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确实充满赞许,却不想直言,以免谷平太过骄傲,洪祖问道:“你这阳炎步,最多可以挪移多远的距离?”
谷平大体一算,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方圆之地边缘,回道:“从这里,到那里,大约能够跨越三分之一的距离,不算太远。”
洪祖默默点头,刚刚掌握不久,能够一次性挪移这么远的距离,实际上已经很不错了。
谷平见洪祖不语,劝道:“小子带回的这野味,已经烤好一段时间了,前辈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洪祖摆了摆手,回道:“此事不急,我有话要对你说。”
洪祖难得一次没被美食折服,却让谷平心中微微一沉。是了,在修习阳炎步之前,洪祖就说要让自己凭借这步法保命。当时自己还觉得奇怪,在这瘴林之中,自己有他庇护,又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保命。隐隐猜测,这个谜题马上就要揭开了。
洪祖将谷平引到一边,双双席地而坐,开口问道:“这么多天以来,龙隐宗一直没派高层弟子前来拿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谷平想了一想,回道:“小子有些猜测,但是不知道对与不对。”
洪祖示意道:“说来听听。”
谷平回道:“小子猜测,龙隐宗一众高层之所以不来瘴林捉拿自己,是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我隐藏在此地。”
洪祖反问道:“为何想不到?”
谷平回道:“很简单,小子进入瘴林之时,不过才开元三层境,修为那么低的一个人,又怎能抵挡住瘴林中瘴气的侵蚀。是以在他们心中,就算已经猜到小子闯了进来,也一定认为小子已经身亡了。”
洪祖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们确实想不到,可若是有人能够让他们想得到呢?”
谷平微微一怔,立时想明白了洪祖的意思,知道自己藏身瘴林的,除了洪祖与小虚空兽之外,就只有阮妙妙一人。是以这个所谓的“有人”,实际上指的就是阮妙妙。稍作思忖,大摇其头:“前辈多虑了,妙妙师妹向来对小子很好,万万不会将小子告发的。”
洪祖说道:“以那小丫头的秉性,她是不会主动告发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无所不用其极,逼她说出你的下落呢?”
“什么!”谷平大惊失色,有人逼迫阮妙妙?这句话怎么听怎听不对,难道说阮妙妙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被人缉拿了,正在接受刑讯逼供?
洪祖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那个小丫头,早些时候,已经被关进药园邢堂了。”
“已被关进邢堂了?”心中想法得到印证,谷平一颗心悬垂直落,邢堂这个东西,任何宗门都会设立,作用大差不差,只从名字来看,就决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勉力保持了几分冷静,缓缓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洪祖回道:“十多天吧,就是上次她从这里离开之后,刚返回住处就被缉拿了。”
“那么久!”谷平更是惊愕,阮妙妙已经被缉拿十多天了,可是依然没有龙隐宗高层前来捉拿自己,也就是说,这么多天以来,即便阮妙妙受尽各种酷刑,也依然没有把自己藏身瘴林的消息泄露出去。这般想着,对阮妙妙的感激之情已经到达难以言表的地步,同时还有深深的愧疚。
强行按捺心头悸动,谷平问道:“所以前辈教授小子阳炎步,就是为了想让小子借助这个,前往搭救妙妙师妹?”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洪祖回答的模棱两可,接着解释道:“教授你阳炎步,确实有这层意思。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听听你的决定,妙妙丫头因为你而受难,而你又被龙隐宗当成奸细,面对这种情况,你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你选择去救,那我教授你阳炎步的目的,就如你所说的一样。而如果你选择不救,那这阳炎步,就纯粹是为了让你日后保命所用。但是有一点,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不必顾及老夫的想法,无论你选择哪一点,老夫都不会为难于你。”
“去救!”谷平回答的斩钉截铁。
洪祖摆手道:“先不要回答的这么干脆。你可要想好了,这样做,究竟对你意味着什么?”
“一定要救!”谷平想都不想,再次回道。至于搭救阮妙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用想也能知道。搭救阮妙妙,就意味要与药园弟子们正面冲突,药园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人数众多,到时候就算自己可以借助阳炎步,也不一定保证能够全身而退。但是这样一来,阮妙妙至少还有条活路,而如果自己不去搭救,阮妙妙必死无疑,就算不会因为窝藏奸细的罪名而死,也会被邢堂活生生折磨致死。
洪祖又问:“怎么个救法?”
谷平回道:“把她抢过来,带到方圆之地,到时候龙隐宗一众高层若是追进来,我当束手伏法,至于能不能摆脱奸细的嫌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请前辈出手,保全妙妙师妹一条性命。”
洪祖点了点头,对这种回答很是满意。
其实想要搭救阮妙妙的方式,并非只有谷平所说的这一种,谷平还可以直接去寻龙隐宗一众高层,撇清自己与阮妙妙的关系。左右自己是要与他们正面相对的,这样看起来更为稳妥一些,然而却是在不考虑邢堂本身的前提下。对于一个以刑讯逼供作为常用手段的地方,邢堂存在的变数太多,阮妙妙在里面多呆一刻,便有一刻的风险,这些风险不可预料。甚至谷平这边已经与龙隐宗一众高层洽谈好了,龙隐宗答应让阮妙妙恢复自由,变故却发生在将这决议发往药园邢堂的路上。
相反,如果谷平直接将阮妙妙救来方圆之地,解决了邢堂太多变故的问题不说,由自己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出面,既能保全得了阮妙妙,说不定还能保全得了谷平,这才是上上之选。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洪祖又问:“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妙妙丫头的处境依然不妙,就算老夫出面,澄清你不是奸细,龙隐宗最终也查明你不是奸细。但是窝藏奸细是窝藏,窝藏疑似奸细也是窝藏,不是吗?”
“罪不至死,不是吗?”谷平反问道:“如果前辈真的一直在对小子暗中观察,就应该知道,妙妙师妹之所以肯帮助小子,一是因为她心地纯善,二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笃信,小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奸细。妙妙师妹知道自己不是奸细,而按照你们龙隐宗的处事原则,小子却有很大几率会被当成奸细,而被当成奸细之后又没什么好下场,在这种情况下,却非要把小子往火坑里推,这样一个弟子,并不是你们龙隐宗希望看到的,不是吗?况且,前辈若真是希望妙妙师妹香消玉殒,就不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来考较小子,不是吗?”
接二连三的几个反问,非但没让洪祖动怒,反而让他对谷平生出几分欣赏,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谷平竟然还能将心思维持的这般缜密,着实了不起。
就近打出一道神通,正是之前在封元镜正中施展过的阳炎步,回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帮你一把,速去速回。”
谷平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想了又想,最终决定问出心底最大的那个疑惑。
“在动身之前,小子还有一事,敢请前辈直言相告。”
洪祖大手一挥:“说!”
“小子想知道,前辈一直以来这么帮助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谷平刚刚开口的时候,洪祖大体已能猜出他会有此一问,但是平心而论,自己还真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他,笑道:“我若是说,我之所以帮你,就是为了等待此刻,你信不信?”
谷平重重摇头,自然不信,自己进入方圆之地那会儿,阮妙妙还没出事呢。
洪祖沉默片刻,叹道:“这样吧,如果你能活着回来,老夫定会告知与你,不过在此之前,老夫向你保证,老夫之所以帮你,确实有着自己的盘算,只不过这种盘算只对你有利,绝对对你无害!”
谷平不做追问,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份儿上,自己也实在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缓缓踏到洪祖打出的神通之上,顺便将小虚空兽召到身边,嘱咐道:“安心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此去凶险,一旦不能成功,迎接自己的将会是龙隐宗一众高层的严惩,到时候想要说服他们进入瘴林,亲自向洪祖询问自己的事情,不能说是全无可能,也基本差不多,洪祖又不能来到瘴林之外,是以出面为自己澄清一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自己被当成奸细不要紧,可小虚空兽是无辜的,龙隐宗会为难自己,该是不会与这么一只小圣兽为难吧,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听说有人把圣兽当成奸细的。就算非得把它当成奸细,有洪祖在侧,小虚空兽至少更为安全一些。
谷平转眼消失不见,洪祖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自语道:“果然,老夫没有看错,的确是我辈中人。”
说什么阮妙妙不阮妙妙的,自己这般大费周章,实际上就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想要看看谷平的秉性究竟如何。区区一个药园弟子,凭借自己的地位,想要把她救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