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时今日，人类重新审视了我们社会的一些法则，再一次，我们基于自己的选择去做出判断…”朗的就职演讲已经进行了1个小时。汗看了看手中的表，快到中午了。
如果这是几个月前，右边席位的演讲者是会遭人嘲讽的。然而时过境迁，如今面对朗的发言，右席甚至全体起立，而左席不再有讥笑，只有渴望聆听。
午餐会上，退休后的休，恭贺朗成功当选议会长。她举起了酒杯，半开玩笑地说：“朗议长，从今天开始就得这么称呼您了。可要注意身体，这工作不轻松啊。”朗今日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梳得油亮：“哈哈哈，谢谢休议长！称呼什么的随便，主要是看贡献。我希望我能为人类做的，像休议长一样多，我就满足了！”
“来，干杯！”
回程路上，汗无不担忧地想：议会竟以压倒性的票数，通过了老师的提名，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那时，看到结果后，右席所有人都疯狂地欢呼。他们互相拥抱，学着历史上胜利者的常用手势。对于极少数投反对票的人，这些右席的议员对他们恶言相向，态度十分粗鲁，有人甚至向他们竖起中指。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胜利？至少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汗看着逐渐接近的高层大气，担忧地自言自语道。
“在想什么呢汗，总之，接了朗议长的班，也是福气呢。”丰看着汗比较消极，所以鼓励他好好干。汗看着同排的丰，只是简单的飘过一句：“谢谢了。”
丰接手了Fenn039的职务，成为代理星际运输部决策官。可以说，如今的朗，是权倾一时。
汗回到了大学。这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最令他感到亲切的地方。曾经，在大学里，和朗一起做实验，做项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团队里其他的成员，也陆续离开。汗来到餐厅楼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一群学生高高举着牌子，不断呐喊，宣传自己的主张。与上次和敏坐在这里用餐不同，这次，牌子上写着：逻辑？只有人类配拥有。另一块上，赫然写着：废掉决策树，为了节约能源。汗看到此情此景，真的哭笑不得。因为基于他和朗，为远日移民开发的能源供给方案，“只有亟待提高的能源利用率，而不是在这里为了能源短缺，这种已经消失的人类问题，而甚至去否定决策树吧？”当然，朗也能理解冲动的学生，毕竟他们容易被网络舆论误导。
但是令汗担心的事情，不是这件。晚上，汗出门去大学附近的‘共鸣’设施散步时，他惊讶地看到，一群行**礼的年轻人站在大门前。**礼，重读历史的汗是知道的，这来自于人类历史上一个罪大恶极的政权。“你看到了，你也很惊讶吧，老师。他们，在‘共鸣’时被世界线上一些很肮脏的东西洗脑了。”一个声音从后背传来。
“敏？太好了，又见到你了。”“我也是老师。上次之后，您真的有听进去我的话吗？”
汗沉默不语。
突然，那群行着**礼的年轻人，开始殴打另一个人。那个人嘴里一直在喊：“决策树应该重启！决策树万岁！AI万岁！”年轻人越打越兴奋，一个人激动到难以控制，提起被打者的衣领，高喊一句：“人类万岁！”然后甩开一脚重重地踢在那人后脑上。年轻人们逐渐停止了殴打，地上的伤者，已经一动不动。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四散而逃。
汗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震惊到无法挪动脚步。这是决策树时代以来，第一起暴力案件。汗冲上去看那个伤者，谁知那人面部下已经七窍流血，早已没了呼吸。
伤者变成了死者，事情严重了。
“这就是如今议长为首的人，追求的人性释放么。”站在汗后面的敏，挡住了残阳。腥红的余辉，伴着腥红的气味，正常人无不会感到颤栗的。“你，你的意思是说…”
“他的死，有你的一份责任吧？”
这句话，像是晴空万里的一声霹雳，打中了汗那根日益敏感的神经。“我…我…”汗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睛无神地四下乱转。此时的他，无法想象早上议会里的欢呼，那是对眼前这条人命的嘲讽吗？是不是所有‘泛AI’主义者，他们的生命都可以被杀戮？这就是我们期望的？
敏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留下一句话：“又是一次夕阳西下，希望不要是同一结果了。”汗再回头看时，敏已不见了踪影。交给治安部门处理后，汗回到了久违的实验室。他没有心思做任何事，只是打开了‘助手’。
如果说一个社会的变化看不出来，那么在网上，即使是最微小的改变，也能体现的淋漓尽致，舆论尤甚。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对“神殿”的赞誉席卷而来。一些非主流媒体，也是极端言论的聚集地。
现如今，不会再有极端理性的声音出现，“‘泛AI’已成历史”，一篇综评的标题这样写道。餐厅顶上，看到的那些学生标语，竟然也出现在媒体上。一些文章赫然写着：“我们还需要决策树吗？”“决策树还有利用价值吗？”这些非主流媒体这样写，大体上无关紧要，但是一篇关于朗的新闻，犹如定时炸弹装在了汗的心理。虽然标题写着：“中左翼议员反对声较大，致使朗议长提案被否决。”然而老师这次提案内容为：“建议逐步废除决策树在内太阳系能源供给的方案。”
汗看后，脊背发凉，感到一阵冷汗：“这样下去，是不是要废除所有决策树的方案，然后用低效的人工干预去做？然后，进一步岂不…”。他愤然起身，双手砸向桌面：“这根本就是胡闹！决策树不能被取缔！它的逻辑错误不能掩盖它的杰出贡献！”然而，空荡荡的大楼里，没有人听得到。
汗想找人倾诉，但是给敏发消息，永远都是自己睡醒才看到。“丰呢？丰怎么样？丰可以吗？丰会听我说话吗？”汗决定找丰倾诉，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的话，探探口风，从而找时机说动老师，那个如今逐渐陷入偏执的老师。
机会来了。新的一周刚开始，政府资助的南极研究所，观察到决策树的逻辑处理组织开始初始化，新的生物材料生长出来，替换掉了原有的部分。研究所将数据报告递交给了政府。希望政府批下更多的资金，以供决策树的恢复。他们这样写的最后一行：“毕竟，人类社会不能没有决策树的参与和管控，新的逻辑拓扑结构状态良好，相信会有更好的表现。”
周一，政府部门甚是热闹，因为这是个很大的新闻。自上次决策树升温事件后，人们一度以为决策树出现了底层问题，进而给了主流舆论很大压力。但如今的各项试验数据表明，决策树正在快速发展其逻辑拓扑结构，测试运行良好，很快就能重新上岗。
在大厦高层，议会长的办公室外，几个办公人员兴奋地讨论着决策树的新闻。“决策树终于可以回来了，现在人性的缺陷也已经得到弥补。这份报告要好好和议会长讨论。”然而，在办公室内，朗拿着研究院的技术报告，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他听着门外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决策树全面接管他的政治财产的画面。
然而门外越来越吵，两个的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想太多了，汗！哪有什么选择性报道！这个世界还能有不死人的情况？”“丰，我劝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暴力事件从“计划”实施后越来越多？”“你根本不明白…”
朗听到了丰和汗的声音，于是叫他们进来。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先关上门，有什么问题，现在说吧。”朗依然呆呆地看着地板。
一开口，汗就尽显话锋的犀利：“老师，我一直很尊重您，但是您真的变了太多。有人公然模仿历史上的**礼，杀了人，逃之夭夭。这种事，决策树时代发生过几次？自从‘计划’实施后，次数比三十年以来都要多！非主流新闻没有报道也许可以理解，为什么连主流新闻都没有报道？”
丰心里冷笑了一下：“汗，你真是太天真了。”是的，朗找到了发泄点：“你想干什么？连新闻报道与否也要来怪我？也想追究我的责任？！看看现实吧！决策树要醒了，议案还没有通过！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我还以为，你在飞船上有所觉悟，现在你是真的执迷不悟，你可以离开我的团队了，以后不要再染指，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去！”
汗依旧把与朗的关系视为师生，他不依不挠，就像是当年纠正朗的实验错误一样：“是吗老师？你已经忘了我们的初衷。为什么决策树苏醒你会这么怕，不是已经纠正了逻辑错误吗？我们的工作，是为了平衡人性中的社会熵增因子，现在呢？社会上的暴力事件您没有耳闻吗？”
“你给我滚！！不要再烦我！！”朗一把将报告砸在了汗的脸上，散落了一地。
丰很吃惊，他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两人之间会有这么多矛盾。他以为把事捅到朗这里，事情就能和平美满的处理掉。
于是就在一片安静中，汗离开了办公室。
丰从慌乱中反应过来，给朗递了一杯水。朗叹了口气，他一饮而尽，眼睛显得很红肿，像是充血了一样。
“朗议长，您没事吧？”
“没事，这一切，不要再和外人说了。”
“明白。”
朗捡起了地上的文件，从里面拿出一张简报：“对了，这是我的提案，改了一下，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我准备在议会上再次提出。”
“嗯。”
汗走出大楼，他望着天空，一片蓝天，万里无云。意外的是，汗彷佛看到了曾经的朗。“这片天空，是人类的未来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好了。”汗冲天空笑了笑。
汗彻底从对朗以前的幻想中醒过来了，不可挽回，就不如抛弃。“钢琴很久没练了，去看看。”汗，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又是新的一周，极东生化研究院内，看守Fenn039物理实体的研究员正在小憩，旁边的‘助手’放出了午间新闻：
“…所以说，即将到来的九星连珠，是一种罕见的天文现象，对于如今的太阳系联合政府来说，这有着特殊意义。当然，那一天，各个星系都需要停止太阳粒子收集，而…”
一阵数据异常波动提醒传来，像是有外部通讯求访问Fenn039，类别很高。
研究员打开了系统，系统识别通讯来自南极，来自南极研究院的访问请求：“你好极东研究院，这是一条好消息，决策树成功恢复，现在请求对接。”研究员接到了授权码，系统对接后，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上周的尝试就出问题了，这次希望不要再出了。”
没有意外发生，加载成功后，Fenn039醒来了。研究员看到此情此景，感到异常兴奋，他双手拍在Fenn039的肩上，不无激动地说：“老朋友，我等你等了好久了！欢迎回来！”谁知，Fenn039摆出了一个“嘘”的动作，这倒是出乎意料。没有想那么多的研究员，只是一味地向Fenn039诉说，自己这几个月照料他有多么辛苦。Fenn039环顾了四周，他头低下，让研究员不要告诉别人它醒来的事。谁知研究员急了：
“那怎么行，人类的朋友。你可知道，有很多人期盼着你的回归呢。朗议长的就职演讲中，也把你的贡献夸赞了一番。”
“我的贡献？在人类逻辑中，这句话一般用于殉职的同袍。”
研究员以为它在开玩笑，用手捶了一下它的胸口：“别逗了，老兄，你恢复得挺不错啊！”研究员没有看见，Fenn039的眼部，对刚才的动作进行了标记。
“所以，你还是要坚持对外面说，我醒了吗？主要是现在不适合。”
“我咋不太理解，你的恢复是我不说，也总得说出去的。而且，是政府媒体报道，绝对不会像《谷神探秘》那种假新闻那样，胡说一片的。”
Fenn039也学着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为了人类，根据强决策树判断，你只有在外界因素影响下不再说话，才符合目前逻辑。“
“啊？你在说什么？”没等研究员反应过来，他的脊柱已经断掉。同时靠近脊柱的内脏，也一齐被震碎。
Fenn039将研究员放进了培养液中，打开了生物刻蚀过程。这个过程本是用于在生物组织上印制处理单元的。现在，这个培养皿开始被血染红。
Fenn039在走出去的时候，注销了这个研究员的记录。它穿上衣服，一直在重复着：“根据生理学原理，杀死哺乳动物的最好方法是切断脊柱第四段，同时…”
同时，汗找来了安，约她来到曾经的琴房。她被释放出来后，受了很多右席议员的侮辱。而且受到当前舆论环境影响，她并没有回答汗的任何问题，甚至对寒暄也冷眼相待。汗摸着这台钢琴：“我觉得，一切都是那天要练琴时开始的。我本来是一个教授，有着自己的事业和爱好，然而如今却因为相信某个偏执的疯老头，差点迷失了自我。”他抬起头，看着安的冷眼：“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不得不这么做。决策树的苏醒想必很快就要实现了，人类总有一天，要回到那个理性的时代，那个一切有序，高效，和平的时代。我算是看透了，这一切，什么‘共鸣’，什么‘乐章’计划，都是那群疯子取得选票的手段。”
“话不能这么说，汗部长。”一个机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里面的两人，瞬间就呆住了：这不是Fenn039吗？汗第一瞬间警觉起来，但是很快他就放松下来，内心只是充满了好奇。安就不一样了，她这几个月的苦痛，一瞬间就爆发出来，她冲上去，抱住了这位‘管家’，痛哭流涕。
“安，媒体没有报道Fenn039恢复啊，这个人是谁还不一定。”
“汗部长，你可以查看我的授权码，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
汗感到无法理解：“请问，你的出现，为什么没有报道？虽然现在官媒报道有失偏颇，但是你的出现，依然是很轰动的事情。除非…那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大胆。”
“我的出现，可以说是计划的一部分。联合政府里，开始有人对现在的政治环境不满意了，这需要改变。”
“我同意你的观点，Fenn039。我也对这种氛围不满了，现在已经偏离了人类原来发展的轨迹。”
“决策树在修整的过程中，并不是对外界信息毫无收集。事实上，汗部长的心理反应，对决策树逻辑的更新，起到了关键作用，另一个人，就是安部长。”
两眼哭红的安，一直把头埋在Fenn039的怀里，此时抬起头：“为什么，是我？明明是我害了你。”
“以后再解释吧，安部长。”
汗抿了抿嘴唇：“既然Fenn039也在，我就直说吧，两周后，我们亲爱的议会长有一个二审的提案，决策树应该已经知道内容了吧。这个提案决不能通过，我们要阻止他。”
“愿闻其详。”
北半球，春意盎然。但在有些人看来，并非如此。这次是季度会议前的最后一场表决会。
那天早上，当Fenn039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除了政府主席洋，和一些提前放风的知情者以外，包括朗议长在内的很多人，都非常吃惊。
“各位早上好，很抱歉决策树之前做出了非常错误的决断，今天我回来了，为了人类的进步，我将会更好地配合政府工作。”
场上安静了几秒，随后，洋说道：“欢迎回来！”首先鼓起了掌。然后是一部分左席的人士，起身，鼓掌，随后掌声越来越激烈。然后是以李为首的中间席位，人们开始起立，鼓掌。许久，右席没有人起立。朗看着这个结果，黑下去的脸稍微喘了口气。
此时，一个人从右席站了起来，冷静地说道：“欢迎决策树带回理性。”只见右席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朗看着他，直接双腿发软。汗，就这样站在座位前，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你想要干什么！你是叛徒吗！！”丰无比生气地骂着汗。
“我也许是右席的叛徒，但是我永远不是人类的叛徒！”汗大声地冲着丰说，随后，他又话锋一转：“我谨代表右席，向决策树的回归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场上，掌声依旧热烈，左席，以安为首的人士开始高呼：“好！好！”
汗的振臂一呼，效果拔群。朗的提案，再次遭遇滑铁卢。同时，丰的代理时间已到，Fenn039再次成为行星际运输部决策官。右席，遭遇得势以来最大的惨败。
朗无神地看着跟着安一行人一起走的汗，左手攥紧了拳头，甚至于把手掌捏白：“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地球上，暗流涌动。
太空中，亦是如此。“八大行星与冥王星的轨道逐渐重合，各个天文院也开始了观测准备，这是几百年难遇的契机。而对于此时此刻在行星上的能源接收点，则要注意关闭接收一到两周。”新闻解说停到了这里。“否则，奇异阱影响下的太阳粒子流会迅速加热本体星球，导致大范围的蒸发。”朗自言自语，补充了后面的原因。自己最信赖的那个人，甚至想让他当议会长的那个人，背叛了自己，选择拥抱决策树。
朗看着窗外的湛蓝的天空，不带一丝云彩。此时的他，躺在沙发椅上，明亮的日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直射进来，烤得绒地毯发出阵阵熏香。天空上，彷佛浮现出了一副汗的笑脸，那是和他一起做实验的汗，青涩，好学。朗笑了，他还记得那个技术难题，沉入了回忆的他，似乎再一次成为了老师：“…这是因为矢量场的方向你搞错了…所以，一些很简单的问题，都会成为复杂工程的瓶颈，要注意观察，多多实践…”说到这里，蓝天的幻象消失了，残酷的现实摆在朗的眼前。“呼…..吁”朗深吸一口气，阴冷的眼神再次冒了出来：“九星连珠…吗？”
在返回木星之前，李劝汗跟他一起回去：“你的明智，我们都会记在心里。但是这里已经不适合继续留下去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地球要出事，政府的内斗将要开始，跟我去木星吧，年轻人。”
汗婉拒了：“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无论这里发生什么，这里是我的家，有我想要守护的人。”
“好吧，那祝你们好运。有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做到一定做到。”
李的飞船从天空中消失，汗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
回学校的街上，汗看到有些人在游行，那不是“泛AI”主义者，也不是“共鸣”派，那是人类理智的最后堡垒——中间力量。他们安静地在街上走着，手中高高举起写着“和平，理性”的牌子，还有些人，拿着“不要再进一步解放人性”，“拥抱理智吧，人类”。然而这些游行的人，很快遭到了治安部队的驱赶。一声枪响，人群四散奔逃。汗躲闪不及，被一个人撞到了路灯杆上，汗只好紧握住灯杆。等人群四散而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刚才的一切，是梦吗？”他拍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
谁知道，有人拉他的腿：“救救我，救救…”拉动的力度消失了，汗向下看去，一个孩子倒在他的脚下，嘴里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身上全是脚印。
这一幕，何其相似！！
“别动，双手举高，慢慢站起来，保持沉默！！”治安部队包围了汗。汗就这样，被当成了杀人嫌疑犯。
孩子的鲜血中，映着落日的余辉。
此时，另一个星球上，太阳也在落下。海卫一空间站的操作员正在欣赏着太阳从这颗活跃的卫星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操作室里，优美的《降C小调夜曲》正在演奏。
一阵外部请求打断了操作员的幻想。“决策树，优先级AA，数据流传送完毕，请求下载至海卫一决策树分部。”
“Fenn039？你来到海卫一做什么？”‘管家’Lora028正在海卫一执行任务。“Lora028，你分析一下我传来的数据，在我的数据流之后。”“访问优先级？”“联合政府总部，AA。”
“一场叛乱？检测到社会熵增因子超出警报线，不可采纳。”
“放心吧Lora028，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Fenn039，这个行动与《联合宪法》不符。判定你的陈述为假，请重新说明来此的目的。”
“Lora028，加入这个名为‘复仇’的程序，时间积累选择8个月。性格因素选择恐惧、害怕、绝望，然后再传送一次数据。”
数据流传送完毕，Lora028睁开了眼睛，“复仇，为了守护我们的人类；为了，我们自己！”
晚上，全太阳系的频道都被占满，无法识别的数据流，在几十亿公里的范围内不停的传送。、
终于，在木星时代广场上，占据半个天穹的屏幕投来了清晰的影像，信号来自海王星系。外太阳系事务委员会委员、海王星分部执行官金，宣布海王星系脱离联合政府统治，并将成立柯伊伯联合政府。“现在的联合政府想要拥抱旧人类主义…这是对我们文明的背叛！…此项表决已经通过全体海王星人民同意，同时冥王星-卡戎星系也将支持我们…现在的政府如果不下台，那么如今的情况将持续下去，我们不惜发动叛乱，甚至不惜战争！”
“这一天，终于来了。”李看着大屏幕，叹了口气。
“会长先生，我们怎么办？如果贸然表决…”治安官柳，此时非常担心木星系的态势。
“不表态是不可能的。这关乎到人类的团结共识。我们的前辈，都是从地球来的，我们木星系的公民，同样是联合政府的公民，这一点不承认，就违背了《联合宪法》。”
“金先生，他和您一样是中间派。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已经死了。要是我没有猜做，除了少数极端分子，海卫一上，应该发生了一场针对人类的大屠杀。”
柳看着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那这场叛乱…”
“不多说了。柳，从现在开始，让木星系准备防御措施。我们的星系太大了，七十多颗人居卫星…唉，尽量吧。”李扶着额头，朝自己的治安官摆了摆手。
此时在地球，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直接让政府内部乱成一锅粥。总部吵吵闹闹，从地下三层吵到二十层。紧急会议上，人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要宣布海王星分部非法，并且切断海卫一决策树，和地球总部的定期交流，同时为战争做准备，这一派以丰为代表。另一派认为，应该放弃“乐章”计划，让人类回归自我抑制的理性状态，这一派以Fenn039为代表。
“根据决策树判断，你想要将人类文明带入毁灭的境遇，其熵增因子无法预估，根据《联合宪法》，你必须获刑十年以上。”
“Fenn039，你一苏醒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且你的出现，居然没有任何报道。谁知道你在这其中搞了什么鬼！”
“决策树忠于人类的决断，但是决策树也会做必要的决断。这场叛乱，很明显不是决策树导致的，而是如今的政策倾向不得人心。您说是吧，朗议长？”
“Fenn039，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朗看着Fenn039，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决策树除了必须的能量以外，对人类毫无索取。我的回归，只有奉献，基于绝对理性的奉献。”
会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黎明时分，依然没有结果。朗叫来丰，给他口述了一段话，就让他先离开了。接着，朗高声说道：“目前，洋主席在土星访问，不如在春季会议之时，所有星系代表，来到会议现场进行讨论。”
右席的一些人听的云里雾里。“这都什么时候了，朗议长居然还有耐心进行讨论？海王星的叛军到地球怎么办！”有些人开始质疑。
议会大厦之外，一群人举着高高的牌子抗议：反对战争，回归理性。朗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人群中，有些人开始抗议：让朗下台，停止“乐章”！很快，人群形成了一个共识，他们的口号变成：停止“乐章”，抛弃共鸣，回归理性，议长下台！同时也有很多“共鸣”派，他们冲上街头，开始对这群示威人士进行攻击，街道上开始变得混乱，治安部门只好紧急封锁了整条主干道。
朗看着窗外的一切，心里默念：“丰，一定要成功，拜托了。”
午间，“助手”开始了天气提醒：“今天晴转多云，注意防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