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话音刚落,便见一根木簪子晃晃悠悠从三餐左手衣袖中飞出,正是菩提木枝。
那日夜里,先有三餐昏睡,后有菩提木枝幻化菩提古树,是以这尚是三餐第一次见得这木簪子的奇异之处,这小光头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菩提木枝却陡然绽放金光,把自己和阿难包裹了起来。
“阿难,你小子怎么也在这里啊!”金光内,菩提木枝上下摇晃,老不正经的声音再度传出。
“万年前的神魔之战,我亦是遭了劫难,还让‘阿鼻血刀’这等凶物现世,实乃罪过。如今我原身尚不知身死下落,这具法身所余法力亦是不多,再无法镇压‘阿鼻血刀’。”
“未免这世间生灵涂炭,还望菩提道友伸手相助。”阿难诚恳说道,一张俊脸看向菩提木枝,又是悔恨又是期待。
“你这话和我本体去说,它定是二话不说帮你了,我嘛,现在就是一根普通的木头,可没什么慈悲心肠。”
“这……”阿难正欲再度劝说,菩提木枝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再说了,我现在跟这小子混,我答应有个屁用,你去说服他呀。”
阿难听得此言,陡然醒悟,再次向菩提木枝行了一礼:“看来在此处待久了,脑袋都不甚灵光了,多谢菩提道友点醒。”
但见金光散去,半空中晃悠的菩提木枝复又准备飞回三餐左手衣袖,却被三餐一把抓住,而后送至眼前细细查看,这小光头心中正想:
师父说这木簪子是我修行的机缘所在,如今我确实开始炼气修行,就是不知道这木簪子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刚刚见这木簪子自行飞出衣袖,复又散发金光,想是一件颇有灵性的宝物,我又该如何驱使此物呢?
三餐想念至此,突然想到了阿难喊的那声“还望菩提道友现身一见”,寻思着这句话莫非就是驱使此物的咒语,便也将此话说了一遍,那木簪子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三餐兀自不死心,先是极为谄媚地说了几句好话,如“请菩提老祖现身”、“请菩提大爷出现”,见着木簪子仍是无所反应,不免有些气急败坏,便大喝道:“菩提小儿速速现身。”“菩你老母还不出来?”
但见三餐污言秽语一出,木簪子果然有了反应,陡然金光大冒,先是从三餐手里挣脱而出,复又用较为尖锐的那头,在三餐的那颗光头上狠狠扎了二十下。
却是三餐骂了菩提木枝两句,这小心眼的木枝儿便要十倍奉还。
菩提木枝扎完三餐光头后,咻地一下隐没于三餐左手衣袖中,三餐兀自捧着自己发红的光头,泪眼汪汪,就要把那木簪子拽出来,狠狠打骂一番,却不知菩提木枝又是施了什么法,三餐怎么也找其不到。
三餐心中憋闷,还兀自在那生气,却听得阿难笑声说道:“小友勿要憋屈,我有一法子可帮小友出了这口恶气。”
三餐本不想搭理阿难,但这会心中的头等大敌已然成了菩提木枝,便顺嘴问道:“是什么法子?”
“便是此刀了。”阿难话音刚落,便见阿鼻血刀再次出现,只是这次阿难身影不曾消散,涛涛竹林也没变幻成浮尸无数的血海。
阿鼻血刀温顺地躺在阿难手中,让三餐不禁生出错觉,难道刚刚自己所见的一切,真的是幻觉不成,但体内已然枯竭的法力又让三餐惊醒,明了这柄血刀是何等凶物。
三餐不禁后退一步,纵使再如何气愤,也不可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这柄血刀断然是碰不得的。
“拿起此刀,那木枝儿就会任你拿捏了,小友还不过来?”阿难温言相劝。
明明是如此没甚道理的一句话,三餐却莫名深信,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一步又一步向阿难走近。
但见阿难嘴里有一朵朵金莲冒出,与三餐普一接触,便融入三餐脑海之中,此时三餐脑海里尽数被金莲填满,已是灵识蒙昧,身不由己。
“阿难,你大胆!”菩提木枝陡然从三餐左手衣袖中飞出,大声喝到,却见阿难抬起右手,掌心对着菩提木枝,吐了一个“定”字,金光“定”字化作虚幻囚笼,菩提木枝便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菩提道友,得罪了!”阿难歉然道。
“你可想清楚了,这小和尚可是一日那老儿的唯一弟子。”
听得此言,阿难脸上显出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决然说道:“若阿难原身还有幸回归大雷音寺,到时候甘愿受一日大师、菩提道友、还有这位小友的惩罚。”
阿难话音刚落,三餐终是走到阿难身前,左手情不自禁拿起了阿鼻血刀的刀柄,一瞬间,无边杀意再度侵入脑海,原本蒙昧了三餐灵识的金莲也在顷刻间被染成血色。
但见三餐双眼血光大盛,嘴巴控制不住地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吼,便在这时,囚禁菩提木枝的金光定字蓦然消散,菩提木枝再顾不得寻那阿难麻烦,全身金光大放,不够一尺来长的身子变长变大,再度化为了一根犍槌。
“咚!咚!咚!”犍槌无人持之,却自行敲击在三餐左手上,清脆空灵的木鱼声再度响起,一圈又一圈的金光涟漪自犍槌与三餐左手相击之处散发,却未向四周散去,而是层层相融,尽数凝于三餐左手之上。
三餐左手,原本因握住阿鼻血刀而血管爆裂,鲜红的血液如被这凶物吞噬一般,淌过刀柄,流至刀身,血色刀身吞了这血液,如活过来一般,散发出猩红而耀眼的光芒。
此时却因菩提木枝的不断敲击,一切都在恢复原样。
血色刀身的亮光逐渐熄灭,流淌的血液倒退而回,退过刀身刀柄,复又回到三餐左手之中,再一看去,便是三餐血肉模糊的左手也变得完好如此。
直到此时,菩提木枝发出的金光才自散去,只对阿难有气无力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消失在三餐左手衣袖里,显然刚刚一番施法,便是菩提木枝也有些吃不消。
此时阿难身形涣散,看向仍旧闭目的三餐一脸歉意道:“此次确实是我对不住小友了,若再有与小友相见之日,纵使功果散尽,金身破碎,亦要偿还今日因果。”
此话说完,阿难复又看了看三餐左手手背,轻声叹道:昨日因,今日果!如今尘归尘,土归土,阿鼻,我终究要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阿难身影就此消散不见。
但见三餐左手手背上,多出一道金圈,金圈内又囚有一把小型血刀,血刀听了阿难那声叹息,陡然血光大盛,摇动不已,却挣脱不得外面那道金圈,终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