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不待众炼丹阁弟子有所反应,吴药师当先出言制止,劝慰道:“贤侄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炼丹阁的弟子跟药园弟子之间产生冲突,带来的后果你可能够承受?”
这点胖子何曾想不明白,一旦双方冲突爆发,事情传到龙隐宗高层那里,自己无疑更是罪加一等。但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事情能够传递到龙隐宗高层那里的前提下,在胖子的设想之中,只要将那影息虫抢夺过来,这点便能迎刃而解。就算药园最后再以口述的方式向上面申诉,想想自己父亲的地位,再想想整个药园在龙隐宗的处境,想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将事情的起因尽数推卸到药园身上,从而让事情彻底平息下去,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胖子充耳不闻,望着徘徊不前的众炼丹阁弟子,再度喝到:“耳朵都聋了吗,本公子让你们,把那影息虫给本公子抢过来!”
“贤侄!”吴药师再度制止,哼道:“我知道贤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真是那么去做,能不能得手先且不说,造成的伤亡定然很大。药园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龙隐宗的安危大计,怕是你承受不来的。”
胖子心中大觉可笑,多事之秋?还关系到龙隐宗的安危大计?你药园说白了就是个种药的,能与龙隐宗安危大计有何干系。忍不住一声冷笑:“吴药师真是,为了唬住本公子,连什么样的借口都能编排出来!”顿了一顿,哼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跟本公子好好说说,究竟是你们种坏了花,还是养死了草,会牵扯到宗门的安危中来。”
此问正中吴药师下怀,不顾胖子的冷嘲热讽,吴药师一字一顿,故意把声音提高了数倍:“有奸细,闯到我药园里来了!”
“有奸细?”
除了药园弟子之外,其余众人均是一愣,左顾右盼,面面相觑,就这么楞楞不语了老半天,突然爆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奸细?吴老头儿竟然言说药园里有奸细?哈哈哈哈,这是黔驴技穷,被逼疯了吗?”
胖子也跟着乐了起来,前俯后仰,经久难平,笑过一阵,这才捧腹回道:“吴药师,你觉得这话你说出来,会有人肯信吗?莫说是奸细,就算是随便来几个云海境的高手,都能让你们药园顷刻间尸横遍野。你还奸细,既然有了奸细,又被你们撞见了,却为何不曾听到你们药园有所伤亡?再说那奸细人呢,人怎么没了,插上翅膀飞了啊?哈哈哈哈……”
在胖子的想法之中,如果真有奸细能够闯入龙隐宗来,那他的修为必定极高,绝难想象吴药师口中的这个奸细,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更不会想到,这个所谓的奸细,刚刚进来那会儿,修为才不过才开元三层境。
众炼丹阁弟子对吴药师的话语嗤之以鼻,不过他们的这种反应,却被准确无误的传到了不远处,一直暗暗观察此地的精光闪闪的眸子里。
谷平!
罗忆寒天还未亮就从岁鳞草园区那茅草屋里出发了,谷平也是那个时候就悄悄跟了过来。罗忆寒之所以直到胖子提起自己之时才现出身形,自然不是时间巧合,而是因为她早已来到近处,躲在暗中观察了一阵,直到觉得时机差不过了,这才走上前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与吴药师窃窃私语之时,吴药师并没有提及究竟发生了什么,罗忆寒就已对现场的情形了如指掌。
罗忆寒躲在暗中观察着众龙隐宗弟子,谷平实际上也是如此,只不过比罗忆寒多了一步,除了要观察众龙隐宗弟子之外,谷平也在时刻关注着罗忆寒本身。当然这只是谷平自己的想法,实际上罗忆寒也并没有将心思尽数放在众龙隐宗弟子身上,而是同时也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感知谷平,毕竟机遇难得,想要借此完成完成瘴林那位交待的任务,谷平的参与必不可少。也正是这个原因,罗忆寒昨天夜里才会表现的那么反常。
早在谷平刚刚进入岁鳞草园区之时,罗忆寒便已与吴药师有过密谋,而那个密谋的关键之处,便是如今见到的的这幅情形,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但是一切又暗藏玄机。
罗忆寒虽然不擅长说谎,对这些计谋的应用倒是显得得心应手,当时在谷平面前那一番表现,就连谷平也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不将谎言和计谋同等看待,这也是罗忆寒常年身居高位所得来的一点心得。在罗忆寒的眼中,谎言是违心的,计谋这个东西,只要运用得到,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负罪感。况且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真心希望,谷平的存在不要被上报给龙隐宗高层。左右都是为了谷平着想,是以罗忆寒不仅那么做了,还做得心安理得。
按照这些日子以来对谷平的了解,这个少年的感知极其敏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立时警觉。是以在看出自己表现的异常之后,谷平绝大多数情况是会跟着自己前来的,而经过罗忆寒的反复探查之后,谷平也确实没有让自己失望。
只不过谷平并不知道罗忆寒的这种心思,更没有察觉到罗忆寒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原因也很简单,修为被斜纹环压制之后,自己与罗忆寒之间的强弱之势逆转,罗忆寒即使无时无刻不在通过真气探查着自己的存在,自己也感受不到。
躲在暗处的谷平,想想吴药师刚才说过的话,再看看众炼丹阁弟子的反应,微妙的感觉立时在心中油然生起。
药园弟子在龙隐宗的地位低下,这点对谷平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让谷平没能想到的是,他们的地位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
出了奸细这种事情,对龙隐宗而言,无疑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奸细的事情从吴药师口中传出之后,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反馈,反而引来众炼丹阁弟子的哄堂大笑,这就显得有些过分了。要知道,吴药师就算再怎么不济,那也是龙隐宗一个独立机构的负责人,这样的一个人说出的话,竟然会被其他机构的普通弟子当成笑话来看。而且看炼丹阁弟子那反应的夸张程度,恐怕在他们心里,不仅奸细的事情是个笑话,恐怕还觉得,整个药园都是个笑话。
面对此情此景,谷平立时嗅到了一丝绝好机遇摆在面前的味道,连吴药师亲口之言都被其他机构的弟子们当成笑话,那其他的药园弟子,岂不是在他们面前,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只要保证能够搞定吴药师,就能彻底解决自己的存在不被上报龙隐宗高层的问题。
自己之前的确也想要通过搞定吴药师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但是觉得这种想法并不成熟,因为即便搞定了吴药师,还有其他的药园弟子呢,他们也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完全多虑了。
吴药师的话语不被相信,或许与众炼丹阁弟子们事不关己的心态脱不开干系,但是即便那些话是对龙隐宗高层讲的,对于日理万机的他们而言,吴药师的话难道就不会被大打折扣吗?这般想着,倒是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难怪吴药师在抓到自己之前,没有急着将自己的存在上报宗门,恐怕不只是因为他想拿自己邀功的原因,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在不能将自己亲自押到龙隐宗一众高层面前的情况下,他也不敢保证他的话语被龙隐宗高层完完全全的接受。
也难怪他在捉拿自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事情上报,而是先让自己帮他处理岁鳞草园区的污染问题,当时心里还在想,吴药师这么徇私枉法,难道就不怕龙隐宗高层问责吗,现在才知道,敢情整个龙隐宗对药园的相关事宜,已经到了近乎忽视的地步。
药园交给你了,你只要保证炼丹阁能够按时获得所需的灵草灵药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面对众药园弟子的嘲讽,吴药师不屑一顾,反而按照罗忆寒的暗中指引,漫不经心的瞅了谷平的藏身之地一眼。毫无疑问,对于谷平的存在,他也是一早就知道的。而自己方才之所以把调门提高,明面上那些话是说给炼丹阁弟子们听得,实际上也是说给谷平听得。
正是因为早对众炼丹阁弟子的反应有所预料,对于众炼丹阁弟子的这种反应,他不怕谷平看出端倪,就怕他看不出。他就是要让谷平深刻的意识到,整个药园之内,任何人说出的话语,都不会被其他机构的弟子们轻信,也只有谷平把这点看清楚了,才有可能主动以此为突破点,前来与自己谈判。
瘴林那位交代任务之时,特意强调要不动声色,具体出于什么想法,自己无从判断,但是在谷平不主动寻找自己的前提下,自己却主动前去找他,那可就有些说不通了。
自己完全也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而只是通过药园弟子们本身,将药园弟子在龙隐宗地位极低的事实,无意中透露给谷平。但是那些毕竟只是药园弟子的一家之言,可信度不大。只有有了其他机构弟子的佐证,以谷平的性子,才会肯去相信。
笑声止息,胖子突然厉声叱道:“吴药师,既然你也不愿意大动干戈,我看倒不如这样,你我分别派遣三名弟子,一对一比拼一番,三局两胜,如果我们赢了,你就乖乖将那影息虫交给我,我就此率队离去,之后药园与炼丹阁灵草灵药交割一事,本公子也会交给他人处理,自己绝不插手。如果我要是输了嘛,任由你处置好了。”
最后这句说的相当随意,只因在胖子的设想当中,就算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有自己的父亲顶在那里,万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自己之所以这般逼迫药园众弟子,一是因为自己连那皮肉之苦也不想受,二则这样对父亲的影响也不好,自己这么多年能够这般飞扬跋扈,皆是因为有着父亲的庇佑,他要是因此遭受牵连,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最重要的,则是忍不了身中吴药师奸计带来的那种屈辱。
吴药师冷哼一声,驳道:“贤侄真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我药园弟子在修为上得不到宗门前辈的指点,都多少存在着一些问题。你想以武斗分高下,这不是明摆着故意刁难吗?”
“怎得,你怕了吗?”胖子得意满满,回道:“既然吴药师都已经把话说透彻了,那本公子也不为难你,这样,无论你那边派什么人,我这边都派出在修为上略低一筹的相应弟子,你看如何?”
胸有成竹,所谓的修为上低上一筹,只不过是指同一修为境界上的差距而已,相比较药园弟子修为根基上存在的不足,这点差距根本不算什么。低上一筹毕竟不是低上一个境界,而仅仅是在同一境界的前提下,自己派出的弟子步入到该境界的时间较短一些而已。
吴药师煞有介事的苦思片刻,点头回道:“既然这样,倒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随手指了一名药园男弟子,说道:“你来打头阵。”
“我?”被指的药园男弟子立时就愣怔了,双目圆睁,满面呆滞,左顾右盼之间,痴痴问道:“吴师叔,弟子不过才开元三层境,由弟子出战,怕是不太合适吧?”
一时都以为吴药师说错了话,既然是比拼定输赢,应该派出药园里的最高战力才对,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出手。
“就是你。”吴药师将那药园弟子招到身旁,匆匆耳语几句,低声道:“都记住了?”
那药园弟子依然有些惶惑,眉目中充满不解:“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