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这些年”来的境遇,这位杨府的主事人似乎不是很关心,他表现出的更多的是漠视,以及一些让人听起来十分惊悚的关心。
他对我说的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还习惯吗?”,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对我身份的怀疑,这一点放在一个父亲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他坐到了,我只能用沉默回应他的疑问,至少这样的方式能让我比较拥有安全感,毕竟全杨府上下都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我并不想知道这后面到底放生了什么,还是那一丝侥幸,让我有些留恋眼前的生活。
又过了半个月,下人们也开始和我相熟起来,我们偶尔还会开一些有趣的玩笑。这半个月间我也算彻底摸清楚了杨府的人际关系,接我回家的那位管家算是杨府真正意义上的主事之人,而杨老爷更多的则是退居幕后扮演着一个操纵者的角色,这也与我对其的分析差不太多,他果然是一个喜欢操纵一切的人。
也许是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的原因,我对于我扮演的这个自己开始产生了兴趣,我旁敲侧击的向伺候我的下人们提起过,“我以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在下人之中变为了禁忌的词汇,对于我闻出这种问题,他们大多表现得十分慌张,但是我隐约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一种莫名的惊恐,那是人类最深层次出于本能的恐惧,他们掩饰不了。
真正让我开始感到毛骨悚然的故事,还要从半年之后的某一天说起,半年之间我已经习惯并且享受了少爷身份带给我的生活与安逸,我甚至有那么短暂的失神有了一种能一辈子继续下去这种生活的愿望。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从我踏进那间书房开始了改变,如果之前我对于目前的生活,当下的苟且安逸还有着一丝留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我仿佛沉入了寒冬的湖底一般,整个人不禁全身都打起了寒颤。
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午后,我和我的近身仆从来到了一间空置许久的房间,房间中的物品摆放与陈列昭示着他曾经是一所书房,在我的询问之下,我的仆从告诉我,这就是“我”以前的书房,只不过由于我大字不识几个,所以整整过了半年,我都没有来过这里。
这半年间我也没闲着,不知道以前的“他”生活是怎样的,但是现在的我倒是很喜欢读书识字的感觉,来到这里之后我居然还有一丝小兴奋,看着琳琅满目的藏书,我不禁有些感慨,对于那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一本珍贵的书籍对他们来说可望而不可及,可是对于这些生活在云端的大户人家来说,这些落满灰尘的书籍简直就和每天的一日三餐一样平常,所以这个世界从本质上就是不公平的,一个人的出身就决定了这个人究竟可以走多远,虽有例外,但是这确是社会主流的缩影。
我饶有兴致的翻看着屋内的藏书,如果不出意外,我准备将这些书都读一遍,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去参加科举,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杨府很有势力,好像和皇家有一些关系,所以只要我不是太不争气,等我识字识得够多的时候,也许也可以去谋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就在我游走在不同的书柜之间之时,我偶然间发现书柜之下的一个角落里倚靠着一个卷轴,看样子好像是一副已经表好了的字画。
我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外心不在焉的仆从,在确定他没有注意我之后,我拿起了卷轴缓缓打开,是一副画像,画中人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孩童,这个孩童衣着不凡显得有些肥胖,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嘴角居然还有着一颗看起来十分明显的“美人痣”。
画像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我搭眼一瞧。
一瞬之间,我感觉整个人脊背发凉,连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庚戌年自画之像。”
我承认我认的字不多,但是这几个字我确是认识的,自画像?联想到这间书房的主人,我的脑海中无数的场景仿佛皮影戏一般飞速的闪过。
如果这幅自画像中的人就是“我”,那。。。那岂不是说,这家中的所有人包括管家,从看见我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我是冒充的吗?
毕竟那么明显的生理特征,我的嘴角可没有一颗美人痣啊!
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所有人都陪着我将这出戏演下去?杨家的少爷难道真如杨家所说,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吗?
我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因为我隐约想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性,我知道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不是天堂,是地狱。
那一日,我借口上街逛逛,径直走到了洛阳城的府衙,我自首了,我是一个骗子,这就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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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笑安静的拄着脑袋看着陷入沉思的李璄和胡一统,二人均是眉头紧皱,似乎在推敲着案件的旁枝末节。
“这个案子还真是叫我感都有些毛骨悚然,难道说,杨府的少爷根本就没有失踪,而是被。。。”胡一统咧着嘴,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他的一丝很明显,难道是杨府的众人联手杀死了自己的少爷吗?
“很有可能,毕竟杨府众人的表现太反常了,在明知有人冒充的情况下还故意不戳穿,甚至教导这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如何扮演“自己”这一切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反常!要是说他们和杨府少爷失踪没有关系,只怕不太可能。”李璄分析道。
“可是为什么?就算下人们不堪受辱,能够做出这种事,为什么杨老太爷和他的夫人也会这么做?”
“其实很简单,虽然我们不知道案子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推测一下。之前不就提到过吗?杨老太爷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的儿子为非作歹起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后来,那位杨少爷很可能做了什么不能被原谅的事情,于是在杨老太爷的授意之下,少爷被杀了。之后杨府放出消息说少爷失踪了,本以为这件事情可以不了了之,而事实的接过也正是这样。但是过了几年此事居然又被提起,这件事情本就是杨府的大忌讳,而且这中间杨老太爷肯定是受到了一些舆论压力,不得已之下,有人愿意冒名顶替,他也乐得平息此事。”
胡一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好啦,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李璄说着起身欲走。
“再聊会儿啊,我这瘾头刚被勾起来。”胡一统不甘心道。
“还聊?明天咱们可有事情要做呢。”
“什么事?”
“别问,该来的总会来的。”李璄神秘一笑,他的猫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似乎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