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平立时就是一阵愣怔,什么意思,没来由的,我随你去那历练之地作甚?虽然在此之前,自己也曾想过,到历练之地将那真龙遗兑寻来,借此搞定吴药师。但是现在完全没必要了,妙妙师妹的安危有了心魔契约作保障,自己的修为也恢复了。在吴药师不能频繁恢复修为的前提下,偌大的药园,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何还要去那历练之地,再说你要我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要与我一较高下吗?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必那么麻烦,随便在药园里找个地方就行了,干嘛那般大费周章。
目光不经意飘到众药园弟子身上,蓦然发现,他们眼神中,竟然透了丝丝恐惧,还带了丝丝惋惜。
谷平更是惶惑了,胖子把话说的不明不白也就罢了,你们一个个这幅表情是闹哪样?
虽然想不明白,但这事儿倒是很好解决,谷平驳道:“胖公子说笑了,你说的那个历练之地,我是没有理由去的。”
“没有理由?”胖子不以为然,转而冲吴药师问道:“吴药师,我若是私下里把你们口中的那个什么妙妙给怎么着了,是不是你的心魔契约就会跟着发作了?”
吴药师心中猛地一沉,喝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胖子又将目光移回到谷平身上,奸笑道:“小子,你说我什么意思?”
谷平一颗心同样跟着沉了下来,面色冷峻,不言不语,却对这胖子的心机一清二楚。这个万恶的胖子,明显是想以阮妙妙为要挟,同时钳制自己跟吴药师两人。
心魔契约是自己跟吴药师立下的,可却与这胖子无关,吴药师被心魔契约所迫,必须保障阮妙妙安危,这胖子却决然不会。一旦阮妙妙的安危受到威胁,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用多说。至于吴药师这边,阮妙妙若是出现什么闪失,虽然不是他有意为之,那也是他的无心之过。有意为之会让心魔契约发作,无心之过同样也会,只不过后者所产生的后果,比前者较轻一些就是了。
药园虽然是吴药师的药园,可是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时间一久,吴药师难免会有疏忽,总能让那胖子逮到机会,暗地里对阮妙妙做些什么。
谷平直恨的咬牙切齿,可怜自己苦苦思索出来的解救阮妙妙的办法,竟然无意中成了让这死胖子反客为主的良机。如此一来,吴药师手中那影息虫也没必要被那胖子取回了,双方各有倚仗,谁也奈何不了谁。最无奈的却是自己,只有把柄被那胖子握在手里,却丝毫没有握着他的。
胖子看两人表情沉重,心中反而大为畅怀,大袖一甩,对两人不再多看一眼,哈哈大笑声中,已经引着众炼丹阁弟子们扬长而去,一边离去,一边还不忘出言嘲讽。
“吴药师,那只影息虫,便让它老死在你手中吧,哈哈哈哈……”
众炼丹阁弟子转眼消失在药园尽头,谷平、吴药师却是在当地呆立了良久,良久之后,吴药师重重叹一口气,招呼道:“莫要多想了,先回理事堂再说。”
这话明显是对谷平说的,谷平自然也不会拒绝,无形之中,自己此刻的立场,倒是已经与吴药师站在了一块儿,吴药师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不利,这点谷平笃信无疑。
来到理事堂之后,吴药师把大部分药园弟子都遣散了,只留下几名巡守弟子在理事堂之外守护,自己则与谷平、罗忆寒进了理事堂内。
房门反扣,三人各有心思,又是半晌无言,半晌之后,吴药师当先说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老夫就不掺和了,你们先聊,聊完了叫我。”
说完头也不回,推门而出。留下这句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吴药师当真觉得,罗忆寒毕竟与谷平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些话由她开口,更为合适一些。
房门刚刚重新掩好,罗忆寒立时说道:“谷平,我……”
本来是想稍作澄清,让谷平对自己的误会减少一些,但是谷平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立时打断道:“第一件事,今天究竟是什么情况?”
要多失落有多失落,甚至有那么一丝心灰意冷的感觉,罗忆寒强行缓了好一阵子,这才把那失落感压制下去,低声作答。
“药园里栽种的灵草灵药,大部分都是要在岁末之时,一次性交付给炼丹阁的,最近两年炼丹阁那边负责交割之人,便是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叫做尤亨,乃是二长老尤志业的独子,三大长老之中,掌管炼丹阁的就是二长老,是以作为他的独子,这个尤亨平日里在炼丹阁内飞扬跋扈,说一不二,实在让人厌恶的很。”
谷平依然有些不解,问道:“既然是正常的灵草灵药交割,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
罗忆寒皱了皱眉,回道:“其实今天只是本年度交割的开始,那些炼丹阁弟子前来,乃是打个头阵,查看今年灵草灵药的成色如何。如果成色尚可,他们才会派出更多的弟子前来,尽数收取。其实这些年以来,药园虽然被其他机构的弟子们鄙夷,但是种植的灵草灵药的质量,却毫无疑问的远超他们预期。是以时间长了,他们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也就渐渐把这个步骤给省略掉了。今年突然把这个步骤重新拾起,全是因为尤亨的个人所为。”
顿了一顿,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语调压低了不少:“前不久,我回家省亲过一次,当时穿的是女装,恰巧被尤亨碰到了,当时他色迷心窍,便……便……”
“好了,不用说了!”谷平见罗忆寒并不想提及这段往事,索性不再让她继续下去,罗忆寒已经把话说到这里,再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剩下的事情,自己自然可以脑补出来。定然是那尤亨当时的恶行没能得逞,此番假公济私,来药园寻仇来了。
稍作沉吟,谷平说道:“所以,你们一早就知道了尤亨来此的真正目的,也知道药园眼下的实力对付不了他,所以才想着把我也牵扯进来,是不是?”
罗忆寒略带惭愧,实际上很想说不是,但是瘴林那位交待的任务仿若万钧大山,压得自己丝毫喘不过气来,想了一想,支吾道:“谷平……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谷平话语依然冷漠:“你毕竟是药园的主事,为了药园的利益,这样做丝毫不错。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就真的那么确定,那尤亨会提出那场三局两胜的比试?”
罗忆寒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摇头道:“并不能确定,一切都是相机行事,设计把你吸引过来,只不过是防备不时之需罢了。”
这话其实也并不全是真的,让谷平过来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让他看清一个事实,就是以药园目前在整个龙隐宗内的处境,谷平要想谋求一线生机,实际上只去搞定吴药师一人即可。只有让他有了这个意识,才能保证谷平主动与吴药师谈判,吴药师也好顺水推舟,随便找个借口与谷平定下协议,让谷平帮自己完成一件事情,吴药师则把那一线生机给他,从而彻底的将瘴林那位交待的任务完成。
后来之所以逼得谷平现身,则完全就是吴药师临时起意的事情了,因为尤亨突然提出了让炼丹阁弟子和药园弟子比拼的要求,如果没有谷平的参与,凭药园弟子那点儿能耐,药园这边必败无疑。这自然是吴药师不愿看到的,况且,罗忆寒之前毕竟在谷平面前表现的极为异常了,逼着谷平现身出来,反而会让她这异常看起来更加合理一些。
谷平对此毫不知情,哼道:“一步步设计的如此巧妙,真是难为你们了。这么说来,这些日子你之所以与我越走越近,完全也是这计谋的一部分咯?明知道妙妙师妹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便利用此点,胁迫我去做那一件件这样那样的事,连一个奸细的利用价值都被你们挖掘的如此之深,真是难为你们了!”
之所以嘲讽的味道这么浓重,是因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谷平实际上已经可以把罗忆寒当做朋友来看,但是这个被自己当做朋友的罗忆寒,却别有心机的背叛了自己。前后反差之大,让谷平也是万分揪心。
“不是!”罗忆寒急忙反驳,但是话一出口,又变的犹豫起来:“不是……我对你好……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罢了。”谷平摆了摆手,事已至此,自己还能多说什么,暗自沉吟,半晌无言。只是谷平只顾心事重重,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到罗忆寒身上,但凡他多看罗忆寒哪怕一眼,就会惊讶莫名的发现,刚刚罗忆寒开口说话的时候,双眸中已有泪光闪烁。
谷平明显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了,但是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即便没有自己的参与,仅凭借吴药师自己的威慑力,同样能够将今天的事情平息。他是不能将恢复的修为长时间维持,也不能够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多次的恢复修为,但是后来也证明了,在尤亨一干人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那震慑力还是有着十分明显的效果的。
是吴药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吗?谷平想不明白,但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半晌之后,谷平再问:“第二件事情,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历练之地,怎么我感到这个地方从尤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你们药园弟子的反应有些不太对?”
罗忆寒收敛杂思,反问道:“你真要去那个地方吗?”
谷平叹道:“如今就算我不想去,也要非去不可了。”
本想着让阮妙妙脱离苦海,没想到却把她推入了另一个火坑,有些暗恨,若是自己不当着尤亨之面把阮妙妙的存在说出来就好了,就不会生出这些波澜,至于吴药师那边,以后再找机会就是。如此想来,这种状况之所以发生,很大程度上倒是自己的原因。
自己完全可以跟吴药师商量,把阮妙妙送到瘴林之内的方圆之地,吴药师为了自己的心魔契约不会发作,也定会答应自己。但是阮妙妙毕竟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总不能让她在方圆之地呆一辈子吧。
是以眼下看来,最好的做法就是应约,去历练之地,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阮妙妙的问题彻底解决掉。
罗忆寒略带担忧:“那个地方,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