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北荡山,小虚空兽便一直居留在虚空印中,对于谷平的遭遇一无所知,听得谷平娓娓道来,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说来,你体内的血咒是没办法彻底清除咯?”
谷平想了一想,回道:“应该是有办法的,如果动用大量灭神古树的力量,使其覆盖到我全身的每一滴血液,让血咒没办法再凭借我的血液成长,应该可以将之清除。只不过这样消耗的灭神古树的力量必不会少,而且以我目前的修为,想把灭神古树的力量控制到那种地步,也是难上加难。”
小虚空兽摇头道:“那就算了,灭神古树对你还有大用,不能涂白浪费。”
也只能这样了,眼下谷平已经凭借灭神古树的力量压制了一次血咒发作,能够压制第一次就能压制第二次。此次压制血咒消耗的灭神古树的树叶不算少,可相比起整棵灭神古树而言,这又不算多。但是要将灭神古树的力量覆盖到体内每一滴血液,虽然未加尝试,但想来也定然消耗巨大。盖因谷平所说的覆盖,并非覆盖到血液的每一支,而是覆盖到血液的每一滴,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诚如小虚空兽所言,灭神古树对谷平还有大用,而且其最让人不满的地方便在于,这东西不会自主成长。灭神古树跟了谷平数月有余,除去谷平动手从上面剥离了一部分树叶以外,得到它时什么样,到了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没有看出一丝成长过后的迹象。
沉默片刻,小虚空兽伸出前爪踢踢尚有余温的土狼尸体:“呶,你要的野兽。”
“不急,现在还不饿。”
“还不饿?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废话!当然是用来吃的!”
“啥玩意儿!老子费了半天劲,你却说这东西是用来吃的!”
小虚空兽瞠目结舌,之前见谷平被血气笼罩,还以为谷平要借助野兽的血液以毒攻毒,没想到这小子只是喝令自己帮他抓野兽来吃。
耻辱!奇耻大辱!堂堂圣兽后裔,竟然被他人当做杂役来用,这种事情怎么能忍!
“混账!老子宁愿把它丢了也不给你吃!”
小虚空兽怒从心起,张嘴就向土狼尸体咬去。
谷平眼明手快,转眼将土狼收拢到储物珠内,反手拨开小虚空兽,叱道:“好了,别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讲。”
小虚空兽愤愤难平:“还有什么事情,最好说的让老子满意,若不然跟你没完!”
谷平叹道:“我们现在位于一个叫做龙隐宗的宗门之内,暂时出不去了。”
“出不去就出不去,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小虚空兽余恨未消。
谷平补充道:“不仅出不去,还有可能随时被当做奸细囚禁起来。”
“什么意思?”小虚空兽疑惑不解。
谷平不卖关子,遂将龙隐宗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虚空兽听完,小眼再次瞪得滚圆,啧啧叹道:“我哩个乖乖,你小子还真能惹事。”顿了一顿,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一直隐藏下去?”
谷平摇头道:“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过得等我伤势完全好了之后才能施行。贸然闯入龙隐宗,危机四伏,这些日子你别只顾着酣睡,我可能随时唤你出来。”
这次小虚空兽没有反驳,默默点了点头。
重新祭起虚空印,从灭神古树上取下几片树叶,揣入怀中,又将小虚空兽吸纳回去,继续打坐调整起来。压制血咒耗费了谷平不少精力,此时稍微显得有些虚弱。
时间流逝,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谷平的调整基本已经完成,这便起身拍拍尘土,向着阮妙妙住处走去。
龙隐宗是个奇妙的地方,外面世界已是寒冬,这里却是温和怡人,也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龙隐宗暗中施了什么手段。以谷平的判断,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一路走来,露水打透衣衫,阮妙妙住处已经近在眼前,谷平正要加快脚步,眼角余光轻轻一扫,忽的止息隐遁起来。
前方不远处,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正冲着阮妙妙住处指手画脚,低声交流着什么。是两名女子,而且从装扮看来,也是龙隐宗的药园弟子。
离得太远,二人交流的内容谷平无从得知,只是本能感到,这二人来此不会怀有什么好意。
两名女子耳语一阵,这便横眉冷目的走了,待到二人走远,谷平这才现出身来,面带忧虑的走进屋内。
阮妙妙依旧还在沉睡,谷平也没想要将其唤醒的意思,从储物珠内将土狼尸体取出,开膛破肚,扯掉皮毛,用力拽下一根后腿,催动火行法术,这便动手料理起来。待到脂香四溢,谷平不急不缓的取来几份佐料,均匀铺洒在腿肉之上,看起来酥嫩可口的美味更是变得妙不可言。
“什么东西……这么香。”
似是被这美味吸引,阮妙妙终于有了反应,揉揉稀松双眼,立时对眼前所见又惊又喜。
“这是师兄弄的?”
谷平报之以笑,将烤好的腿肉递到阮妙妙面前:“赶紧吃吧,一会儿还要去采药呢。”
阮妙妙也不客气,接过腿肉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丝毫顾不得淑女形象。对这突然得来的野味也不意外,毕竟谷平有言在先,这定是出于他的手笔。
谷平莞尔,看来药园的膳食着实不怎么样,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多久没沾过荤腥了。
风卷残云,阮妙妙抹抹嘴唇,憨笑道:“谢谢师兄。”抬头看看窗外,惊道:“呀!天已经这么亮了,我得赶紧走了,师兄在这里等我。”
挎起竹篮就要出门,谷平急忙喊道:“妙妙!”顿了一顿,嘱咐道:“今日采药当心一点。”
阮妙妙不明所以,有些显得不知所措。
谷平想了一想,又道:“嗯,当心别累坏了。”
犹豫了几个来回,终是没把实情说出,进屋前遇见的那两名女子,但愿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不要对阮妙妙不利才好。
阮妙妙“哦”了一声,这便一溜烟走的远了。
阮妙妙走后,谷平将另一只土狼后腿烤了自己食用,又将清理下来的皮毛、秽物处理干净,再将剩余的土狼尸体包裹起来,这才返回床上睡去。
折腾了一晚上,筋疲力尽,后背一贴上床榻,立时传来滚滚鼾声,整整睡了一个白天,醒来之时又是傍晚。
瞅瞅窗外,天色渐渐变得昏暗,阮妙妙还未归来,谷平翻了个身,准备再多休息一会儿,动作还未做满,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打斗声。
“两位师姐,妙妙已经给你们告罪过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声音轻柔,略显无助,正是阮妙妙。
谷平吃了一惊,急忙透过门缝望去,但见不知为何,阮妙妙竟与另外两名女子缠斗到一块,那两名女子谷平并不陌生,正是今日清晨见到的那两个。心中一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争斗的三人修为都不高,只有开元二层境,半斤八两,但是以一敌二,阮妙妙无疑处在劣势。只是交手几个回合,便已被杀得捉襟见肘。
谷平心中焦急,却是有心无力,此时出手易如反掌,但也定会暴露自己的存在。身处龙隐宗内,自己暴露或许只是迟早的问题,关键是阮妙妙,一旦自己被当成奸细,阮妙妙免不了会承担包庇之罪。
徒呼奈何,谷平只能愤愤观察,祈祷阮妙妙安然无恙。
战斗结束的很快,不出片刻,形单影只的阮妙妙便被其中一名女子踹飞,另一名女子紧随其后,上前就是几个耳光。
此情此景,直看得谷平火冒三丈,恨不得不顾一切冲将出去,将那两名女子挫骨扬灰。
一名女子叱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若再次被我们发现,就不仅仅是痛打一顿这么简单!哼,我们走!”
幸好这两名女子只是稍作惩戒,训斥一顿便行离去,如若不然,谷平还真担心自己按捺不住。
两名女子离去之后,阮妙妙抱头痛哭了良久,呜呜哽咽,伤心至极。直到夜幕完全降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整整衣衫,理理乱发,又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故作镇定的拎起竹篮,收拾心情向住处走来。
房门洞开,不待谷平开口,阮妙妙当先笑道:“师兄开饭了,今日走的匆忙,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脚,打来的饭菜漏了一些,师兄不要见怪。”泪痕还未消散,笑的极其勉强。
谷平心中郁结,对阮妙妙又是疼爱又是惋惜,明明受了那么大委屈,还要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更不知道向自己求助一二。这样性情的一个女子,要默默承受多少,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苟活下来。
谷平将阮妙妙手中的饭菜夺过,摊放到木桌之上,愤愤说道:“从明晚开始,我指点你斗战之法。”
“什么?”
阮妙妙美眸一睁,立时意识到了什么。
谷平面色不改:“你们药园弟子的修为,好像都存在着某些问题,由我指点,不出半月,你便可以将那两个狗东西揍得满地找牙!”
这里的“都”字,实际上只是谷平自己的推断,阮妙妙与那两名女子争斗之时,自身修为确实暴露出了某些问题,如果仅仅只是阮妙妙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另外两名女子身上也有,是以谷平猜测,这种修为上的缺陷,可能不仅只局限于阮妙妙,可能也不止局限于那两名女子,而是整个药园弟子,均是如此。
“师兄……”
如果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了。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谷平从始至终看得一清二楚。
将饭菜摆放完毕,谷平转身道:“妙妙!看得出来你在药园的处境不是很好,但是在我面前,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你于我有恩,完全可以将我当成家人看待。”
阮妙妙突然愣怔,家人!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深深刺痛到肺腑深处。
自己家境贫寒,父母为了生计,早早将年幼的自己送到龙隐宗,而后入了药园,受尽欺凌,这些年也鲜少有机会回家省亲。尘封在心灵深处的那股温热早已变得冰凉,如今眼前的少年突然说是可以成为自己的家人,这让阮妙妙麻木的内心受到了莫大冲击,眼泪夺眶而出,少年的身影模糊一片,看不清,甚至听不清他的声音,但阮妙妙心中清楚,他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师兄……我……哇!”
梨花带雨,阮妙妙瞬间哭成一个泪人,死死扑入谷平怀里,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如银河奔泻,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