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光在草长莺飞之间转瞬而逝,村子里秋收还未结束,私塾教习们便带领着月牙琥珀一行浩浩荡荡向着朝都进发了。
文科第一日为贴经与策问,第二日考经义墨义,相较而言第三日上午的诗赋及杂文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文科第三日午时结束,精力充沛的考生刚好赶得上武试第二轮的最后一程。
月牙随着众人出了考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远处杜娟逆着人流朝自己走来,不由笑着迎了上去,杜娟打过招呼后便带着月牙穿过整个学院来到另一边武试的考场。
虽然见月牙举止无异,不过杜娟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样?身子可还吃得消。”
月牙笑道:“这一场大考下来,我倒是感觉比平日里还要舒坦些,我这身体平日就像死寂静谧的湖水,偶尔来些微风反倒会荡漾出些许生机来。”
杜娟安心道:“没事便好,刚好可以给琥珀打打气。”
“这小子第二轮还没开始吗?”
“不知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差,这次的抽签很是靠后,估计咱们过去还得等上一会呢,所以你可以先去填填肚子。”
“我倒不怎么饿,还是等琥珀比完一起吃吧。”
杜娟道:“也行,而且我觉得琥珀状态似乎有些不好,你早点去刚好也可以给他些鼓舞。”
月牙闻言虽有疑惑,但却没有继续追问。此时随着两人不断靠近,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大,月牙知道武试的场地便在眼前了。
在杜娟的带领之下月牙很快便找到了琥珀即将比试的擂台,两人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私塾的师长,便一起过去打了招呼,双方稍稍寒暄几句,便开始认真看起了台上的比试,因为恰巧此时私塾里的学生余北冥上台了。
月牙对于拳脚之道只是理论上有些了解,真正看起来也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眼见台上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可是自己却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很快便走起神来,突然瞥到擂台后面在排队休息的琥珀,琥珀此刻眉眼朝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与前后几人专心看着台上两人的比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牙终于知道了杜娟来时说的琥珀状态不太好是为何意,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但月牙清楚武功方面是自己的弱项,于是向身旁的杜娟靠近了些,朝台上努了努嘴,轻声问杜娟道:“台上现在情况如何?”
杜娟一边看着台上的比试,一边不经意道:“之前便听私塾里的武习们讲这一届里这个余北冥是最有可能通过此次武试之人,如今看来此言不虚,以台上的情况来看不出意外他应当可以通过这次的考核了。”
月牙闻言不屑道:“我看这家伙也没什么大不了,未必就有琥珀厉害。”
杜娟明白月牙心里还是在为琥珀担忧着,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向月牙道:“倘若真的以实力而论,琥珀可能真的要强上北冥半筹,但教习们会下此定论自然也是有其道理的。”
见月牙被勾起了好奇心,杜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武试只是点到为止,并非生死相交。其中学院第二轮的比试还有其特殊性,那就是对手的真实实力远胜于己。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型与攻击型的武者不仅难以讨到好处,运气差的恐怕一身实力尚未发挥便失败出局了,相较而言,着重于防守的武者往往能够支持得更久,也更容易发挥出自身的实力,通过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更大一些了。”
月牙点头道:“我明白了,琥珀一身武功以力量为核心,自然是属于前者了,至于台上的这位余北冥看来当属后者了。”
杜鹃道:“没错。而且第二轮武试的规则是只要挑战者能够在书院武习的手下坚持半柱香的时间就算通过了。所以即便琥珀实力更胜一筹,但单以武试来说反而是北冥更有可能通过。”
月牙听杜娟如此说,又不自觉的朝台后的琥珀看了看,见琥珀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不由更加忧心起来,甚至对台上的比武也失去了兴趣。
没过一会儿,月牙突然被身旁众人的叹息声所惊醒,在杜娟的引导下急忙朝着台上看去,此时台上只剩下学院武习了,余北冥在台下爬了起来,拱手朝着台上的武习拜了一拜,便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快步离开了,月牙身旁的一位私塾武习赶忙越众而出,朝着余北冥的方向追了过去。月牙再向台上计时的香炉看去,上面的香剩下并不多了,看来北冥倘若能够再坚持一下便能够通过这次的考核,果然是可惜了。
杜娟轻轻推了一下月牙向其苦笑道:“看来今年琥珀的运气要比去年还要差些。”
见月牙不明其意,杜娟继续道:“本来依北冥的武功当是可以通过这次考核的,只是台上的这位武习与琥珀一样刚好是一位以攻击见长的武者,北冥他们这种擅长防守的武生们在这里也算是遇到克星了。”
月牙闻言看了看武台右手边,此刻通过的武生们正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聊着天,再对比了一下其他的武台,果然发现此处通过之人只有其他武台的一半左右。
不过月牙仍旧不死心地问道:“对防守型的武生们是克星,对琥珀而言岂不是一件好事?”
杜娟无奈道:“北冥上场之时因为防多攻少对方还会有意做些保留来看看生员们的真实实力。琥珀一上场若是全力攻击只怕会立刻遭到对方更强的反击而更快落败;但是如果也学北冥一样防多攻少那便是弃其所长,这样恐怕也很难坚持到余北冥那么久的。琥珀估计也是明白了自己此刻两难的困境才会状态如此低迷吧。”
听完杜娟的解释,月牙不语起来,也无心专注台上的比试了,只能为琥珀默默祈祷起来。
这次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再次被身边的杜娟推醒,原来终于轮到琥珀上场了,月牙赶紧打起精神仔细观看起来。
台上琥珀照着规矩朝武习一拜,武习回应的一拜,两人各自退后一步拉开架势一场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望着台上的两人你来我往,月牙照旧是一头雾水,好在杜娟知道月牙的情况,轻声向月牙讲解起来:“照台上现在的情况看来,琥珀是打算采用第二种方法了,目前双方都还在相互试探,只希望琥珀这次能够在对方发力之前尽快进入状态,能够全力发挥应付到时间结束,莫要步了余北冥的后尘……”
月牙仍是无语,只是一边听着杜娟的讲解,一边关注着台上的局势。
忽然杜娟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起来:“不好,琥珀开始加强攻击了,只是现在开始转攻实在是有些过早了。”
这次不用杜娟解释月牙也明显看了出来,而且月牙同时发现场上的武习也明显加快了攻击,看来是要以攻对攻了。月牙看向武台前面的半截香此刻还未燃烧过半,果如杜娟所言琥珀还是太急了些,月牙如是想到。
台下众人见两人终于开始正面交锋了,不由得纷纷叫起好来,不过声音响起还没多久,琥珀便落入了下风,再过片刻更是左支右绌了,台下之人也未料到琥珀兵败山倒如此之快,立时又安静了下来。
台上教习眼见时间尚早对方却已是疲于支撑了,身手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一丝,琥珀因此得以喘息片刻,然而他却并未利用这一次的机会来稍作调整,反而立时向着对手跳起使出了一招凶险的大鹏展翅。武习似乎也未曾料到琥珀居然会在此时使出这种拼命的招式,但碰巧刚刚放慢了节奏,算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手,如此得以在对方跳起之时便及时后退半步,按理来说便已经算是破了对方的招数。
只是琥珀这招使得颇为不济,大概还是因为没有及时调整的缘故,大鹏展翅本为从上而下由双腿发出的全力一击,琥珀这招却因为对手靠右便成了自左而右的跳起,而且因为气力不足这一跳也远远未到本应达到的高度。
教习经验老道,见琥珀出现了失误,如今对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便由退而进,本来应当是与对方硬抗的一招,如今因琥珀跳起的高度不足,却刚好让得以让其轻松制住双手,双手一旦被制住,琥珀这一场无疑便是败了。
甫一交手,教习便发现对方双手居然浑不着力。察觉到了异常,教习刚要放手回退,却反而被琥珀抓住了双手而且借着对方的后退之势生出了向前的新力。
教习吃惊之下只得以下意识的经验使出全力抵挡住对方的借力再次向前推去,琥珀这次没有抵挡,再次借武习之力让上身向后回退,只是此时尚在空中的双腿还是因为惯性之故依然向着教习而去。于是台下众人眼中琥珀便如同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转,柔软的下肢就像两条鞭子一样抽在刚刚站定的武习腿上。
武习于琥珀这一招间两退两进,说来虽然复杂,但时间其实十分短暂。一击结束,琥珀立时倒地,教习支撑片刻,最终也跟着缓缓地摔倒了。
不过刚刚倒下,武习立刻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看了看身旁仍旧倒在地上的琥珀,微微点头道:“虽有侥幸之嫌,但智勇可嘉,去右边吧。”
琥珀闻言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赶紧朝武习拜了再拜,便屁颠屁颠地朝着武台右边小跑而去,中间亦不忘从台下人群中寻到月牙杜娟,向站在一起的两人抛了个得意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