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飞怎会不知伴君如伴虎呢?刚进西域的边境,就听说中原王有修书一封给西域王。得到证实之后,进入西域就处处小心,一刻都不敢放松。可是从进入西域边境再到国师府都是那样平静和相安无事。
只是越是平静越是猜不透,越是猜不透就越可怕。王真的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处处都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王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邵云飞猜不透,而且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一回国师府,自己来不及给浅斟支言片语,立刻召集人马打探此事,可是一直到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打听到。江湖是平静的,宫中也并未有任何异常,这一切实在是让人不解。可是事情决不会这般简单,王的威严是不可能这样轻易让人践踏的。
邵云飞早就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因为一路上的相安无事,才敢带浅斟冒然回到国师府。可是这黎明前的黑夜,也应该是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了。
进宫,面圣,颁旨,如往常一般顺利。要面对怎么样的圣旨,邵云飞都曾想过,可是当面对王这样的圣旨,邵云飞跪着的双腿居然微微地颤抖起来,那是害怕的感觉,邵云飞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比较而言,邵云飞更加愿意王的圣旨是要求西域王处置自己和浅浅。因为这样,自己可以和浅浅一起反抗,决定权还在自己手中,而如今却是要比较自己和他谁在浅浅的心中最重要。如此一来,这样自己就没什么信心了。
王他这样做的意思,分明是告诉自己,他爱浅浅不比自己少。王他这是以退为进,可恶的却是自己并又不能指责他,只能说是高明!
直到现在,邵云飞还是不清楚浅浅和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自己只知道能让一个女人六年来日日不寐、日日思念,绝不是简单的关系。或者说是,王和浅浅的感情并不能仅仅只用一个‘深’字来简单的形容。
他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他,那么自己呢,自己的位置在她的心中到底在那里?想到这儿,邵云飞那标志性的上扬嘴角也没了原有的弧度。
国师府上耀眼的大字,泛着金色的光芒,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国师府”三个大字,也是西域王亲手所提,代表着恩宠和荣耀,可是今天再抬起头来看,却是那般的刺眼。
到了国师府的门口,邵云飞却停住了脚步,他踟躇了,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浅浅,应该怎样开口对浅浅说,难道真的要自己亲口对她说:“浅浅,王他还爱你,王他还在等你回家。”?
其实在邵云飞于宫中接旨的同时,国师府也颁发了同样一道圣旨。很自然地,浅斟也顺利的知道了瑞写给西域王圣旨的内容。
得知这样的圣旨,浅斟的心好象被人硬生生地撕掉了一大片一样,疼的让她窒息。
原来自己真的是这样的愚蠢和不堪,抱负之后的快感已经荡然无存了,脑海是一片空白。瑞他是个果断的人,从来都是没有人敢挑战的他的威严,而现在自己是在践踏他的威严。所以瑞没有下令处决云飞和自己,这本身就是让浅斟始料未及的,更难以想象的是,瑞居然会说他还在等自己回宫!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愚蠢至极。在还没有做出真正选择的时候,就贸然的煽动云飞和自己离开,让自己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如果处理的不好,很又可能就会给云飞带来杀身之祸的。
那一日,两人无语。
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找对方,是想给对方时间。让大家都有机会想清楚,或者其他的什么。邵云飞和浅斟自己本身也不清楚,但是都知道如果现在见面,只是让自己和对方徒添烦恼罢了。
那一夜,两人无眠。
月光淡淡的洒在国师府的每一个角落,邵云飞站在屋顶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心中道:“老头,小云子该怎么做呢?或者说小云子能怎么做?再或者小云子应该怎样面对浅浅的选择呢?自小老头就告诉小云子要做个能承担的男人,可是现在的小云子好象只能退缩了。”
借着烛台的烛光,手里拿着书卷的浅斟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银色的月光。自己的生活又进入了一个轮回,又回到了从前那一个个不眠之夜。
浅斟不竟想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只是那个从前不再是那段只有和瑞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和邵云飞在一起的日子,也有那六年没有他们的空白日子,再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其实都同样深深的刻在浅斟的心里,谁也不能将谁抹去。可是始终还是要做出选择的。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当初浅斟会轻易地随着云飞离开,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带着丝丝赌气以及对瑞的怨气,那不是选择!
两难的抉择让浅斟身心具备,也让浅斟想起了阿妈,和阿妈常说的那句,“有时,有得选比没得选更加痛苦。”当时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却有说不出的辛酸和故事。
清晨,推开房门,首先映入浅斟眼帘的是邵云飞憔悴的面容。他一定是彻夜未眠,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让他受苦了。浅斟用手指点了点邵云飞黑黑的眼圈,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浅浅地一笑,但好象恍如隔世,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也开始失去了笑容。也就是那浅浅地一笑,再也没有了。
两人并肩,开始默默无语地漫步走着,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草坪。只是前日的欢笑已成往事,而今只有说不尽地离愁。
邵云飞转身握住了浅斟的手,道:“浅浅,你知道吗?只要你不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开,我是决不会放开你的,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语毕,用他那深邃的眼睛望着浅斟的双眼,紧紧握着浅斟都手不肯放松。
浅斟望着眼前的邵云飞,觉得他好象瞬间成熟了很多,此时的他不再是药王谷那个和自己每天嘻嘻哈哈的邵云飞。此时的他是成熟而稳重的,但是也给自己很多压力,和从前的他不同。
一阵风吹过,落叶亦随风摇曳而去,草坪上又回复了原有的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非要说留下了些什么,有的只是两个深深相拥的身影。
浅斟拖着长长的衣袖,一步一步的在西域通往中原的路上走着,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西域回到中原。浅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其实前方的路到底在那里。浅斟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是时候应该离开西域了。
一路上,浅斟时不时地抬头望望西域的天空,看看路边的花草、行人,似乎想要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为难自己的事。
来西域已有些日子了,浅斟一直都没有时间、心情真正的去看看和了解身边的景致。而今却因为这少有的闲适,才有机会来看看身边的景致,而这些让浅斟有了诸多的感慨。
西域的风土面貌给人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而是心灵上的震撼。西域的粗犷和中原的细腻是截然不同,但是它的简单的直白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自在。前方的路到底在那里,此时的浅斟其实是不在乎的。
浅斟没有用飞鸟术直接回到中原,而是像一个普通女子般,跋山涉水地回到中原,就是想亲身体验平常人的简单快乐。
终于到了中原,看着周围那些有着和自己一样肤色,流着一样血液,和在身旁玩耍的孩子。听着那熟悉的乡音,浅斟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安定。心中悬着的石头好象安稳了不少,人也随即长舒了一口气。这都让浅斟坚信,这个决定是对的,只是回到中原就会这般的安心,那么如果回到自小长大的地方,心中的石头会不会就此放下,会不会就有了选择呢?
想到这儿,浅斟立即用飞鸟术直接回到了药王谷。再次回到药王谷的浅斟并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是偷偷潜入谷中的,此时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人或物,浅斟也不例外,所以她还是偷偷地去看了看芷儿。
芷儿在昔日浅斟的房中,为浅斟清理房间和点上龙延香,时不时地还会发上一会儿呆。站在窗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浅斟,心中微微地有些泛酸了,芷儿她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吗?自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谷,虽说自己知道瑞既然对自己还未忘情,就必然不会为难他们,可是看到这样的芷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有人来了,浅斟跃上屋顶,是管家。
时光匆匆,那个曾经背着自己到处玩的大叔也老了,他佝偻着背,敲了敲门,道:“芷儿姑娘,你表哥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