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成蹊没有注意到的是，正巧刚出来以后就有人见到了他。
“二公子。”
刚刚出了府上，一中年文士拦住了梅成蹊去路。
看清来人，梅成蹊心中悄悄异样。正是府上客卿，辅佐梅老太爷与七娘两代的荀羽先生。
人的名书的影，先父生前曾想要让梅成蹊蒙学与此人，结果……此人拒绝了。
微微拱手，梅成蹊毕恭毕敬：“荀先生。”
荀羽看着梅成蹊说道：“二公子，老太爷叫你，可是让你去了解一番那梅小月？”
梅成蹊一愣：“先生如何知道？”
荀羽笑了一下，只是继续问道：“二公子，可否说说你对此行想法？”
梅成蹊想了片刻说道：“梅小月如今被小姑姑庇护，眼看踏入仕途，爷爷是想要让我查看一番此人品性。”
荀羽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如果只是按老爷子所说，只是考察此人，老爷子只会大失所望。”
从梅老太爷率领部随以来，荀羽就辅佐梅府多年，梅成蹊再怎么年少意气在此人智谋面前也抖不起来，人家是专业的。
此人前来，必有后话。
梅成蹊毕恭毕敬：“还请先生教我。”
荀羽问道：“二公子，你如今没有见到梅小月，你对其印象如何？”
梅成蹊思索片刻说道：“我只听族人与官吏议论，此人自卑嫉贤狂妄自大，奸诈下作，凭借一副皮囊攀龙附凤。外界话语或许有夸大之嫌，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我对这梅小月心有芥蒂。”
听完以后，荀羽说道：“公子可知我对其看法？”
梅成蹊一礼：“先生请讲。”
荀羽道：“此人才华出众且行事不拘一格，看似不争不抢却又自有计较，单从为人阅历与心智来看，二公子你不如他。”
梅成蹊心中微微不快，有些郁闷。
荀羽看着梅成蹊表情，又笑道：“二公子请听我一言，你对其感官低下无非是三点。其一文人相轻，不服梅小月一戏子能写出比你好的千古佳作。其二外界耳濡目染，令二公子你先入为主。其三，公子准备入仕，而梅小月轻慢文人士子。”
这样的人面前，撒谎根本就没用。
梅成蹊叹了口气：“先生慧眼如炬，有何见教？”
荀羽说道：“二公子，恕在下直言，如今府上旁系中，梅老太爷对你的期望可算是最高了。你要想想，只是去探听一人品性，梅老太爷需要特地把你从书院喊回来吗？”
梅成蹊一愣：“先生的意思？”
荀羽回道：“府上镇军将军梅七娘虽已封侯，却性情爆裂，且是女流之辈。七姑娘无意执掌族中事务，被圣上所重地位超然，可不理会外界议论。二公子，此次是你的机会。”
梅成蹊有些迟疑的说道：“在下一介旁系庶出，太爷爷会如此看重我？”
荀羽看着梅成蹊说道：“梅老爷子召你来，就很能说明他的想法已经变了。”
如今梅家旁系势大，梅老太爷真是再失去这唯一的女儿，那这梅府可就真是彻底乱套了。
世家之中，人人都需要自保。从跟随勇毅候镇北以来，荀羽就开始寻找后手，以防不测。
梅成蹊忍不住道：“我该怎么做？”
荀羽又道：“公子如有志向，就当以执牛耳之态度体察四方，梅小月身份如何，品性如何如今都不重要。此子如今势单力薄，却与梅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应当对其示好拉拢，以此为纽带，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化作桥梁，借勇毅候之力，问鼎族中同辈，日后继承梅老太爷遗位。”
……
稍稍思索后，梅成蹊深吸一口气：“可梅小月此人跟随勇毅候身边，贸然示好必然遭受猜疑。我该怎么才能避免这个情况，不着痕迹的拉拢他？”
荀羽笑了一下说道：“梅小月如今是被圣上硬绑上振兴武风之道路，以当今圣上的圣明，此次文武之争态势看似复杂，实则结果早已注定。梅小月之生死，与圣上而言不甚重要。所以，公子你只需记住两条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一是坚决站在武将一方，借此机会广结善缘，二是静观其变，救英雄于未发迹之时。”
梅成蹊皱着眉头：“救英雄？梅小月？”
荀羽说道：“不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尚书令何施已遭圣弃，其人迂腐不堪，为了一时书生意气就为难梅小月，又甘当马前卒！公子啊，你可借此人头颅，以结勇毅候一脉。”
梅成蹊点了点头，又迟疑道：“何施再怎么也是两朝元老，从二品的尚书令，毫无缘由恐怕不好动手。先生你既然如此教我，不如请你再献一策吧。”
荀羽低声道：“何施迂腐执拗，如今职权被圣上一削再削。此次交锋，圣上欲使此人死，勇毅候也欲此人死，这二人所缺的只不过是一借口和契机。公子你不如借此次文武之争，欲杀人者，先诛其心。”
……
梅府，后花园。
梅老太爷正在躺在太师椅上假寐，一人出现在了园林过门之前。
不是别人，正是荀羽。
站定后，荀羽微微一礼：“老爷子，事情都说完了。”
梅老太爷微微颔首：“说说吧，此子如何？”
荀羽回道：“确如您所言，我与他说要杀何施以结勇毅候时，此子身不惊慌，面不改色，甚至还向我请教计谋。可说是心有城府，怀有大志，遇事决断。虽年轻气盛，但历练一番必可有所作为。”
“好，好啊。”梅老太爷闻言这才起身问道：“你和他说了哪个办法？”
荀羽回道：“在下对梅二公子说，对付何施，应诱使其再次官报私仇，搜罗其暗通武将之证据，控告其借抑武之名祸乱朝纲，令其被文人鄙夷，武人厌弃，圣上不容。而后杀之，以解梅小月心中结郁。”
梅老太爷点了点头，突然又问：“荀羽，你对梅小月此人怎么看？”
荀羽又说道：“在下与其接触不多，之前觉得此子似乎背后有高人指点，现在从揣测圣意作诗引动熙平帝看来，其人确有不凡之处。在下只是疑惑，其才华可用天赋异禀刻苦努力来形容，可其处事性格竟也如此诡异老道，令人不解。”
“是啊……是啊……”轻抚把手，梅老太爷回想着此前被自家女儿撕了的字：“兰英这丫头竟然能找到这般夫婿，也不知是福是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