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惑看着她,犹豫了一瞬,开口说,“如果你……”
“不需要了。”芸帘短促地笑了一声,略带嘲讽,“你带桑烟归四海漂泊,我带自己入无间地狱,本来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挂。”
“羽惑,谢谢。”
“也对不起。”
羽惑沉默了一会儿,“芸帘,有些事情,你其实能想开的。”
黑暗中,羽惑感觉芸帘又笑了,还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说:
“已经无所谓了,想不想得开,已经不重要了。”
“你走吧。即便没有归途,也愿你走出余生。”
她说,即便羽惑没有归途,也愿她走出她自己的余生。
芸帘这一生,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只有羽惑,偏偏她们,从一开始都是怀有目的,各自为己,最终朋友都做不成。
“……谢谢。”羽惑转身,这次,没什么顾忌地走了。
又过了好半天,芸帘终于迈开步子走到窗边,清明的光再次撒在她的身上,却始终照不到她心里的黑暗。
她动作比平常慢半拍地抬起头盯着羽惑离开的方向,脸上表情异常地冷淡,目光幽暗,看不出到底应该是什么情绪。
十九岁,真正意义上也就是个少女的年纪,本不应该经历太多大风大浪,可偏偏她该经历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
很多事情,经过血腥地洗礼,黑暗地淹没,把那不知所谓的,所有的恶心与龌龊的真相一点一点埋没。
世间给予一些人的永远是光明和正义,他们活得光明正大,从未经历过,也从未看见过被掩在暗处的那些他们想象不到的噩梦。
但是现在,这样的人很少,但凡经历过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没几个人能活得自我。
就像曾经芸帘把她最干净地心思给了时归,可她却被时归亲手推下从此不见底的深渊。
就像六年前芸帘把她仅有的温柔与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给了锁漪,可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温柔却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就像羽惑把桑烟带离桑家想给她一个家,最后还是没能如愿,孤身漂泊四海。
就像寻荆从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却只能到泥潭里滚打摸爬。
就像明家四女,曾经惊才绝艳,现在只是孤寂地承受所有仇恨与痛苦。
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但也没人替她们负重前行。
拼了命地活下去,到最后心如死灰。
芸帘眼底幽光乍现,她转过身,看向半空,夜已沉寂,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今晚,微斓阁被屠,余了明锦明澜两人。
今晚,羽惑离开云衣殿,再无云衣副殿一手诡谲无解的毒。
今晚,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明日已经不重要了。
芸帘抬起手,想在虚空中抓住什么,却终究是一手空。
“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我最温柔的样子,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牵挂和……”芸帘顿了顿,嘴唇轻轻蠕动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姐姐,等我。”
“锁漪,等我。”
她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