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做什么?你……你不要过来……不要!”
望着眼前脸色凝重的几乎能够滴下水来的谷平,徐乐立时吓得瘫软在地,四肢并用的向后逃退。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连踏碎女子手臂这种事情,做起来眼都不眨一下的狠角儿,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撞到他的面前。可恨啊,可恨吴药师让自己来这灌木丛中作甚!
此刻的徐乐心神俱骇,根本来不及细想,吴药师让自己来此,到底有没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意义。也没来得及细想,谷平是特意出现在此地,还是机缘巧合藏在了这里。
实不知,此刻最为无奈的却是谷平,自己偷偷摸摸的来到这里,本就是想要暗中观察,根本没有想要现出身来的意思。况且自己还已被龙隐宗当成了奸细,此时暴露出来,怎么说都是不妙。
之前见徐乐引着季博文过来,谷平也没有多想,并不知道他的目的竟会在自己的藏身之地,二人一番追逐太过迅速,待到自己反应过来,已经置身于众龙隐宗弟子的目光范围之内,想要逃脱已是不能。再见那季博文匆匆使出了最后的杀招,稍有疏忽便会波及到自己身上,无可奈何,谷平才被逼着出手反制,是以才有了刚才看到的一幕。
自己的修为虽然被斜纹环压制在了开元一层境,但综合战力可以比肩普通的灵泉一层境,是以要对付只是开元三层境的季博文,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望着惊慌失措的徐乐,谷平心里老大不愿意,你说你这愣头青,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躲会儿吗,平白来闯这劳什子的灌木丛作甚?
一步步向着徐乐逼近,心思急速转个不停,待到来到徐乐身前,已经将前前后后捋了个差不多了。
俯身蹲坐,谷平问道:“吴药师让你来的?”
作为整个事件的全程观察者,个中细节,谷平知道的一清二楚,吴药师之前曾与这徐乐耳语过一阵,徐乐逃到这里之前,也曾向吴药师使过眼色。综合来看,蹊跷之处,不用多说,谷平都能想得明白。这个徐乐看似奔逃的没头没脑,实际上却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自然都是吴药师的意思。
这么一说,吴药师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藏身此地了,而他为何会知道,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是罗忆寒的缘故。这么再来一看的话,昨夜罗忆寒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异常,恐怕多半就是装出来的了。至于他们为何会有这番密谋,谷平尚且不能明辨,只是在心中隐隐觉得,吴药师此为,不太像是想要当着众人之面,将自己的奸细身份暴露出去的意思。因为对于眼下的情形,这样做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他现在最需要处理的,乃是如何打发众炼丹阁子弟们离去,而如果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奸细身份暴露,那些炼丹阁弟子非但不会离去,反而会以此为把柄,进一步对药园弟子们发难。
“是……呃……不……不不不……不是。”
徐乐惊魂难定,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谷平立时变得不耐,叱道:“到底是不是,给我说清楚了!”
徐乐狂吞一口唾沫,强行按捺心头悸动,回道:“吴师叔是让我逃到这灌木丛中,但是没有告诉过我,你在这里。”
本来还有些想不透彻,被谷平这么一点,徐乐也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忍不住看了众龙隐宗弟子所在之地一眼,心忖,莫非吴药师真正的目的不在灌木丛,而是灌木丛中的这个谷平?可这又是为何?
徐乐说的模棱两可,谷平却能听得明白,如此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就没差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必要继续藏在暗处了,叹息一声,起身而出,半路上拎起人事不省的季博文,转眼来到众龙隐宗弟子面前,立时迎来众龙隐宗弟子的锋利目光。
这些目光有的来自药园弟子,有的则来自炼丹阁弟子。
炼丹阁弟子的目光中带着愤恨,虽然谷平出手之时躲在灌木丛后,众人看不真切,但也不用多想,被季博文杀得无力招架的徐乐,万不可能突然间反客为主,将其重创。季博文突然落得如此地步,定然全是这突然杀出的少年所为。
与炼丹阁众弟子不同的是,药园众弟子望着谷平的目光虽然尖锐,但是却充斥着另外一种意味,这种意味略显复杂,有几分惶然,又有几分赞许。
炼丹阁众弟子突然跑到药园里来耀武扬威,众药园弟子肯定是极为排斥的,然而扪心而论,自己这边很明显又是战力不足,想要从炼丹阁弟子们那里讨得好处,几无可能。谷平半路杀出,一击将季博文重创,这算是误打误撞的给自己这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尽管如此,谷平毕竟已被当成奸细,此时贸然现身于此,到底他的立场如何,暂时依然不能确认。这也是众药园弟子目光复杂的原因所在。
视众人的锋利目光如无物,谷平大步上前,转眼来到胖子身边,将季博文重重往他脚下一摔,这便不言不语,转身向着吴药师走去。
面对此情此景,胖子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边无疑是遭受了屈辱,然而面对这个煞气满身的少年,胖子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感觉,只能咬牙切齿的死盯着他不放,任由他大摇大摆的离去。
不片刻来到吴药师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语,彼此间眼神闪烁,明显都在极力想要看透对方的心思。半晌之后,谷平隐约已能捕捉到些什么,当即冷哼一声,不再对其理会,目光飘落到罗忆寒身上,言语略带冷漠:“好手段!”
罗忆寒心中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忧郁起来,自己这般做肯定是在帮他,可是看谷平目前的反应,明显是已经误会了些什么。螓首摇个不停,想要开口解释,但也着实不好开口。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谷平。”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吴药师突然一改常态,开怀大笑,又冲着众药园弟子招呼道:“既然你们的谷平师兄已经来了,那也不需要再担心了,这场比斗,我们赢定了!”说到“师兄”二字之时,特意将语调加重了几分。
“师兄?”众药园弟子均是一愣,一时都以为吴药师说错了话。
“不错,谷平师兄虽然来药园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的强大我们都看在眼里,有他在,大伙儿尽管放心好了。”
众药园弟子们听不明白,罗忆寒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怕众药园弟子的错愕表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立时补充道。
“师兄!是了,原来这就是新来不久的谷平师兄吗,师弟们眼拙,还请师兄勿怪。”
众药园弟子终归有那么几个心眼活泛的,但听吴药师、罗忆寒连番提醒,立时醒悟过来,纷纷附和。
谷平忍不住又是一声哼笑,敢情竟是这样,吴药师这明显是有要借刀杀人的意思啊,自己这边战力不足,便让自己代他们出战,而吴药师所看重的,应该就是自己那超强的越级作战能力。
目光再飘到罗忆寒身上,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不屑,这让罗忆寒冷不丁轻颤了一下。
刚入岁鳞草园区那会儿,罗忆寒见自己衣不蔽体,为自己找了药园弟子的衣服来穿,说实话当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如今看来,自己大错特错。恐怕早在那个时候,她便已与吴药师开始在私下里谋划些什么了。
先给自己换上药园弟子的狗皮,再这么顺水推舟的将自己硬生生逼成药园弟子,好让自己为他们卖命,而自己为了暂时不将自己的奸细身份暴露出去,只能对他们唯命是从,这番谋划之缜密,着实让人暗叹不已。
不过这样也罢,你们既然要利用自己,自己也不能白被你们利用,平白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情,不是我谷平的风格。
谷平狡黠一笑,冲吴药师说道:“因为妙妙师妹的事情,弟子姗姗来迟,还请吴师叔莫怪。”
与吴药师强调“师兄”二字时一样,谷平则着重强调了“妙妙师妹”四个大字。
吴药师表面上和颜悦色,心底里却已经把谷平骂了个千儿八百遍,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了都还想着趁火打劫,真是他娘的欠揍。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即便自己再怎么向谷平做出口头承诺,要保阮妙妙安危,他也不会完全相信自己,此时他刻意说出此话,毫无疑问,就是想拿阮妙妙的事情再做文章。
吴药师急忙打个“哈哈”,回道:“妙妙丫头的事情暂且不急,眼下,我们还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
“不可!”谷平急忙制止,驳道:“师叔既然已经知道我与妙妙师妹两情相悦,弟子担心夜长梦多,不如直接把妙妙师妹叫过来,今天就当着这么多药园弟子和炼丹阁弟子之面,为我们把婚事定下,以成百年之好。”
“什么?谷平师兄竟然早已与妙妙师妹暗生情愫?”
“这怎么可能,妙妙师妹怎么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听此言,众药园弟子立时窃窃私语起来,一百万个不肯相信,这个谷平不是已被当成奸细了吗,以阮妙妙那柔弱的性子,真的会与一个奸细同流合污?一个个将目光落到吴药师和罗忆寒身上,疑惑重重,难道在谷平被吴药师带到岁鳞草园区之后,其间又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吴药师怎会突然让自己众人对谷平以“师兄”相称。
殊不知,众人都在期待吴药师和罗忆寒能够做出解答之时,罗忆寒本身也是瞬间凉到了心底,看向谷平的目光充满震骇、慌乱、疑惑、痛楚、绝望,百味杂陈,不一而足。
“两情相悦”这几个字,虽然罗忆寒心里也很清楚,在谷平脱口而出的时候,多半是有着其他的目的的,然而尽管如此,罗忆寒心中依然生起了不少的波澜,到了此时此刻,罗忆寒就算是再傻,也已经明白了自己对谷平突然生出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了。只不过长久以来,自己不愿意去直面罢了。
心神恍惚不已,周遭的一切都跟着模糊起来,仿佛此时,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个骤然对自己变得冷漠的少年,好希望,好希望这个少年能够再次开口,把刚才说出的话语收拢回去,然而谷平毕竟没有,目光决绝,不带丝毫犹豫,再拱手道:“还请师叔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