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三日已过,被清理完毕的园区,还不及被污染园区总面积的十分之一。说也奇怪,惨死此地的那只汲血奴,个头大是大了一些,其流淌出来的血液,却足足覆盖了数里之地,谷平实在难以想象,这只汲血奴,到底私底下荼毒了多少野兽,才能将自己的血液总量,积累到这种地步。也可能不止荼毒了野兽,可能还包括人。
第三日下午,日薄西山。
谷平大汗淋漓的完成了本日的工作,又将清理的园区向前推进了一步,深深舒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
清理被污染的园区一事,虽然遭受了吴药师的胁迫,但是接连几日下来,谷平也并非毫无收获,最明显的,就是自己对灭神古树力量的掌控,变得更加细腻了。
一开始之时,谷平按照罗忆寒提供的思路,在将血气尽数抵消的前提下,主要保留土华,对普通土壤则暂且不顾,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土华被灭神古树的力量抵消掉了。
巫婆婆在自己体内种下的血咒发作之时,同样也会产生血气,可是清理那些血气,跟清理这里的血气,却又决然不同。血咒发作时的那些血气,毕竟是在自己体内,感知起来更为容易一些,而且灭神古树的力量也要被打到自己体内,操控起来也更为容易一些,最关键的是,灭神古树的力量不会对自己本身产生任何效果,这使得谷平不必投鼠忌器。相比而言,在体外操纵灭神古树的力量之时,不仅更有难度,还有可能要面对周围环境带来的这样那样的变故,同时还要兼顾那些本不该被抵消的东西。
一句话,较前者相比,后者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块块土华被灭神古树的力量误伤之时,谷平还发现一件事情,正如罗忆寒所说的那样,当这些土华在消失的过程当中,没有丝毫的灵气从中溢出。如此看来,能够将其中灵气引出来的,真的只有岁鳞草能够做到。
到了第二日,情况明显好了许多,失手抵消的土华大大减少,普通土壤也能顾及到一部分。然而还是不够,随着清理工作的不断深入,谷平渐渐发现,越是靠近污染中心的地方,那里的土华不仅表面上被血气侵蚀了,甚至还有一部分血气渗入了土华之内,对于这部分土华,清理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谷平略有猜测,如果所料不错,眼前的那个污染中心,才是汲血奴的最终丧身之地,它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深坑内,应该是药园弟子设法挪移过去的。当然了,这样想也更合理一些。
面对这些被侵入内部的土华,谷平立时觉得棘手起来。如果仅仅是侵蚀了表面,谷平只需利用灭神古树的力量,将这些表面的血气抵消掉即可。侵入内部就不一样了,谷平需要首先感知到这些血气的侵入脉络,然后还需要将灭神古树的力量控制的足够细腻,一丝不多,一丝不少,才能做到只把土华被侵蚀的那部分清除,而将它的大部分保留下来。
这个过程最为艰辛,可也让谷平收获最大。
直到今天中午,谷平谨小慎微的将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华清理完成,这才欣喜若狂的发现,自己隐隐捕捉到了能够将灭神古树力量控制的更为细腻化的关键。刚刚被清理完成的这块土华,血气在其中侵蚀的脉络,最细微的地方只有头发丝那么粗细,也就是说,此时的谷平,同样能把灭神古树的力量控制到这个程度。
头发丝粗细的灭神古树力量,乍看起来没什么大用,可是临阵对敌之时,如果将这丝力量打入到敌方的关键穴位呢,不用多想,也能知道这种收益会有多大。头发丝大小的灭神古树力量,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微不可查,这是它与谷平之前催动灭神古树力量之时,最大的区别所在。在这个前提下,一旦这种手段能够成功,敌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谷平想想都觉得兴奋。
然而将灭神古树的力量控制到这种程度,谷平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同时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即使已经成功了一次,但是却不能保证之后的每一次都成功,之后的每一次清理工作,大约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被清理过的土华还是要被错误的多抵消掉一部分的。
这样就变得十分不妙了,这种新掌握的手段,最大的妙处便是微不可查,对敌之时,如果不能一次成功,让敌方早已有了防备,之后再想成功,可是难了。
好在谷平并不灰心,反而干劲满满,又经过一个下午的尝试,已能将这手段的成功率维持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是以到了此刻,虽然谷平疲态尽显,心中却是高兴的很。
站起身来,谷平四处张望,立时捕捉到了罗忆寒的身影,这个一直扮做男装的女子,只在给自己解释岁鳞草的相关事宜之时,平易近人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便一直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毕竟立场不同,谷平对此也不见外。
近处多出了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面铺了两张床榻,自是给自己和罗忆寒用的,与一个对自己没有太多好感的女子共处一室,谷平一开始是拒绝的,总有一种处处受人监视的感觉。但是也很无奈,罗忆寒本就是来监视自己的,寸步不离才属正常。
接连几日对罗忆寒的不断观察,谷平也渐渐发现了,这个罗忆寒,不仅经常做男子打扮,骨子里也透露出那么几分男子气概。除了入睡和用餐时刻,这个罗忆寒总是在不停的默默修炼,直到此刻也是一样,她对武道的痴迷程度,恐怕比男子还要强烈几分,不过很是可惜,她的资质有限,比之阮妙妙大大不足。她之所以能够成为药园里修为最高的弟子,恐怕就是这么刻苦磨炼出来的。
“罗主事!”
谷平冲其挥了挥手,罗忆寒便将拳脚停了下来,转眼来到近处,瞅一眼被污染的园区,凝眉说道:“还是这么慢!”
谷平无奈的一摊双手,回道:“你若是将这斜纹环彻底解开,速度就能提上来了。”
罗忆寒挖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这便匆匆离开了。
谷平冷笑摇头,其实进度之所以进展的这么缓慢,修为被压制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谷平压根不想清理的太过迅速。这么些天以来,除了在钻研如何将灭神古树力量控制的更为细腻之时,格外用心以外,其余的时候,谷平其实是在刻意怠工的。
原因很简单,谷平还是对吴药师不够信任,这么拖着进度,只是为了尽可能的把清理园区的时间延长,时间一长,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让自己能够更好的保证阮妙妙的安全,如果这个转机足够好,说不定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回来之时,罗忆寒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竹篮,轻轻将竹篮往地上一放,淡然道:“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谷平毫不客气,双手各自抓了一块烤肉,这便尽情吃了起来。药园弟子对谷平的态度不怎么样,为他准备的饭菜倒是足够可口。两块烤肉纷纷下肚,谷平问道:“你不吃吗?”
罗忆寒背过身去,冷冷回道:“不吃,我已经吃过了。”
之所以对谷平这样,罗忆寒实际上也很无奈,自己是对人冷漠了些,可也绝达不到眼前表现的这种程度。可是不这样的话,就有可能完不成瘴林那位交待的任务。自己完全可以与谷平走的更近一些,走的更近,就意味着交流更多,交流的越多,就难免会有失误,让谷平发现端倪。而这正与瘴林那位的旨意相悖,毕竟按照瘴林那位的交待,是要让谷平不察觉任何蹊跷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谷平见怪不怪,顷刻将竹篮里的食物一扫而光,吃完摸摸嘴唇,漫不经心问道:“罗主事对武道很是痴迷嘛。”
一提到武道,虽然不明白谷平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罗忆寒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不解道:“痴不痴迷,与你何干?”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二郎腿一翘,谷平优哉游哉,双手往脑后一搭,这便没了下文,直到罗忆寒再度想要背过身去,这才突然又冒出一句:“可惜啊,痴迷是痴迷,就是这痴迷的方向嘛,略微显得有些不对。”
罗忆寒立时按捺不住,叱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莫要以为你战力不俗,就敢对我的修为指手画脚!”
谷平若无其事来到一旁,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握在手心轻轻一捏,也没见其使用什么力道,已将那碎石捏成粉末。
“罗主事,任何的招式,可不都是用蛮力生生拼出来的。”
罗忆寒心中一动,脸上却未有丝毫表现,谷平的这种手段,自己自然能够做到,可是正如谷平所说,如果要自己将那碎石捏成粉末,万不会如谷平这般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况且谷平如今的修为还被压制在了开元一层境。强行按耐想要一问究竟的冲动,叱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谷平故作无辜的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竹篮,嘿嘿笑道:“我吃完了。”
望着罗忆寒离去的背影,谷平的笑容中多了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