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皛梅这一晕倒,长安宫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太医署的医正在得到消息了着实吓了一跳,皇上身边的人忙道让当值的太医令也一同过去,这要万一真是有毒,可就大大不好了!
这太医令姓孟,年纪着实不小了,德柱儿忙帮他背上药箱,一行人匆匆赶往长安宫。
“子谦,你前几日给这位郝姑娘诊治可有什么不妥?”太医令问向近日给皛梅看诊的医正,他字子谦。
“答医令,郝姑娘是受了几处外伤,不过并不算太过严重,但她积劳成疾,内力干虚,我便给她开了最温和的补药。”白谨如实回答。
白谨心中也很是郁闷,这姑娘醒来后,每日都在康复,今日怎么就在长安宫出了事,尤其看这李老公公和德柱儿小公公都十分慌张。
几人加快脚步,赶到长安宫时,皛梅已经被安置在了偏殿的一个软榻上。
有个姑姑正给她盖着被子,还要给她擦脸上的血迹。
平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喊道:“姑姑,脸上的血先不要擦。”
御前的姑姑必都是见过世面的,她停住手看向皇上。
平川忙半弯着腰对皇上说:“太医可从血里做一些推断。”
皇上摆摆手,烦闷的坐在了椅子上,对姑姑道:“听季大人的。”
平川眉头紧皱,又对着皇上问:“陛下,要通知郝府吗?”
皇上的脸阴沉了一瞬,没看平川,但还是点了下头。
平川连忙往外走,要去安排人。
“等等。”皇上又喊住平川,见平川回过头,他补了一句,“只招郝大人入宫,说有要事商议。”
“是。”
这时李公公带着太医令终是到了长安宫,几人给皇上行礼,皇上摆了摆手,让太医快去看看软榻上的姑娘。
白谨忙上前拿出丝布在姑姑的帮忙下搭在了皛梅手腕处。德柱儿给孟太医搬了小凳放到软榻旁。
在一片静谧中,孟太医足足是把了一刻钟的脉,平川再进来时,正好看见孟太医用指肚儿蹭了一点皛梅脸上的血迹,放在鼻子下细细的嗅了嗅。
随后孟太医将手擦净,又把了一刻的脉。
平川站在皇上身侧,皇上低声呵斥:“你们路上怎么照顾的人?”
孟太医像被皇上这句话惊醒一般,抬手去翻皛梅的眼皮,他把两只都翻起细细看了看,问白谨:“姑娘之前可有视线模糊?”
不等白谨答,平川便开了口:“刚刚清醒时她确实有视线模糊之感。”
孟太医站起身,胡子颤了两颤,又闭上了嘴。
皇上看着这位老太医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有什么话是不好说了,便挥了挥手。
一旁的李公公忙将其他人都领出了宫殿,转眼着偏殿里就剩下四个人:皇上、孟太医、平川和仍昏迷不醒的皛梅。
皇上先斜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平川,又看了看孟太医。
此刻的孟太医不仅是胡子发颤,甚至连身上都开始颤抖。
平川脑子里过了千百种想法,却也猜不出这孟太医究竟诊出了什么。
只见那孟太医噗通一声竟是跪在了地上,他声音发颤:“皇上,这……这、这,臣诊不了啊!”
“一个小姑娘你还诊不了?”此刻皇上面无表情。
熟悉这位年轻君王的人都知道,这位陛下越是暴怒的时候反而越克制。
“陛下……”那孟太医都要哭出来了一般,他本就年纪大了,腰身一松,直接瘫在了地上。
“说。”此刻的皇上已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了。
“陛下,郝姑娘……郝姑娘中的是、是垄毒啊……”说完这孟老太医就垂下了头。
“哐”的一声,皇帝猛的起身,袖袍带翻了一旁的茶水。
“你说什么?”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说完皇上猛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平川,平川双眼直愣的看着地上的孟太医。
孟太医整个人已经在瑟瑟发抖,他颤颤巍巍的说:“这姑娘……老臣诊治……确是垄毒!”
“不可能!”皇上暴怒的左右踱步,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平川看着躺在那软榻上的皛梅,她的脸更苍白了,平川甚至认为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不管皇上还在一旁踱步,直直的走到那软榻旁,低头看着这姑娘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
“陛下,这姑娘、她不是近日中的毒。”孟太医又哆哆嗦嗦的加了一句。
皇上眯起了眼,声音有些阴冷:“那是何时?”
“皇上赎罪,老臣无能,无法判断!”说完孟太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皇上眼角抽搐,他看向软榻那边,站着的少年和不省人事的少女……
“李德权!”
守在门口的李公公推门而入,他刚听屋里有什么碎地的声音就知不好,这一眼观察到皇上此刻的表情,更是吓得有些腿软。
“去白家医馆,喊白当家进宫!”
李公公看那孟太医趴在地上就知大事不好,连关上门跑了。
皇上又转身看向软榻上的少女和站在一旁的少年,他只觉头痛欲裂,对孟太医说:“出去!”
孟太医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出了偏殿。
这殿中的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只余下呼吸声。
两个站着的人心中都不知转过了多少弯,但也没人能理得清这故事的走向。
垄毒两个字,是帝王的逆鳞。
眼前这两个年岁相当的孩子,是皇上心头上扎的最深的那根刺,拔都拔不下来!
“你没什么话要和朕说吗?”还是皇帝先开了口。
平川转过身,单膝跪在帝王面前,他闭了闭眼,开口道:“平川与陛下所说句句属实。”
“她练的的确是献君剑法,那把剑之前确是在她身上,可失于魔教。”
“你今年多大了?”皇帝突然换了话题。
“臣已过束发之年。”
“她也是今年行及笄之礼。”皇上已经坐回了椅子上,他眯起眼睛琢磨着什么,“你可怪朕?”
“臣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那你不恨她吗?”
“不恨。”
“这么多年的罪都替她遭了。”
“……”
“平川啊,你果然还是姓季啊……”
“臣确实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