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丁小溪脑中反反复复只是这个字。她勉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山间风光。
已经是冬日的萧索了，孤零零的峭壁悬在头顶，枯松倒挂，天色清明得正好，淡得几乎成为彻彻底底的白。
哗哗的河水在自己身下流过。她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才发现浑身几乎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被什么撕破了的样子。她定睛，发现崖上的古松还挂着些零落的碎布，心中明了。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被松树挂住过，又因为落到了河里，这才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吧……
我果然是灵夏宫的小魔头啊！这样都摔不死！她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忘记了伤痛。
既然如此，那夜离也很有可能活着！
想着，丁小溪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聚集着体力，虽然全身还是痛得厉害，但终于能够走一点远了。
顺着河的下游走着，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躺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而那片河水却泛着异样的光泽。
“夜离！”
她随即不顾腿上承受的巨大压力，加快了脚步，奔到沈夜离的身边。
他仍然在昏迷中，原本小麦色健康的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来。又似乎做了噩梦，梦中都是眉头紧锁的模样，嘴唇紧抿。
丁小溪推着沈夜离，口中呼唤着：“夜离！夜离！”
躺倒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缓缓张开眼睛：“……小溪？”
“嗯！”丁小溪笑着，眼里却不知不觉渗出泪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我没死……”沈夜离微微一笑。看见丁小溪的那一刻，心就好像被什么照亮了一样，就连痛楚都减轻了许多。
他抬手，想要拂去丁小溪腮边的泪，却被丁小溪握住：“夜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我就算死了，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沈夜离仍是微笑，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爱意。
“不许你瞎说！”丁小溪捂住沈夜离的嘴，目光随之落到那河滩上，语气不禁惶恐起来，“你流了好多血……”
那河滩上原本长着些枯朽的杂草，此刻竟然和河水一样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分外诡异，刚才自己看到的异样的光泽，想必是这血色造成的吧……”
“没关系，还死不了。”沈夜离艰难地吐出这一句，又道，“你扶我起来，我们回去。”
“回去？回古先生那儿？”丁小溪担心地看着沈夜离，“那么远……”
沈夜离坚定的眼神却不容人反驳：“至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一刻，丁小溪忽然觉得沈夜离有哪里不大一样了。那种无畏的气质……自己竟然有些为之心动。
“好。那就顺着河逆流往上走吧。”丁小溪随手从一旁的草丛中捡了根树枝，预备拿来当做拐杖。
“……丫头……我现在就担心我什么时候死了，你怎么办……”沈夜离低沉的声音回荡。
丁小溪扶着沈夜离，脑中却轰然想起掉落悬崖之前沈逸清的话：“我娶你！”
她强迫似的摇头，甩掉心中泛起的预感，只是展颜笑道：“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呗。反正我是孤儿，死了也没人伤心，还不如和你一起比较快活。”
沈夜离听着她轻松明朗的语句，一丝微笑也爬上他的嘴角：“好啊。等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到时候，你就当我的鬼新娘，我赔你一个盛大的迎亲仪式，怎么样？”
“是你说的！不许赖皮哦！”丁小溪得了承诺，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净是小女人似的满足。
“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赖皮。”沈夜离轻笑，虽形容狼狈，却仍恍若流风回雪，醉玉颓山。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顺着这河水向前走去。
丁小溪看向那河水，忽然扑哧一笑。前几日因为喝了这河里的水而遇到了古先生，这会儿自己和夜离又都因为这河捡回了一条命，看来，这河真是条福气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