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爷以后可要常来哟!”牡丹阁老鸨子挥手将两人送出,高见脚步踉跄兀自不忘向老鸨子挥手,大着舌头道:“一定一定……”和酒入愁肠已是半醉的霸宁相互搀扶着往回走去。
“宁哥儿你倒是长没长脑子,竟然敢将陈冉冉拐带到耀金楼,就不怕陈屠子跟你秋后算账?哦,倒是忘了你跟陈屠子穿的一条裤子,就算陈屠子不会跟你闹翻脸,可有没有替冉冉考虑过?那丫头这几天正被蓝汐姨关禁闭思过呢,嘿嘿,以那丫头的性子怕不得闷死她。”高见在霸宁耳边呵着酒气道。
“让蓝汐姨管一管也好,否则依着那丫头没天没地的性子早晚得吃亏。”霸宁醉眼乜斜道。
“要不我们去解救陈冉冉吧。”高见打着个酒嗝提议道。
“你有病吧?”霸宁丿了高见一眼,嗤笑道:“那可是陈冉冉自己的家,再说爹娘管孩子天经地义,还解救,亏你想得出来。”
“听说某人曾经被蓝汐姨提刀紧追,差点就剁了喂狗是不是真的?”高见问道。
霸宁心有余悸道:“那还有假,别看蓝汐姨平日温婉慈和,泼辣起来可是六亲不认,你是没见陈屠子在蓝汐姨面前那怂样,奴颜媚骨奴颜媚骨呀。”
“如此说宁哥儿定然是怕了吧?”高见揶揄道。
“我堂堂小霸王,怕过谁?!”霸宁酒气上涌拍拍胸脯。
“可敢同我去解救陈冉冉?!”高见撺掇道。
“有什么不敢的,男子汉大丈夫为朋友两肋插刀,怕个鸟!”霸宁酒壮怂人胆大大咧咧道。
两人一拍即合借着酒劲向陈府赶去。
霸宁轻车熟路绕到陈府后院狗洞,对高见道:“要不你先来?”
高见也不嫌脏,趴下钻着试了试,结果被肩膀卡住,一时进退两难,霸宁拽着其脚腕子一把拽出,鄙视道:“一看就是生瓜蛋子,看我的。”弯腰趴下往里一钻便钻了进去。刚要招呼高见,却听得外面有人喊道:“什么人?”随即有脚步声快速逼近,然后追着远去了。
“坏了,本人发现了。”霸宁惊吓之下顿时清醒几分,刚想原路钻回去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只得硬着头皮前院走去。
陈冉冉的房间内依然亮着灯,母亲说到做到,派人盯得死死地,莫说逃出去,就是吃喝拉撒也得及时汇报,陈冉冉觉得这房间简直就是有一座牢笼,而自己就是被关押在房间里的犯人。
陈冉冉正在怄气,听得有人轻轻敲窗,小声道:“陈冉冉,在干什么呢?”陈冉冉一惊,问道:“谁?”“我。”霸宁应声道。“霸宁哥哥,是你吗?”陈冉冉惊喜交加赶忙过去过去推开窗户,霸宁正抱着膀子醉醺醺笑望着她,“除了你哥我,还有谁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呀!”
陈冉冉大为感动,也不顾酒气熏人,眼泪汪汪道:“霸宁哥哥你真好,你不知道,我都快给憋疯了。”
陈冉冉左右望了望,道:“霸宁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霸宁得意道:“你猜。”
陈冉冉指着霸宁醉脏兮兮的衣服道:“又是钻的狗洞,怪不得这么臭。”说话间忽然汪汪两声狗叫响起,一条小牛犊般的獒犬飞扑过来。“陈冉冉,你们家换狗了?”霸宁仅剩的三分醉意顿时荡然无存,纵身窜到窗口上。獒犬狂吠着向窗户蹿来,吓得霸宁跳进屋来,陈冉冉挥手道:“黑虎,闭嘴,去去去!”忽听得母亲的声音响起:“冉儿,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么吵?黑虎在那叫什么呢?”说话间蓝汐提了灯笼走了过来。
听着蓝汐声音,霸宁一肚子的酒顿时化作冷汗,左右看了看实在没有地方躲藏,陈冉冉指了指床下,霸宁一个标注鱼跃钻了进去。
“娘,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闷,开窗透了透气,现在好多了。”陈冉冉赶紧关上窗户顺便吹熄了灯,道:“娘,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哦,那你睡吧。”蓝汐摇头寻思道:竟然这么客气,难道面壁初见成效,冉儿终于转性了?提了灯笼刚要往回走,黑虎过来吠叫两声,叼住蓝汐衣角往陈冉冉门口拖去。蓝汐望了望陈冉冉房间,皱眉道:“你是说冉儿房间内有问题?”黑虎,“汪汪!”蓝汐警惕心大起,提着灯笼向房门走去。
“冉儿开门!”蓝汐喊道。陈冉冉心虚道:“娘,我都脱衣服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黑虎在门口窜来窜去,时而冲屋内吠叫不已。
“我让你开门,听不懂吗?”蓝汐心中隐然有了怒气,她太了解自己女儿了,她越是不肯开门就越说明有问题。
“我真的睡下了,娘!”陈冉冉不情不愿道。
“开门!”蓝汐喊过后不再言语,陈冉冉知道母亲这是真的动了怒,看来不开门是不行的了。
“娘,什么事呀?”陈冉冉拉开一条门缝堵在门口哈欠连天道。
“闪开。”陈冉冉只得让开,黑虎从门缝钻进去对着床底狂吠不已,蓝汐进屋顺手将墙上宝剑抽出,望了女儿一眼,冲床下喊道:“出来!”
陈冉冉挡在床前道:“娘,我怎么听不懂呀,什么出来进去的?”
“装,你再给我装!谁在床底下?”蓝汐冰冷问道。
“谁在床底下?娘,你开什么玩笑,床底下哪有什么人……”陈冉冉说谎不眨呀,可背不住心虚呀,言语闪烁支支吾吾。
“没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没人你堵在这里干什么?让开!”蓝汐手持宝剑蓄势以待,成冲床底下喊道:“再不出来我可要关门放狗了!”“汪汪!”黑虎极为配合的要挟道。
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响起,床底下探出一颗脑袋,笑道:“蓝汐姨你好呀!”
蓝汐脑袋嗡的一炸,想不到床底下果然有人,还是个大小伙子!待看清钻出来那人是谁顿时气得脸色煞白,颤声道:“你好你好……”挥剑向霸宁砍去。趁着剑将落未落之机,霸宁从床底下猛然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虎身边窜出门口狂奔而去。
霸宁前面跑,黑虎后面追,蓝汐提剑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陈冉冉,串糖葫芦般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小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劈死你!”
“站住让您劈死,我傻呀!”
“娘,你不要追了!霸宁哥哥快跑!”
“汪汪,汪汪!”
沿路有灯光相继亮起,家丁护院丫鬟仆人纷纷加入战团,额的天,全乱套了!
包围之下霸宁走投无路,黑虎就在屁股后面紧咬,望了望前面高墙,咬牙紧跑几步蹬墙上蹿,手搭上墙头却无力翻上,就那么挂在了那里。
“汪!”黑虎猛然跃起叼向晃荡着的脚脖子,霸宁叫一声“妈耶!”双臂一叫力竟然翻骑到了墙头之上,黑虎不知怎么“昂”的一声跌落下去,叫唤着夹着尾巴逃走了。
霸宁骑在高高墙头庆幸不已,都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原来也可以,正呼呼喘着粗气,有护院跃上墙头靠了过来,霸宁跳下墙头撒腿就跑,护院在跃下紧追不舍,腿上环跳穴不知怎么一麻顿时栽倒在地。
霸宁沿着墙根黑影撒腿狂奔,耳边惟余呼呼风声,也不知奔跑了多久,待到停下向四周望去,但见黑暗中屋脊参差犹如卧兽,也不知跑到了何地。
“呀!”邻近树上有夜鸟惊飞而起,将霸宁吓了一跳,飞鸟过后有几声低低的呻吟声传入耳鼓,“谁?”霸宁下意识问出,呻吟声却戛然而止,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吱呀呀……”风吹得身后破门怪叫不已,但见院墙已经倾塌大半,显然屋子早已无人居住,可他明明听到刚才声音就是从这破屋子里发出。
霸宁推门进去,迎风晃亮火媒,微弱的亮光随之闪起,令其平生几分胆气。
“谁在里面?”根本无人回应,破屋子里一片死寂,霸宁踏脚进屋,陡然寒毛一炸,一只硕鼠从脚边窜了过去。
屋顶残破不堪抬头就可看见漫天星宇,屋子的一角又有呻吟声响起,霸宁持火光近前一看,有人蜷缩成一团,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是你!”霸宁愕然不已,那人竟然是癫道人郝宝宝。只见郝宝宝胡须胸前都是血迹,脸色惨白如纸,竟然伤得不轻。
“郝宝宝!”霸宁推了推癫道人,癫道人微微睁开眼睛,笑了笑道:“小鬼头是你,嘿嘿,老道与无天那老秃驴对了三掌,虽然吃了些亏无天却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可不是老道输了他……”说话间牵动胸口伤势,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又晕了过去。
霸宁为郝宝宝切了切脉,脉象微弱无力时断时续正是重伤不支之兆,若是不能及时为其疗伤怕是凶多吉少。
“千古寺和龙虎观向无宿怨,无天那老秃驴竟然下手如此之狠,当真可恶之极!”癫道人曾在东来茶馆对自己有援手之义,而且癫道人率真洒脱的个性也颇对胃口,爱屋及乌之下不由对无天一行甚为不耻。
“也不知这破地方是哪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倒是该如何救癫道人才好?”霸宁出去一脚将破门踹倒,折成木柴到屋内生起火堆,将郝宝宝移近,郝宝宝又是吐出一口血,眼看呼吸越来越加微弱。
“喂,郝宝宝,我来的时候可看见无天那秃驴了,无天可是好的很,啥事没有,你看你这怂样,分明就是你输了嘛,还不承认。你要是敢这么死了,别说无天看不起你,连我也看不起你哟!”霸宁出声刺激郝宝宝心智,想要为其吊住胸中的一口气。
“不可能的……无天明明和我同时中掌……怎么会什么事也没有……你骗人……”郝宝宝勉力睁开眼睛。“骗你小狗!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可不许睡着偷懒哟!”郝宝宝迷迷糊糊道:“好……郝宝宝不偷懒……”
“我来看看!”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偏如炸雷般在霸宁耳畔响起,猛回头,屋子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白衣人。
霸宁霍得站起,抬腕直指白衣人就要引动天街下雨的机括,电光石火间白衣人倏地在天街小雨机匣上屈指一弹,天街小雨随之哑火。霸宁后退两步惊道:“你是人是鬼?”白衣人转过头来,道:“你腕上这玩意儿威力虽然尚可,但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像这种暗器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像你这样慢吞吞的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除了为自己招惹麻烦根本毫无用处!”
“呵呵你可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跟踪到这儿来了!”霸宁就着火光此时才看清楚,眼前白衣人竟然就是白天背后跟踪他之人。
“真不愧是霸岳的儿子,油腔滑调不说,脸皮也是一般的厚,三更半夜钻狗洞偷人家姑娘,结果堵在床底下差点儿被人剁了喂狗,你可真是能耐!”白衣人哂笑道。
“狗拿耗子关你屁事!”霸宁怒怼道。
“呵,脾气还不小!这么大本事干嘛不敢在霸岳面前滚来滚去,你倒是处处为他考虑,他又为你考虑过多少?”白衣人冷声问道。
“呵呵,知道的真不少。哦……”霸宁脑海中没来由闪出一个人的影子来,恍然道:“你难道就是那天晚上大闹帅府之人?果真如此我还应该叫你一声风叔叔吧?!”
白衣人将郝宝宝扶起,探查片刻就势盘坐于其身后,瞟了一眼霸宁,道:“这声风叔叔风某可是愧不敢当。”说着为郝宝宝推功过血运气疗伤。
“唉!”霸宁叹口气,道:“我娘可真是被霸岳鬼迷了心窍,像风叔叔这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大好青年都视而不见,真是罪过罪过。要是我来选择呀,当然也是选霸岳的了,谁叫我是霸岳的儿子呢,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说着冲白衣人狡黠一笑。
白衣人平顺了一下呼吸,怒目道:“如果你想要癫道人快些死,可以继续聒噪。”
霸凝吐了吐舌头,鄙夷道:“小气!”
半晌过后,两人头顶白气腾腾,郝宝宝苍白的脸色渐转红润,白衣人收功打坐恢复元气。
“郝道友可在里面吗?”院子里有灰衣僧人如同轻飘飘的落叶落下,霸宁闻声怒气上撞,一步窜出屋子,怒道:“大和尚,杀人不过头点地,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灰衣僧人皱眉道:“小施主又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看不惯你们千古寺的人,怎么我在这里还要向你大和尚通报一声吗?”霸宁没好气道。
“小施主好大的火气,小心气大伤身。”灰衣僧人提醒道。
“小爷乐意,你管得着吗!”霸宁回怼道。
灰衣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豫之色,道:“本来无天首座为误伤郝道友一事深感自责,这才派小僧前来奉送伤药,如今看来这药似乎有些送的不是时候,如此小僧就告辞了。”
“唉!”霸宁闪身挡住去路,伸手道:“伸手不打送礼人,既然送药哪有带回去的道理,拿来!”
灰衣僧人望了霸宁一眼,将掌中檀木药盒平平送出,药盒仿佛不着力般向霸宁晃晃悠悠飞了过去,霸宁伸手欲接,白衣人闪身将其挡在身后,屈指在药盒上弹了一弹,将药盒中隐藏的暗劲化去方才接在手中,灰衣僧人望着白衣人眼中为之一亮。
白衣人打开药盒闻了闻,将药丸取出,有样学样将药盒平平送出,道:“有来无往非礼也,药我们收下了,药盒还请大师带回去。”
“好!”灰衣僧人为之一振,手上布满内力将药盒平平接下,不由大感意外。原本以为眼前白衣人定然在药盒上动了手脚,哪曾想药盒竟然平平无奇毫无机关,正诧异间药盒啪的一声爆裂开来,将灰衣僧人震得满手发麻。
“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较真,适才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我这小友怕是少不了吃上一些苦头了。”白衣人道。
灰衣僧人执掌为礼道:“小僧惭愧,甘拜下风,敢问阁下是?”
白衣人抱拳回礼道:“风某一时技痒,还请大师海涵。在下姓风,名沐尘。”
“风沐尘,不想阁下竟然就是中原剑杰,怪不得呢,失敬失敬。他日有缘小僧再为讨教,告辞!”灰衣僧人身子一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