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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出发(2) (1)

童荀接到电话,千般滋味涌上心头,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傅苡哲的主动约请,自己的努力到底有了回报。但她中午就要出差外地,得等她回上海后才有时间。傅苡哲恨不得立即就跟童荀把事情掰扯清楚,但想到她要出差,还是有关新闻发布会的事,还是再忍耐几天吧。

傅苡哲想象不到自己的这通电话在童荀的心里投下了多大的涟漪,童荀的心情像七月的阳光一般灿烂炙热,脸上笑靥如花,惹得那个刚毕业跟着她学习的小徒弟董煜忍不住问:“师父,啥事这么高兴啊?”童荀脖子一扬:“小屁孩儿,懂什么,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要出发了。”

“就是不懂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跟着师父的嘛,呵呵。”董煜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你要是把这点鬼精用在工作上,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童荀没好气。

“哪里呀,我确实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只是师父的要求太高了,徒弟我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懒得跟你臭贫,赶紧着,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又落下什么东西。”童荀在清点自己出差需要随身携带的文件。

“这次肯定不会了,师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董煜拍着胸脯保证。

童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这小子可能还不明白,做下属的一旦出错,哪怕只有一次,上司也很难再百分百地相信他了。

当傅苡哲在忍受自责的折磨、童荀在享受努力的喜悦时,童莳正在飞往土耳其最大的城市伊斯坦布尔的航班上,伊斯坦布尔是区域的总部所在地。这架由土耳其航空公司负责营运的飞机,机舱里有一股浓浓的异乡味道,令童莳很不习惯,坐在她前后左右的都是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面孔,连黄色皮肤的人都没见一个,更别说中国人了。原本对未知的海外生活的期待,转变成打骨子里冒出来的一种孤单,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无名恐惧,难道从今天起,自己真的就要生活在这些人中间了吗?

清晨五点多,飞机终于缓缓降落在伊斯坦布尔国际机场,童莳拖着两个大箱子、背着两个包,忐忑不安地往外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看来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尽的。童莳一边走,一边担心,万一和接机的人错过了怎么办,她伸手摸了摸兜里的字条,还在,那上面写着将要去的公寓楼地址,当然,她得先在机场的兑换处用美元兑换成土耳其里拉。尽管知道问题的解决方案,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害怕,毕竟这是在伊斯兰教国家,最近的恐怖袭击那么多,还有什么绑架案之类的,自己一个女孩,还真没有什么保险系数。

出了口,童莳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睛扫过一拨一拨接机的人群,心在一点一点下沉,没有看到什么人举着自己能辨认出来的牌子啊,怎么回事,难道没人来接机吗?不会呀,区域那个叫孔楠的行政经理明明说全都安排好了!拖着行李走出人群,童莳盘算:怎么办?得找个人问问兑换处在哪里。可看着周围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说实话,有些发憷,至少得找一个穿制服的人才行。正寻思着,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急匆匆走到童莳面前,手里拿了个纸袋子,童莳一看,整个人顿时放松了,那是一个印有公司Logo的纸袋子,这个人应该就是来接机的司机了。

“Sorry,Sorry!”司机一脸内疚反反复复地只说这一个单词,童莳知道他在为迟到而道歉,可他不知道他的出现对自己有多么的及时和重要,便笑着说“It is OK”。司机一个箭步跨上前,伸手接过了童莳拉着的两个大箱子,童莳连忙用几乎没有张口说过的哑巴英语不太流利地进行推辞,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让他拉这么重的箱子。可是司机什么也不说,只管一个劲儿点头,就是不撒手。看样子,除了几个基本的单词,他不会说英语。童莳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走。

上了车以后,从停车场往外走,所有的指示牌上写的都是土耳其语,没有英文标注,更没有中文了,车里响着的也是天书似的语言和听起来特别神秘的旋律,飞机上那种深深的孤独感再次将童莳层层包围。一夜之间,从熟悉的国度来到另一个大陆上陌生而遥远的地方,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就像是被遗忘在世界最边缘的角落的一粒微尘,无足轻重。再过一段时间,除了至亲之人,可能已经没有人再会想起自己,再会牵挂自己,包括傅苡哲!心里一酸,鼻子就跟着酸,眼泪也不知不觉地在眼眶边打转,童莳仰了仰头,想把眼泪逼回心里,她不想被司机看到自己这副貌似软弱的样子。

出了收费口,车里的音乐停了,司机换了张CD,童莳也没在意,可没想到等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不再是听得眼冒金星的鸟语,不再是神神秘秘的伊斯兰风格,而是再熟悉不过的中文歌《最浪漫的事》,这让全身浸透在冰点中的童莳感受到一股细细流淌的暖流,她感激地对司机说thank you,司机听懂了,扭头朝童莳笑了笑——有点害羞但特别纯真的那种。童莳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车子疾驶而过横跨博斯普鲁斯海峡连接欧亚大陆的大桥,此时的伊斯坦布尔,天空已经渐渐泛白,晨曦的黄红色洒在一座座竖着尖塔的清真建筑上,一栋栋顺着山坡挨个儿排开的屋子外面已有人影晃动,童莳似乎感受到当地人早起开始新一天生活的浓浓气息,她不是也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吗?

童莳还沉浸在对未知的半喜半忧中时,公寓楼到了。司机停好车,帮童莳把行李拿上电梯,送到公寓门口。童莳紧着说thanks,司机始终保持着慈祥略带害羞的笑容,朝童莳摇摇手。童莳按了门铃,不大会儿,一个穿着睡衣睡眼蒙眬的女孩给她开了门,她就是已经通过邮件和电话的孔楠。孔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童莳领到一个空房间,告诉她,床上的床单和被罩都是洗干净刚刚套好的,可以放心用,接着又把童莳带到洗手间,告诉她热水器怎么用,说洗个澡后,可以再睡会儿,八点半上班,到时候一起走。童莳一直跟在她后面说谢谢,一路上十多个小时,没说过中文,憋坏了,没想到,能随心所欲地说中文,还是人生一大快事。

童莳洗完澡,轻手轻脚回房间收拾行李,伊斯坦布尔和国内的时差有六小时,傅苡哲那里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他看到自己的短信会有什么反应呢?管他呢,现在和自己全然没有半点关系,接下来两个人怎么发展,可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有人在说话,除了满耳朵的土耳其语和满眼的清真寺尖塔,感觉还是像在国内一样。

收拾好东西,还不到七点,童莳一点睡意也没有,便拿出记事本,查阅在国内和Serena并行工作期间需要向林展飞汇报和请示的内容,总共列了七条,上午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他汇报工作。

“嘭,嘭,嘭……”有人在敲门:“童莳,起床啦,该上班了。”

“哎,知道了,谢谢!”童莳听出来是孔楠的声音。

刚洗完澡,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换好衣服就成了,童莳很快出了房门。客厅里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服、剃着平头的男孩,他已经拿着包在等着她和孔楠了。童莳主动打招呼:“嗨,早。”男孩扭过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就像电视里做牙膏广告的人那样:“童莳吧,我是刘垣,住你隔壁的房间。”

来之前,童莳就了解到,海外的每个公寓都是三个人合住,要是租的villa,那住的人就更多了,往往会有五六个,甚至七八个。对于海外的工作生活,童莳最担心两件事,一是英语交流,第二就是集体生活,尽管一人一个房间,可卫生间、厨房和客厅都是公用的,这对于极其在意个人隐私和洁净程度的童莳来说,简直就是折磨。所以,当时她就祈祷,一定不要住villa,公寓楼就行,三个人合住就已经让自己抓狂了,要是人再多点,估计得彻底癫狂了。

孔楠最后一个出房门,她的形象和早上给童莳开门时完全迥异,一身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一头微卷的短发恰到好处地蓬松着,干练,利索。Serena也告诉过童莳,在海外除了周五,其他时间要着正装,老外们很讲究这个,认为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所以,童莳出国前,买了好几套职业装,以及白色和蓝色的衬衫。

“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刘垣是我们的商务经理。”孔楠一边换鞋一边说。

“哦,是的。”童莳又看了刘垣一眼,原来他是做商务的。

三个人出门打辆出租车,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办公室。区域设在伊斯坦布尔的总部位于亚洲区的一座写字楼上,整整一层,形成了一个圆环。童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外籍员工,每个人一进门,都会大声地喊一声 “morning”,而在国内很少会看到员工之间互相道“早上好”。

孔楠对童莳说,林展飞去雅典了,要下午才能回伊斯坦布尔,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童莳对陌生的办公室和陌生的面孔难免有些紧张不安,特别是要和外籍员工一一握手打招呼,只是简单的问候还好,如果他们想要和自己聊些什么,该怎么办呢?万一没听明白或者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可真就糗大了!童莳对自己的英语口语一点信心都没有,打小学的就是哑巴英语,可是,童莳又不愿意对这里的任何人显露出自己的胆怯和不安,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味了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感觉。

孔楠带着童莳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把她介绍给每一个人,大家都对童莳表示出了友好的欢迎,童莳也微笑着一一回应,谁也没看出微笑的背后藏着深深的焦灼,她本来想在“Hello,nice to meet you”的客套话之外,多说点别的什么,拉近与外籍员工的关系,可除了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英文单词,哪怕词儿已经到了嘴边,就像卡了带一样,怎么都发不出音来,只好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好在孔楠的英文很流利,替童莳挡了一些难题,缓解了童莳的紧张和不安,她对善解人意的孔楠有了进一步的好感。这些人,就是自己将来要一起工作和生活的同事们,他们是怎样的人呢?

总算跟所有人都打了照面儿,童莳回到孔楠已经安排好的座位上,长长舒了口气。电脑已经开机了,童莳赶紧打开公司信箱,准备处理从昨天开始就没处理的邮件。可是,信箱的反应速度超级慢,打开一封邮件都要等上十来分钟,如果还包含有附件的话,就需要更长时间了。童莳快要疯掉了,这样下来,工作效率就太低了,一天也处理不了几封邮件。

“孔楠,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是不是国外的信箱反应速度都很慢啊,这也太慢了!”童莳忍不住问了唯一一个还算是认识的人。

“不是啊,我的挺快啊。”孔楠从隔板探过脑袋。

“哦,那是怎么回事,奇怪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呢!”童莳盯着一动不动的邮件,自言自语地说。

“我找个人帮你看看吧。”孔楠的脑袋从隔板上缩了回去,“小安,小安!”

“哎,有啥吩咐,大管家!”一个清脆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过来帮童莳看看她的信箱为啥那么慢!”

“好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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