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陆离重重的摔上门,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陆离,你生那么大气干嘛。”大力坐在桌子前敲打着论文,看着气呼呼的陆离,好奇的问道。
“问你家张伟。”陆离走到大力旁边,看她敲着一堆看不懂的东西,气慢慢消了下来。
“啪!”
大力把电脑合上,椅子朝后一推,站了起来,她搂着陆离,明显心情不错,笑着问道:“说说看,张伟怎么惹你生气了?”
陆离拉着大力坐到沙发上,想了想说道:“也不能说是张伟惹我生气,只能说律师这个职业惹我生气。”
“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呀,算得上是精英群体了。”
一菲穿着维尼熊的睡衣,拿着鸡毛掸子从卧室里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陆离接着和二人解释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当初毕业后,陆离放弃了程序员的工作,反而当了一年美妆博主,这次恰巧旅行路过上海,就顺便来探望大力。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陆离对律师职业产生了兴趣,就让张伟带她去他朋友的事务所参观一下。
张伟本来就知道凭陆离跳跃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当律师,就让她自己在办公室翻阅以前的案子,顺便兼职助手,接待来访的人。
但这行,难免要为那些自己都看不起的人辩护,你没办法一直接原告方的案子,而有些被告有多恶劣,真的能刷新人的三观。
没错,谁都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辩护,但律师不是武器,他们也是人,自然有自己的喜好与厌恶。
张伟工作这几年来,为被告辩护的案子其实要比被原告辩护的案子多。
这让张伟一度怀疑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并且产生了不小的愧疚感。
结果陆离来的第一天,张伟接待的一个被告恰好是最恶劣的一种。
原告孩子得了急性脑膜炎,进了ICU就等着被告还钱治病,但老赖有钱就是不还,并且那股嚣张的态度让陆离根本实在是忍无可忍。
老娘不伺候你了,蹲监狱吧傻逼!
“额。”大力一时无言,“那张伟呢?”
“我被那位老赖投诉到了事务所,暂时没法去兼职了。”
张伟背着包从阳台跳了过来,埋怨道,
“我说小陆,你别这么冲动啊。”
“我觉得小陆离做的挺对。”一菲赞同的拍了拍陆离肩膀,“我挺你。”
“只是换种处理方法就好了。”张伟无奈的说道,“这样我和我朋友都下不了台。”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严肃的职业。”陆离叹息着,有些颓然道。
“我得走了!”
陆离提起精神,伸了个懒腰,忽然说道。
“哈?”众人对陆离的脑回路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这次来的目的达到了,我得去追求新的东西了。”陆离笑着说道,
“我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就像这次当律师一样,我总是期待新的职业,新的经历,却没有一件能贯彻下去的事。现在想来,我毕业后的时间,大多都是行走在路上,可能这就是我的梦想吧。”
“你这也离开的太突然了吧?”
一菲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啊,向来我行我素。”陆离笑着说道。
大力默默的从小卧室拎出来陆离的大小行李箱,说:“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陆离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想了想,说:“去北京,找雪梨玩几天。”
“那我送你。”
大力说着,把行李箱递给了张伟。
虽然她一直挺嫌弃这个自来熟,爱粘人,还喜欢恶作剧的朋友,但大力还是不能否认,有时候,嫌弃也是喜欢的一种。
当然她也知道陆离的个性,准确的说知道她们三个人的性格是完全不同的,陆离喜欢浪漫,崇尚自由;诸葛大力理性冷静,追求完美;雪梨随遇而安,个性安逸。
所以她不会挽留,也不必挽留。
最后是张伟和大力去机场送的陆离,一菲还要回学校上课,只是叮嘱了几句。
去机场的路上,张伟沉默不语,反倒是大力和陆离一直讲着过去的趣事。
张伟只能望向窗外,听着大力的欢快的笑声,直到几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嬉笑从他们身边经过,张伟突然有些羡慕这些孩子,就像羡慕陆离和大力一样。
羡慕他们的年龄,羡慕人们可以包容他们用中二的话语说出他们想要的,而不是像如今的他一样,人到中年,连梦想这个词都变的羞于启齿。
六年的前的张伟二十九岁,那时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豪大大集团巨额的委托金,去帮助付不起委托金的弱势群体。
那时的他可以轻易的许下,以后只为弱势群体打官司,当一名正义律师的愿望。
可事实上,那样他没有多少收入,首付凑不起,生活过的十分辛苦,他只能自己开事务所,好让自己有更多的自主权,可实际上,并没有用。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社会对人的束缚也越来越紧。
这个社会最恐怖的并不是生活压力,而是能够驾驭人们,潜移默化,禁锢思想的顺从性,多大的年纪做,该做什么样的事,都被时代所制定好了。
我们只能顺应着去走,否则就会变的为人所不齿,成为人们口中的异类,可没人想成为这样的异类,就连张伟也是如此,所以他很难抹开脸面去说,我要拒绝这个委托,我要追求我的梦想,我就是相当一名正义律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梦想就成为了中二的代名词,就连孩子们谈及时,也会被小朋友们嘲笑,这样的世界,就像……被人精心设计好了一样。
张伟从业十几年,接触过大大小小几十个家庭,他得到的唯一启示就是——生活其实就是一地鸡毛。
到了三十岁,你莫名其妙的就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了。
你要结婚,你要生子,你要赡养父母,你要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你要对自己和家人负责,责任成了最大的规则。
所以不婚主义者越来越多,说到底,有人说,我们正迈入低情感社会,但实际上,我们在迈入低责任感社会。
当然,这些在爱情公寓并不适应的,虽然那是生活的真相,但同样的,那是反乌托邦。
而爱情公寓,是真正的乌托邦。
曾小贤可以三十五岁放弃电台主持人从头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
子乔可以浪子回头,当一个真正的居家男人,却依然乐在其中。
秦羽墨可以选择一个人在风中行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活出自己的模样。
而我呢?
张伟坐在行驶中的出租车中,窗外的风景从自己眼前飞速闪过,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