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说,这道忽然闪出的黑影,自是洪祖无疑。
谷平此次突破花费的时间着实不少,甚至在洪祖成功压制住体内瘴气之后,谷平真正意义上的突破,才不过刚刚开始。洪祖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赶过来,乃是因为压制体内瘴气,消耗了自己不少精力,需要时间调整。直到看到谷平的异象,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洪祖对小虚空的无理丝毫不顾,沉声问道:“这小子这是怎么了?”
小虚空兽深舒一口气,惊魂难定,刚才见到洪祖现身,夺走了灭神古树的树叶,还以为他要趁火打劫,欲对谷平不利。如今从他的口气来看,好像不是。回道:“这小子体内的血咒,说巧不巧,赶在这个时间点发作了。”
“哦?”洪祖眉心一扬,咋舌道:“这便是血咒发作时的异象吗?”
洪祖可以通过护宗大阵随时对谷平进行监视,但那也会有个限制,当谷平上方被其他物事遮蔽之时,护宗大阵并不能做到将这层遮蔽之物穿透,这个时候只能听闻其声,却不能见到其人。而谷平上一次血咒发作之时,其立身之地便是这个样子。是以洪祖虽然得知了谷平身中血咒,也知道他为何中这血咒,却是丝毫不知,血咒发作起来竟会是这个样子。
小虚空兽焦急万分,催促道:“臭老头儿,你修为高深,这点小伎俩应该难不倒你,还不快去帮那小子!”
但见谷平已经快到强弩之末,洪祖也没有迟疑,踏步上前,低声问道:“小子,还坚持得住吗?”
谷平用力点了点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头点的十分辛苦。
洪祖亦是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纯阳刚猛的真气猝然飞射,不偏不倚没入谷平体内,随着这股真气的进入,不消片刻,萦绕在谷平周身的殷红血气就行消散,再过片刻,谷平鼓荡不休的气息也彻底稳定下来。
小虚空兽看得啧啧称奇,暗叹修为高深就是好,上一次谷平血咒发作的时候,即使是借助灭神古树的力量,谷平也耗费了好一阵子。如今由洪祖出手,举手投足间便搞定了,当真不可思议。
见到谷平无恙,小虚空兽嘿嘿笑道:“老头儿,多谢了,方才错怪你了。”
洪祖不动声色,不露悲喜。
小虚空兽立时感到尴尬,急忙岔开话题,无话之中找话说,问道:“那个……那小子体内的血咒,你给彻底清除了?”
洪祖摇头道:“魔门的法术,与八方域武者的法术虽然同出一脉,但又有其独特之处,想要彻底清除,即便以老夫的能力,也不可能轻易做到。”
洪祖回答的干净利落,却让小虚空兽倍感无趣,因为在问完这个问题以后,小虚空兽愕然发现,自己与洪祖之间,又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绞尽脑汁,正想再行寻个话题,无意中瞥了谷平一眼,立时又是一惊,慌道:“不对啊,这小子方才既要突破,又要压制血咒,消耗实在太大,以他目前的状态,怕是难以晋升成功的吧?”
洪祖自然也已发现了这个问题,叹道:“好人做到底,帮人帮到家。老夫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信手挥动之间,又是一道真气打出,只不过刚才那真气为了压制血咒,纯阳刚猛,这道真气同样纯阳,却不刚猛,反而充满了柔和。这股真气的真正妙处,是可以由谷平随意吸纳,从而转化为他自己的真气,补充自己的消耗。
眼见谷平已无大碍,洪祖转身,一边前行,一边冲着小虚空兽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
小虚空兽稍显疑惑,你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话要问我,心里虽然这么想,脚下却依然跟了过去。
一直来到远处,确定不会被谷平突破时产生的余威波及,这才停了下来。
洪祖瞅着手中的灭神古树树叶看了又看,幽幽问道:“这个,便是你们常说的灭神古树的树叶?”
小虚空兽点了点头,没想到他竟然是要询问这个,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你不是能够通过护宗大阵随时监视谷平吗,何必又要多此一问?
洪祖也确实是多此一问,谷平血咒发作的样子自己不知道,可他动用灭神古树之时,好几次都是在空旷之地,正好在护宗大阵的监视范围之内。不过这多出来的一问也并非觉得好玩,而是想要找一个恰到好处的切入点。
得到小虚空兽肯定之后,洪祖又问:“之前我压制体内瘴气之时,分神探查了谷平小子的突破过程,在他突破之前,似乎将这灭神古树的力量打入了自己丹田之内,那是作何?”
小虚空兽一愣,显得有些讶异,疑惑道:“老头儿你不知道?”
洪祖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牵扯到那小子的隐私,他从来没对老夫提起过。”顿了一顿,忽然感到有些印象,嗫嚅道:“是了,之前在与那叫阮妙妙的药园弟子的谈话中,这小子好像无意中提过一嘴,他的丹田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小虚空兽大眼一眨,这才意识到,可能自从来到龙隐宗以后,谷平并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这个问题,所以洪祖也不会通过护宗大阵探查到。不过细细思忖,好像以谷平与洪祖如今的关系而言,说出去也没什么大碍。想了一想,回道:“臭小子的丹田,在刚刚步入武道之时,就被别人给封禁了。”
“被人给封禁了?”洪祖大感意外,谁人会对一个刚刚步入武道的少年郎下此毒手,万万不能理解,脱口而出:“谁人给封禁了?”
在人丹田之内打下封禁一事,太过阴损,既不让人死,又让人前程断绝,生不如死,着实可恶,是以洪祖才会忽然激动起来。
小虚空兽苦苦思索,竭力回想,支吾道:“好像……好像是一个叫做什么时的人,嗯……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关于丹田被封禁一事,谷平也只是曾对小虚空兽略有提及,并且是在一人一兽刚刚认识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当时小虚空兽还对谷平怨言满满,是以对他说出的话并没怎么往心里去。时至今日,记个大概已经不错,又哪会记得出手封禁之人是谁。
“什么时?”洪祖略有所思,隐约中联想到自己认识的一个极善阵法的故交,但是紧接着摇了摇头,立时否定了这个想法,以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与一个孩子为难。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如此说来,谷平小子之所以将灭神古树的力量引入丹田,就是为了借其抵消那封禁咯?”
小虚空兽点头回道:“正是如此。”
洪祖沉默不语,真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啊,之前他跟自己言说经历坎坷,自己还以为他有添油加醋的嫌疑,如今看来,事情还真不是那样。虚空印、小虚空兽、灭神古树、血咒、丹田封禁,这些东西随便拿一件出来,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接触的到,更何况谷平如今才多大,看起来十六七岁而已。
想到血咒和丹田封禁,再想到折磨自己十六年之久的瘴气神通,心中更是苦笑。自己与这小子倒是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上天冥冥之中安排自己与他谋面,怕是另有深意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却见小虚空兽突然努了努嘴:“呶,那小子的突破差不多要接近尾声了,更多的问题,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吼!”
雄浑铿锵的怒吼自身后不远处平地炸开,充满了极度压抑过后,伴随而生的极度浓烈的愤懑感。
洪祖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略微显得有些惊讶:“这么快!”
武道境界的突破,除去高境界突破需要花费的精力,比低境界突破花费的精力要多以外,还有着另外一个规律,那便是大境界的突破,花费的精力一定也会比小境界突破花费的要多的多。
小境界突破,归根结底其相邻境界之间的武道规律相差不大,是以更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大境界突破则不然。正是因为不同大境界之间武道规律的巨大差异,使得这种突破所需花费的精力可能是十倍甚至百倍的增长。
谷平此次突破花费的时间,对他而言或许很长,但对于其他武者而言,却是简短的很。这还不算他那丹田已被封禁的前提下,更不抠除血咒发作所带来的延迟。
在对谷平施以援手以后,洪祖盘算着,谷平要想突破成功,怎么也还得需要个把时辰,可是这才多久,半个时辰都不到。自己与小虚空兽从谷平所在之地来到此处,没有动用什么绝妙身法,一路都是步行,刨去这段行进的时间,自己甚至都没能跟小虚空兽正儿八经的说上几句话。
洪祖忍不住在心底赞了一声,正要招呼小虚空兽去与谷平汇合,却见谷平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汹涌气浪之中,谷平浑然不觉,忽的端立起来,冲着天空厉声吼道:“贼老天,你以为凭借区区一个血咒,就能阻我前行吗,痴心妄想!”说着拔地而起,弹跃上数丈高空,双手大开大合之间,“砰砰砰”打出数之不尽的气劲,没有具体的目标,却无疑是在尽情宣泄着长久以来,命运不公所带来的无限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