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事府。
刘慈的小案上摆着一把墨色的长琴。他拨动最粗的弦,练习弹奏泛音。
待笃笃的琴声绝响之后,常宁才开口:“师父,我已经尝试接近经安。至于丁仪那边,他应该还没有看出破绽。”
“做这等须以性命相搏之事,着实为难你和阿嫣了。”刘慈蹙了蹙眉,将右手从琴上移开。
“阁主之死尚未查明,归元本是遁世圣境,如今却乌烟瘴气。你我必须找一座靠山,才能夺回失去的一切。”
“师父安排下这些,看来是已经找到靠山了。”常宁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他日事成,希望这位贵人能帮我救出弟弟。”
“阿嫣身处丁仪之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和临淄府有了牵连,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小宁,为了你的父亲,你要坚持下去。”刘慈眸色一冷,“我在校事府潜藏一年,取得赵达的信任,才能有机会借着给魏王办事之名,接近曹丕和曹植。若想成事,必要懂得隐忍蛰伏。我选定的人,也是这样。”
“但您还是提防着子桓殿下。”常宁忽然抬眸,“您伪造自己的履历,故意向他示弱,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就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吗?”
“懂得隐忍的人,都是严苛的。我大意不得,你也一样。那个经安跟在殿下身边久了,定然是十分警惕,你要把控好分寸。”刘慈沉声,一边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我不是没有和杨修丁仪打过交道,临淄府的人,轻狂阴毒有余,韧性耐力不足。魏王喜欢才气高的人,却器重一言不发的人。”
良久,常宁对上刘慈的目光:“师父选的路,从来不会错。”
刘慈勾起唇畔,原本十分的笑意,生生敛住了九分。
次日。
五官府。
自从我帮过应玚后,他就再未登门。果然是求人殷勤,无事冷漠。他文人的修养呢?我恨恨地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一番。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今日,我请了夏侯楙来府中品茗。
“嗳,子桓,你听说了吗……”夏侯楙一副“你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模样,“大王得了一名西凉女子。乐进西入安定,首战告捷,将郡内的金银财物巧匠眷属送到邺城来祝捷。”
“我听说了,只是不知这人的来历。”子桓回答道。
他本想说“想必又是谁的遗孀”,但最终还是将这句闲话咽了回去。
“是安定守将淳于衍的孀妻。”夏侯楙压低了声音。
子桓丝毫不感到意外。
“与你我又有何干。”子桓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当然有关。你又多了一位庶母。”夏侯楙奇怪地笑了一声。
“我的庶母还少吗?”子桓没好气地反问一句,将夏侯楙问得无言以对。
没过多久,子桓去魏王宫省见卞夫人,也听到了同样的风言风语。原本以为事不关己,可刚刚踏出宜年殿,他就遇上了平生最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