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市话剧院。
由于事先用电话联系过,话剧院副院长戈拓疆在他的办公室里,热情接待了前来调查吴双双去向的汪洋、唐继烈、郑家桥三人。
开门见山,戈拓疆说:“欢迎汪队的到来。你们若不来,我们也会找你们警方的。”
汪洋:“哦,为什么?”
戈拓疆说:“从5月9日至今已有10多天的时间了,吴双双失踪了。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们院保卫科的人找到她的同事,也没有谁能够说清楚她在哪儿,她就跟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汪洋悄声对戈拓疆说:“戈院长,我告诉您一个消息——吴双双被人谋杀了。我们今天来此,就是开展对吴双双被杀一案的调查工作,希望得到贵院的大力支持和协助。”
戈拓疆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这是真的吗?我们院的演员被人谋杀了?这在我们院建院60多年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出这样的事情!她是怎么死的?死在哪儿了?凶手是谁?你们锁定凶手了吗?这么大的事儿,我要向院领导汇报!”
汪洋:“戈院长,您不要过于激动。我们今天来到贵院,有几个工作目的……”
戈拓疆:“汪队长,你尽管吩咐,我们会大力配合的。”
“我们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搜查一下吴双双的住处。二是全面了解一下吴双双本人的基本情况。三是找熟悉她的人员,召开一个小型座谈会,让这些同志为我们警方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特别是吴双双在以往的人际交往中,有无作案、参与谋杀的嫌疑人。”
戈拓疆听明白了汪洋他们今天来院里的工作目的。
他说:“这几件事,对于我们而言,一定积极配合。那咱们先去吴双双住的宿舍看看吧。”
说着话,戈拓疆引领着汪洋、唐继烈、郑家桥三人走出了办公室。
戈拓疆一边走一边介绍说:“我们院的建筑格局——临街是古城话剧院剧场,后面是排练厅、办公楼,在办公楼后面是宿舍楼和食堂。吴双双就住在宿舍楼二层208房间。原来她和一个叫水艳红的女演员住在一起,今年年初,水艳红结婚了,就搬出了集体宿舍。”
“这么说,从今年年初水艳红搬走之后,208室就剩下吴双双一个人住了?”
“是这样的。你们若想了解吴双双有关住宿舍的情况,这里有宿舍管理员,她是我们院里的退休职工,叫陈素云,大家都管她叫陈妈。因为这个老太太快人快语,平时爱管闲事,说话也婆婆妈妈的,所以得此名号。”
说着话,戈拓疆领着汪洋等人走进了集体宿舍那幢三层小楼。
戈拓疆刚走进一层楼道,就大声喊了一嗓子:“陈妈——陈妈在吗?”
“哎,我在,谁呀?”随着一句高声大嗓的回应,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应声从一个房间里迎了出来。
不用猜,这个老太太就是陈妈了。
戈拓疆:“陈妈,麻烦您带我们上去,把208宿舍的门打开。”
陈妈:“呦——这事儿呀。可是人家双双有阵子没回来了,她人不在,我给你打开她的屋子,这合适吗?”
戈拓疆:“瞧您这老太太,话就是碎!我告诉您吧——出事儿了,兴许吴双双还真不回来了。这几位是公安的同志,人家要检查吴双双宿舍里的东西。”
陈妈听戈副院长这么一说,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她边转身回屋拿钥匙,边自言自语地唠叨了一句:“我最近还犯嘀咕呢——她从剧组回来刚两天,怎么人又没影儿了?”
汪洋一听,忙问:“您是说她拍完电视剧刚回来没多久?”
陈妈:“是呀,一般情况下怎么也得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汪洋又问:“陈妈,吴双双是什么时候去拍电视剧的?”
陈妈:“是在今年元旦以后走的,一直到5月6日,她才从剧组回来。”
汪洋:“这么说来,她从剧组回到话剧院,只在集体宿舍里住了两天?”
陈妈:“你们怎么知道她5月9日没回来?”
汪洋:“这您就别问了。吴双双是5月9日早上从宿舍走的吗?”
陈妈:“对。5月9日早上9点左右吧,她急匆匆地往外走。在一楼楼梯口,我正好碰见她,还跟她打了声招呼,聊了几句。”
汪洋:“你们都聊什么了?”
陈妈:“我说双双出去呀?她说,是呀,陈妈。我多问了一句,双双,电视剧拍完了?她说,是。5月5日才杀青,在外地的外景地吃的散伙饭。我问,电视剧叫什么名字?双双说叫什么《爱得死去活来》,是都市爱情戏。我又多问了一句,你在剧里是演女一号吗?她点了点头说,是女一号,我在剧中扮演女一号司琪。说完她就往外走,我又追问了一句,这个电视剧什么时候播出呀?双双回头说了一句,大概在今年秋天吧……说完她就走了。”
“您还记得那天早上吴双双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容我想想啊,我想想……对了,想起来了,她穿了一身质地考究的女式黑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衬衫,穿的是黑皮鞋,半高跟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白色坤包,再加上她梳的是马尾辫,显得亭亭玉立的,很好看。再加上这姑娘长得漂亮,甭说,她要是走在大街上,那叫一个招眼!”
……
陈妈用钥匙打开了208室宿舍的房门。
这是一间20平米左右的宿舍。
汪洋环视了一下宿舍,两张单人床、两个小写字台、两个衣柜,呈东西两边走向。中间是过道,南侧是窗户,窗户上拉着碎花布窗帘。
汪洋问陈妈:“哪些东西是吴双双用的?”
陈妈:“靠西侧是双双用的。”
汪洋、唐继烈、郑家桥仔细观察了一下室内的陈设及地面,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当即都认定:208室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第一现场!
唐继烈先将小写字台上的那台电脑及其他配件查验了一下。他拔下了电脑电源,又将抽屉里的一个优盘、一个移动硬盘及十几张光盘集中放在了一个大塑料袋子里。
他对汪洋说:“我还真干不了这活儿,搬回去,还是让王星干吧。也别说,王星这孩子看上去干这活儿还真有灵气儿!”
郑家桥打开了衣柜。
里面都是衣服、被子等日常生活用品。
汪洋见衣柜上面有个红色拉杆旅行箱,他让郑家桥给拿了下来。
拉杆箱没上锁,郑家桥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看来,在208室的搜寻,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汪洋将工作重点放在了小型座谈会上,他期望能够从中了解、掌握吴双双更多的个人资讯,特别是她的生活圈子、与人交往情况。
汪洋问陈妈:“在吴双双回来的这两天里,有什么人到过她的宿舍吗?”
陈妈摇了摇头。
一个小时之后,戈拓疆先后召集了话剧院的六七个人,在剧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召开了座谈会。
参加座谈会的除了戈拓疆、陈妈之外,还有原来与吴双双住一个宿舍的水艳红及话剧院的另外3名青年演员。这3人分别是:男演员程亮、沙飞跃,女演员牛丽丽。
戈拓疆先简要地向汪洋等人介绍了一下吴双双这两年在话剧院里的情况。
戈拓疆:“吴双双是我们话剧院的青年演员,是两年前在古城市艺术学院表演系毕业后,到我们古城话剧院来的。她来到我们话剧院后,在老一辈艺术家的传帮带下,表演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是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她先后参加了两部话剧的排练和演出,均获得好评。由于目前话剧演出市场不景气,演员收入微薄,我们院有相当一批演员都各找门路,外出拍电影、电视剧。对此院领导作过规定,只要院里没有拍戏、演出的任务,演员可以外出接戏、拍戏,但事先要打招呼、提交拍片申请,经院方批准后可外出拍片。”
汪洋:“吴双双是什么时候开始外出拍戏的?”
戈拓疆:“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
汪洋:“她前后拍了几部片子?”
戈拓疆:“在我们的印象中,她接拍过两部电视连续剧。在去年下半年,吴双双接了一部叫《假如还有来生》的电视剧,该剧主题反映的是中国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发生在江南乡下的爱情故事,听说吴双双在剧中演女二号。在今年年初,吴双双又接了一部戏,叫《爱得死去活来》,是都市言情片,据说她在剧中担任女一号。这不,我们听说她刚拍完这部戏,才回到院里没几天,她人就出事了……可惜呀、可惜呀!”
“您指的是什么?”汪洋问。
戈拓疆叹了一口气:“哎,能有什么呢?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完结了,而我们剧院也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演员呀!”
或许是戈拓疆在召集前来开小型座谈会人员的时候,透露了吴双双的死讯,会场上的这些人都面色凝重,心情沉闷,就连一向快言快语的陈妈都沉默了。
汪洋见众人都不愿说话,于是他启发道:“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可以随便说说,比如可以评价一下吴双双的为人,或者说一下她的人际交往情况,还有她平素与什么人结过怨、产生过什么矛盾、有过仇等等都可以说。如果在座的能为我们提供出几个嫌疑人,这对我们警方来说,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
众人仍然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丁一川打来的。
丁一川让他通知郑家桥马上赶到古城市古玩市场去找东门长箫、东门短笛兄弟俩,核实5月9日上午吴双双、吴双凤姐妹俩前去卖玉的过程,并说队里已经派了两名刑警过去,让郑家桥与他们汇合。
汪洋接听完电话,马上在郑家桥的耳边将此情况向他进行了通报。
郑家桥马上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这条新线索,令郑家桥有些新奇,他没有料到丁一川他们那边的进展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摸到了买玉人的线索,找到了买玉的人。
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在与队里的另两名刑警汇合后,向东门长箫、东门短笛兄弟俩核实情况时,怎知他们的叙述让原本的情况又起了变化。
在郑家桥离开会议室后不久,那个叫沙飞跃的男演员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默,首先谈了自己的感受。
他说:“我总觉得吴双双早晚要出事儿。”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同时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汪洋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说?”
沙飞跃:“我和双双是同一年进的话剧院,原先总在一起拍戏。老实说,她这个人在演艺上很有天赋,对艺术的感觉挺棒的。但在做人、做事,特别是在人生观和婚姻观念上,却滑入了不切实际的歧途。”
“你能具体举个例子吗?”
“比如在人生观、婚姻观这个问题上,我就不太赞成她的观点。当下在中国内地,像文艺界的女明星、体育界的知名女运动员,嫁入豪门、嫁大款、嫁钻石王老五,从婚姻层面、道德层面无可厚非。在欧美国家,这种现象也比较普遍,即使是老夫少妻一般人对此也是无可指责的。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有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从她们的骨子里,并不只是想拿青春当本钱,而是拿青春当赌注,要用美貌、肉体赌一把,脚踩的不是两条船,而是三条、五条船,靠的就是一个字‘傍’,傍大富豪、傍高官,总之是傍权势、傍金钱,目的就是获取高额、丰厚的回报,玩弄他人的情感,玩弄青春,游戏人生,还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体验人生。”
戈拓疆听罢,表示赞同沙飞跃的看法和观点。但他还是截住了沙飞跃的话头:“这跟吴双双有什么关系?”
沙飞跃:“我刚才所说的观点,吴双双就属于这样的人。她与男人交往,并不是真心实意地交朋友,为步入婚姻殿堂做铺垫,而是广交有权、有钱的男人,获取物质上、金钱上的丰厚回报。”
汪洋:“你具体说说。”
沙飞跃:“我们院里的几个年轻演员都有所耳闻,大家私下里都说,她吴双双似乎成了交际花,先后傍上了四五位有钱、有势的男人。你傍得好也成,别玩现了呀。不是有句老话吗,叫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不,去年年底,我们听说他傍上了一个官员,人家送了她一辆宝马轿车。”
汪洋问戈拓疆:“你们院领导知道这件事吗?这名官员叫什么?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戈拓疆:“这个官员叫花满乡,是古城市河南区的人大常委会主任。至于他们之间最终是如何收场的,我们尚不清楚……”
沙飞跃接着说:“不仅如此,吴双双还是一个典型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女孩!我并不是说她人没了,我就没有口德了。你们可以调查,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院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大学同学、前任男友高翔,他们在大学期间就是男女朋友,临近毕业,她又是通过高翔的父亲,市文化局局长的关系,帮她活动、安排,最终才进了我们古城话剧院,并解决了户口问题。可事后,她一脚将人家蹬了,说什么感情不和、无法沟通。我真不明白,大学好几年的交往,她怎么没有发现‘无法沟通’呢?如果她没有留在古城市、没有解决户口问题,她跟高翔会‘无法沟通’吗?你们说,对这样的人,人家高翔能忍下这口气吗?后来我们听说,在今年年初,高翔曾有几次在我们院大门口堵过她,要找她算账,也曾扬言要向吴双双讨要个说法。因为按照高翔的说法,他为吴双双能留在古城市,也没少花钱、破费。如果吴双双认这个账、这个情,还算罢了。结果吴双双翻脸不认人、不认账,高翔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女演员水艳红则提出了另外一个与吴双双关系不一般的男人。
她说:“古城电影厂的导演高云飞与吴双双关系不一般。”
汪洋:“你能具体说说吗?”
水艳红:“我和吴双双在一个宿舍住了两年,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一件事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由此让我了解了她这个人。高云飞是电影厂的导演,有一次,他打电话通知我,让我上他导演的新片《爱得死去活来》这部戏,在剧中演女一号。当时,我还没结婚,是在宿舍里接的高导的电话。我非常高兴,挂上电话,顺嘴就将此事告诉了吴双双。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吴双双说她要上戏了,就真的上剧组了。当时她上的哪部戏,我不知道,她一直瞒着我。又过了半个月,我追问导演,我什么时候上戏呀?高导态度婉转地告诉我:‘这部戏不太适合你,你上下一部吧……’后来我从别人那里打探到,吴双双当上了《爱》剧的女一号!”
汪洋:“看来这个吴双双不简单呀?”
水艳红:“什么不简单,狗屁!您不知道我们演艺圈内的潜规则吗?”
汪洋:“什么潜规则?”
水艳红:“为艺术献身呀!”
汪洋:“还有这种事?那岂不是所有的女演员都要过这关了?”
水艳红:“那也不一定。要是那样的话,还有吴双双的份吗?”
汪洋:“对这种歪风邪气要杀一杀!”
水艳红:“也没那么容易,两情相悦呀。这不,我新近又听说,高云飞导演在《爱得死去活来》这部40集电视连续剧杀青之后,正和他老婆闹离婚呢!”
唐继烈拿着笔,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听到此处,他刚要问水艳红所说的一些细节问题,这时,话剧院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走进了会议室。
这个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戈拓疆身后,探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戈院长,这是河南区人民法院刚寄来的传票,让吴双双后天到法院应讼。那个房地产开发商把吴双双告上了法庭……这是法院的传票。”
汪洋问戈拓疆:“这是怎么回事?”
戈拓疆:“咳!甭提了。吴双双认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叫李一然,二人好上了,后来分手。李一然曾到院里找过我,他说他曾给过吴双双100万元钱,分手后,吴不认账,这不,李一然把吴双双给告了,人家告她的理由是诈骗!李一然也放出话了,如果他败诉,就找黑道上的人把她给做了!”
汪洋听到此处,不由得发了一句感慨:“看情形,她还真是让人给做了!”
那个办公室的小女孩,手里攥着法院传票,不明就里地追问了一句:
“戈院长,您看这传票是不是马上转交到吴双双手上?”
戈拓疆的脸一沉:“这个李一然,看来也是有病!还告什么告,你到天堂里去找吴双双要钱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