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7日
今天是正月十一日,外婆家的秧歌摊子。其实,我是正月初二就已经到了尕舅家的,这几天我就各家去转门子了,这两年我几乎是每年都在的,大家都知道我的心思。其实他们并不完全知道我的心思,虽然我不能跟刘雅红正常的见面说话,但我一来到这地方,我就能够感受到这种恋爱的气息,好像我时刻都在跟她在一起一样。
妈妈为此说过我好几次了,她说我这样长长地待在亲戚家,人家也会感到破烦的。我也知道待得久了肯定会给人家的生活带来不便,但我就是想赖在这里。有时候我想着晚上能够回家去,白天就来这里玩,但来回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的日记也成了一篇记事文了,由于在亲戚家,我总不能带着日记本写,只好在回到家的时候,将几天的所见所闻都记下来。
今年张乾不在,他在部队服役,只有张坤我们还能玩在一起。弟弟和妈妈是今天骑着摩托车来的,奶奶也来了,大姑姑、三姑姑都来着呢,她们都在四娘家。吃完饭后,我跟着大舅、张坤、表哥还去了山底下的庙上去点蜡。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太阳照在田野的积雪上闪闪发着光,冷风吹着荒草,梯田里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开心地走着,吃着烟,到处都能看到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群,鼓声在山的四处都能听见,铜钹的清脆苍凉的声音隐隐在山间流连忘返,还有人放声地吼叫几句。
庙在山腰的一块平坦的地方,规模不大,建筑却是很雄奇,庙院的上空飘荡着淡青色的烟雾,香蜡纸表燃烧的味道弥漫在鼻翼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闻了之后让人的心静得很,感觉有股无法说得清的魔力。庙上人很多,狮子、龙、彩旗彩门、筒子鼓、牛皮大鼓等等已经齐聚,一堆年轻人聚在一起跳着在敲锣打鼓,声音特别的震撼,一团团土雾沸腾了起来。
张坤已经融进青年的队伍里去了,他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跟着大舅进了庙门,然后在各个神殿上了香烧了表磕了头。我四处望了望神殿里的神灵塑像,心里祈祷着:“假如真的有神灵,就保佑我的爱情成功吧,保佑我的人生平安吧。”
这时候秧歌耍了起来,秩序井然,由头家带领着,涌进了庙院,然后就是敬神上香烧表,然后佛爷给狮子和龙挂红,这样耍了好些时间,才算是结束了。本窝子的秧歌点完腊就直接向场子里赶去,其他村队的秧歌也热热闹闹地前来庙上敬神点蜡来了,点了腊也就去场子里了。我找到了张坤他们一起向场子里走去。
秧歌场在公路下边的一片梯田地里,戏台已经搭好了,搭戏台的时候我也在,那是前两天的事了。场子里已经聚满了人,戏台上边的梯田地沿上也站满了人。我看到奶奶、妈妈、大娘、四娘、三娘都在,尕妗子、尕姨娘、二妗子、表嫂带着两个娃娃也站在那里,她们聚在一起笑着说话。弟弟看到我了,他向我跑来了。
本窝子的秧歌要进场了,戏台上尕舅操作着VCD机,高音喇叭传出雄壮的秦腔声,我听不出唱的是什么。有几个青年在戏台上手中握着长杆花炮正在燃放,不一会儿,四处响起了鞭炮声,礼花炮等等震耳欲聋的声音,人们都欢呼着,仰头看炮在空中剧烈的爆炸。秧歌队伍热闹整齐地在场地上转圈。
等所有的秧歌都进了场,便是各队的秧歌准备唱戏了,现在还加入了几场现代舞曲,由各队的青少年出演。
我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人实在是多得很,我慢慢地移动着目光,我知道她并不难找,她对我来说太熟悉了。然而我却并没有看见她。正在我认真搜寻的时候,忽然我看到她双手扶着一个小孩向我这里走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两个漂亮女孩子。
我一时间就慌了神,头昏脑热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接触!她几乎是从我身边挨着走过去的,我闻见了她衣服的香味,她的头发的香味。我相信她看见我了,但她没有看我,她只是跟小孩说着话就走了过去。我要准备跟她招呼的话都在嗓子眼儿了,我硬生生就咽了下去。
她的香味在空气里消失了,清冷的空气和硝烟的味道又钻进了我的鼻孔。我望着她走过的背影,她后边过去的两个女孩抬眼看了我一下,似乎笑了笑。我呆了呆,我立马随后跟了过去,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恨自己的胆怯,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为什么不能拦住她跟她说话呢?即使她骂我一句!即使她照旧不理不睬!可我没有,我知道我好面子,我怕她不理我,我会羞愧至死的,特别在这人群里。
我简直要恨死自己了,我心里默念着:“怎么能够怪怨人家呢?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在这样的人群里,难道就不顾忌自己的颜面吗?”
我见她在人群里穿梭,一忽儿就去了戏台下面,她的家人都在那儿。她站在戏台下,跟身边的人说笑。她的那白嫩的脸颊,会说话的眼睛,温柔的笑通通都在身边的人眼前自然地绽露出来了。我难过地想,假如她能有十分之一这样的温柔分给我,我都要开心得死了。
我贪婪地痴望了她一会,她有时候会掉过头到处看看。我相信她还是在人群里发现了我的痴样,但她就是不会来理我的。我感到了我们之间的若即若离,我感到了她对我的在乎,要不是在乎我的存在,她怎么可能假装着或者故意从我身边走过?真要是厌恶我,她早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的。但愿我这样猜想是合理的,否则我的心该是多么得痛苦!
我在人群里靠近她,我忍不住这样远望她,我想走进了再闻闻她的衣服的香味,闻闻她的头发的香味。我终于还是靠近了,她就在我的鼻息的近前,她的柔软的丝滑的头发在风的吹拂下甚至可以触到我的脸上。这样的相处对我来说
已经很知足了。只要能看见她,看见她过得快乐,我有什么不知足呢?这样待了一会,我就离开了,离得远了些,我又望了一会她,估计她发现我离开了,她转了转脸,我望见了她的空蒙的目光。我读不懂她的目光。
我来到梯田地的沿边上,我望着远处的山谷沟壑,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最终还是被我强行忍住了,眼泪就化成了一道水雾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脑袋已经空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了。
秧歌要结束的时候,我站在戏台旁边的梯田地里,望着欢乐的人群,我想着,或许今年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吧。
从秧歌场回来后,妈妈跟尕姨娘到尕舅家看望外爷,大家都聚在北房子里看着电视说话。外爷身体还硬朗着,能吃能喝,偶尔还说几句话。弟弟跟外爷说了几句话。我因为心上有事,不想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看电视,脑海里却想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在这间屋子里待过的情景,一晃三年过去了。
表弟和表妹两个看着我偷着笑了一会,他们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尕妗子更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就说了出来。妈妈看了我一眼,就说:“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现在你看人家女子有什么用?没有本事人家能看上你!”说完大家都笑了,尕姨娘还鼓励了我几句。我不好意思辩驳,就起身离开了房子走了出去。
在尕舅家吃了饭,说了一会话,然后去了二妗子家待了一会,又去了大舅家待了待一会。傍晚的时候,弟弟骑着摩托车,我们三个就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