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切莫忘了使令郎默下那《太上感应篇》,此文与我教有大用。”张天师出门时还念念不忘那韩家小胖子的梦呓。
“娘子,你为何不让彘儿扬名东京啊?”屋内,大胖脸一边抱着小胖脸眨巴眼儿一边虚心向家里的话事人求教。
“幼稚!”母子同心,配合的一起翻了个白眼。“你看连彘儿都嫌弃你,不会玩给我。”说着陈皎一把就把恨不得眼睛以下截肢的胖儿子拎了过来。
“我家彘儿以后可是要东华门外唱名,要同我翁翁一样服朱佩紫的,是不是呀?头不要乱动!又岂可因这怪力乱神之事扬名!”
“嘿嘿,还是娘子思虑的周全,再三叮嘱了张天师隐藏经文来历。不过说来也是可怜,张天师堂堂内丹大家为了与佛门一争高下竟能捏着鼻子认同那积善成仙的话语。”说到这让老爹竟有些唏嘘起来。
“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不像陈抟老祖一般了无牵挂呢。第二十五代天师啊,啧啧啧。只希望他别过于锐意进取,别忘了海贼孙恩。”陈皎一脸戏谑地拨弄着自己胖儿子两颊的肥肉。
“娘子莫要妄言,张天师名门正教断不会行不义之事的。此言便忘了吧。”
……
“轰隆隆,轰隆隆,咔嚓!咔嚓!”东京上空雷雨交加。一道闪电勾连天地,而后腾起一片红光。
“不好,望火楼上有两盏红灯升空,城内有地方着火了。速去询问具体方位。”城内各处军巡铺房内一时俱皆神情紧张。
“报,玉清昭应宫院判宋绶宋学士遣人令我天波门及附近军巡捕房捕兵前去救火。”玉清宫外最近的一处军巡捕房内一个浑身雨水的捕兵闯了进来。
“尔等速去开封府及三衙请援。”今日当值的玉清昭应宫判官,翰林学士宋绶不复平日的清贵模样,顶上的幞头早不知去向,腰间的御仙带也只是胡乱系了下。整个人任由雨水浇得狼狈不堪。
眼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宋学士指挥人员先将宫观与附近民居隔离开以防火势再度蔓延。
望着这昔日宏大瑰丽的宫观逐渐被大火吞噬,宋绶眼里充满了惋惜,痛苦以及一丝解脱。
这一夜的大火让曾经整个东京城的地标,被时人夸赞为“耸耀京国,虽阿房,建章亦不能及”的玉清昭应宫几乎成为一片白地,只余长生,崇寿二殿供人凭吊。
太后刘娥自昨夜便不得安息,每每闭目,总梦见真宗皇帝,使之难以面对。夫妻几十年,她如何能不明白这玉清宫及宫内所供奉的天书对于自己夫君的意义。每念及此,她心中不免暗下决心,定要重建这玉清昭应宫,以慰先帝!
“娘娘,臣听闻娘娘彻夜未眠,心中甚为忧虑,还请娘娘以身体为重。”稚气未脱的仁宗陛下一脸关切地望着太后刘娥。
“老身无碍,有劳官家担心了。倒是这玉清昭应宫的重建之事,宜早不宜迟,不知官家可有了章程?”刘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皇帝。
“这……吕相公推演洪范,所得显示此为天灾。重建恐有违天意。王相公并范枢密使也是这个意思。”仁宗皇帝小心翼翼地回道。
“胡说!此番大火明明是典守之人有失职责,乃是人祸!岂可妄言天灾!那吕夷简,王曾皆深受先皇厚遇,焉能如此轻慢先皇之志!此番妄语其意所指的到底是先皇还是老身!”刘太后说到激动处竟剧烈咳嗽起来。
刘太后摆手阻止了皇帝上前。接过内侍递来的水顺了顺气,缓声说道:“若老身未曾记错,那王曾乃是玉清昭应宫的宫使吧!哼,他王相公饱读诗书,陛下,你帮我问问他,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谁之过也?”
“娘娘!王相公他……”仁宗陛下抬头刚想为王曾分辨什么,却被前方射来的两道凌厉目光给堵住了嘴。
“昨晚当值的一应人等有亏值守,陛下也当依法惩处,勿使他人对天家心生轻慢。”
“娘娘吩咐的在理,臣先行告退了,还请娘娘以身体为重。”仁宗皇帝一声轻叹后,起身出了崇徽殿。
……
“混元上德皇帝托梦吗?这张乾曜张天师倒是个妙人,身为天师正统竟也不愿重修玉清宫。这韩学士一家也有趣的紧。真盐铁陈恕的孙女啊?果然不同一般啊。有远见!既然她这做母亲的不愿意,这梦里之事便作罢。尔等不可再传以免外朝诸位相公以此再作文章。娘娘的态度既已转缓,那王相公与宋学士便保不住了……”延庆殿内仁宗低声独语,一旁的内侍垂手孤立,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