你我便自求多福，并非只给你一个王妃的头衔。”
她眼睛里突然闪烁着一丝光芒：“妾身谢王爷看重。”
“今日可有丫头老婆子轻视你？”
“并无。”有王爷那句话，她也觉得够了，心中一阵欢喜，那些个丫鬟老婆子的闲言碎语自然也不会放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