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蒙蒙亮,谷平还未完全睡醒,便听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睡眼稀松的看了一眼,却是罗忆寒,至于罗忆寒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谷平并不在意,只当是她起来的早,已经出门溜了一圈。翻个身子想要继续睡上一会儿,无意中瞥见罗忆寒一身衣衫已被露水湿透,这才猛地坐立起来,疑惑问道:“昨夜你一夜未归?”
说也奇怪,自从白天罗忆寒莫名其妙离开之后,谷平就再也没见过她,一开始还以为她从自己的指点中偶有所得,躲在什么地方修炼去了,可是直到到了深夜,依然未见罗忆寒的影子。这个时候谷平就觉得有些蹊跷了。
不过蹊跷归蹊跷,谷平也没有多想,药园是你们的药园,又不是我的药园。再说吴药师派你过来,本来就是让你来监视我的,如果所料不错,此刻的罗忆寒一定是躲在了某个难以探查的暗处,偷偷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到了自己入睡之时,为了方便监视,她依然还是要回来的。
就这样,谷平没有感到半分不安,一如往常的进入了梦乡。因为职责所在,罗忆寒每每入睡,都睡得极浅,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将一丝气机锁定到谷平身上。谷平则不然,反正已被当成奸细了,反正已经成为笼中之鸟了,管他那些作甚。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鼾声连天,此起彼伏。
罗忆寒疲态尽显,显然是长时间未曾休息导致的,而她那湿透的衣衫,定然也是药园里无处不在的露水打湿的。
这就让谷平感觉不可思议了,说你对武道痴迷,你也不必痴迷到这种地步吧,为了巩固新得的感悟,竟然连觉都不舍得睡了?
罗忆寒充耳不闻,只是缓缓落坐到谷平对面的床上,手中轻轻一用力,便将手中碎石捏成粉末,虽然依旧不如谷平那么轻松,但那进步已经很明显了。
谷平眉心一扬,不由赞道:“不错嘛,罗主事。”
罗忆寒沉默不语,目光躲躲闪闪,过了片刻,这才说道:“一会儿会有弟子送饭过来,我累了,你自己吃吧。”说完身子一躺,这便合眼睡了过去。
谷平大感无语,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神色匆匆的离开,一夜未归,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还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好歹我也倾心指导了你一番,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罢了,给个好脸总行吧。
睡意全无,谷平也不想在屋里呆了,稍作整顿,这便来到了屋外,直到饭菜送来,匆匆吃了几口,这便启程离去,开始了新一天的园区清理工作。
谷平走后,罗忆寒猛地端坐起来,看了又看,直到确定谷平真的走远,这才伸出双手拍打着已经红到脖颈的脸颊,心中咚咚直跳,如怀小鹿。
心绪难平,还是不行吗,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昨日匆匆离开之后,罗忆寒并没有像谷平所想的那样,躲在暗处继续监视,而是彻彻底底的隐遁到一个平时罕有人至的地方,放纵自我。
对于谷平的指点,罗忆寒无疑是受益匪浅的,然而与这种受益相比,心里生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更大。就是后面的这种感觉,都让罗忆寒有一种难以直面谷平的感觉。
罗忆寒心中惴惴,对这种第一次体验到的感觉,有几分不安,有几分愉悦,有几分排斥,又有几分恐惧,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食髓知味的感觉。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罗忆寒本能上是极其拒绝的,不管是好也罢,是坏也罢,在自己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想要在心底把它接纳的前提下,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无论如何,心里也是难以接受的。然而不管自己怎么想,那种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自己越是想拒绝,这种感觉反而变得更加浓烈。
就这么苦苦挣扎了好一阵子,待到心境彻底平复下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罗忆寒也着实不想返回茅草屋了,尽管还要肩负起监视谷平的重任,然而与此相比,罗忆寒心底里最希望的,是不想那么快见到谷平,害怕一见到谷平,那种感觉又会悄无声息的重燃起来。
然而如果不回去的话,谷平问起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说呢,难道要坦言相告吗?万万不可能的!那是随便编个谎话,蒙混过关?这个倒是简单,可自己长这么大,也实在没有太多说谎的经验,万一被谷平看出端倪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罗忆寒最终将注意力放到了巩固感悟之上,之前谷平在指点自己的时候,虽然因为自己的原因,戛然而止,但那也已经足够。
罗忆寒是资质不佳,可也绝对不差,谷平都已经指点到那个地步了,剩下的凭借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之前谷平那指点到了最后,罗忆寒明显感觉到自身真气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如果不出所料,谷平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整体的碎石,其实内部也是有着明显差别的,有的地方硬一些,有的地方软一些。是以在施力将碎石碾压之时,力道定然也不能用的均匀,而是将更多的力道放到坚硬的那一部分之上,这样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这种情形倒是与岁鳞草园区中的那些土华有些类似,只不过那些土华的坚硬,是它们根本就是与其他土壤截然不同的存在。碎石中的那些坚硬,则只是整个碎石的某个部分坚硬,它们归根结底,还是与碎石的其他部分连接在一起的。
按照这个思路,罗忆寒展开了第一次尝试,一试之下,果然不爽,虽然依旧与谷平相差甚远,但是比起之前来说,已经明显感到轻松多了。
罗忆寒振奋莫名,睡意尽消,就这么一直的试个不停,一直到了今日早晨,已经再度将自己与谷平之间的差距,生生缩小了一大截。
回到茅草屋时,本想着,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自己的心境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然而直到推门而入,见到谷平,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平复的心境不仅不能维持,反而面对谷平那天然不加修饰的状态,顿生出了更大的波澜。
罗忆寒重重摔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哪里还有想要入睡的心思,思来想去,辗转反侧,起了又躺,躺了又起,最终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瘴林那位交待的命令不敢不从,是以直面谷平是免不了的。可也不能一直维持这种心猿意马的状态,这样持续下去,露馅是迟早的事儿。
该怎么办呢,罗忆寒足足思索了一个上午,这才渐渐把主意敲定下来。不能直面的话,那就强逼着自己直面好了,直面的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心境也就自然不会这么动荡不安了。
这般想着,罗忆寒悄悄把手伸到了床下。
……
“哈哈哈!你倒是跑啊,怎么样,跑不掉了吧!”
一日劳作,乘兴归来,人还在远处,谷平爽朗的笑声已经遥遥传了过来。
今天运气不错,就在夕阳垂落之际,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大白兔,胖的跟头小猪似的,就这么冷不丁的撞到了谷平身上,谷平当时还在专心致志的清理园区,顿时吓了一跳,直到看清那大白兔的本貌,立时笑裂了嘴。
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闯到地狱来。今天碰到本少,你可算是彻底的栽了。
二话不说,一把将其揪住,抓着耳朵就提溜起来。左看右看,乐不开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药园送来的饭菜虽然不错,可毕竟不是野味,自己这些年在深山老林里住的惯了,还是野味更为合口一些。
剩下的那点工作也不管了,谷平稍作休整,这便将其拎着走了回来。
“罗主事,出来吃好吃的咯!”
转眼来到茅草屋前,伸手敲门,手还没有落到实处,房门已经自己开了。
谷平微微一愣,细细看去,立时变得瞠目结舌。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双眸似水,柳眉如烟,一抹朱唇不失惊艳,两片香腮不失柔情。阵风拂过,薄裙翩翩,曼妙曲线一览无余,楚腰纤细难盈一握,如娇花照水,似弱柳扶风。就连那长如垂瀑的满头青丝,也在精致发钗的装点之下,美丽不可方物。
面对门内走出的这名女子,谷平默默失语,一时都看得有些痴了。
“你没事儿吧。”
女子柔夷轻抬,半掩酥胸,笑语莺燕,吐气如兰。
“喂!你怎么了?”
但见谷平没有说话,女子再度问道。
“哦!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谷平回过神来,面带赧然,说着就要离开,刚刚踏出没几步,突然心头一动,怎得这声音这么耳熟,仔细想想,不仅声音耳熟,方才那女子,眉目之间也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对啊,这里明明只有那一座临时搭建的茅草屋的,自己又怎会走错。
急忙转过身来,对那女子看了又看,一再确认之后,噗的一声,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罗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