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拓今年五十有六,细长的身子,尚算硬朗,花白的长眉,一副和善的相貌。闲来无事喜欢坐在门口的一张凳子上,捋着胡须,笑呵呵看着南来北往的商客,店里的诸多事务大多已交与次子皇甫大治。
皇甫拓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皇甫太,次子皇甫大治,三子皇甫平,女皇甫世英。长子皇甫太在军中任职,次子皇甫大治被认定酒馆的下任掌柜,三子皇甫平尚年幼,长女皇甫世英年龄长于三子,小于次子皇甫大治,闺阁待嫁。长子、次子以及长女是皇甫拓第一任夫人所生,小儿皇甫平是第二任妻子所生。皇甫平与哥哥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没有丝毫的间隙,相亲相爱。
酒馆对街的空地上停着两辆车辕磨得放光的板车,是酒馆买菜买酒的载具。刚过正午,日头稍稍西斜,清清爽爽的阳光倾泻在青石路面上,落在板车光滑的车辕上,往来客商被日头拉长的影子聚拢又散开。
少年懒洋洋地斜躺在其中一辆板车上,红褐色的小脸,青蓝粗布短襟,嘴角噙着一根末梢稍稍染上几丝绿意的细草,草在嘴角忽上忽下地挑动,眼帘似笼似合悠然地望着往来行人。老掌柜在门前的阴影里眼含笑意地看了会儿少年,转身进屋去了。
不几时,一同样穿着青蓝粗布短襟的体型稍有些肥壮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嘴里叫着:“少爷,少爷,来了,来了。”
躺着的少年一咕噜翻起身,跳下板车,顾不得理会大口喘气的肥壮少年,紧着跑了几步,窜进酒楼,险些撞翻了擦桌子的小二,不一会又窜了出来,脑门上扣了一个不太相称的钢盔,手里端了杆一段削成尖尖头儿的小枪,小小的脑袋套在钢盔里,说不出的滑稽,红褐色的小脸挂满肃穆的表情,挺着小小的胸脯儿立在街边,那个肥壮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拿了顶冬季的大毡帽,扣在头上,几乎遮住了眼睛,手里同样是一柄自制的尖头小枪。
不一会儿,“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青鬃马四蹄翻飞冲了过来,街上往来的客商早就躲在了两旁,马上俯身卧着一身裹戎装的兵士,两个少年“啪”地立了个军姿,满脸崇拜目送兵士远去。
“二生,看到没,这传信兵头盔上的缨穗子是黑色的,这就说明啊,这个消息是从北方荒原传来的,大哥说最近北方的燕郡和荒原的游骑兵干起来了,消息应该就是那里传来的”,红褐脸儿的少年一脸神气地说,被叫做二生的少年则是一脸仰慕地看着他。
其实呢,他并没有记清楚,头盔上的缨子具体代表什么,甚至不确定这缨子的颜色同消息来自的地方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只是想,总要分清楚消息从哪里来的吧,就这样带着些许不安的神气,又躺回了板车上。
门内的老掌柜看着这两个顽皮的小孩子,那西斜的阳光仿佛一下子暖到了心头,老三皇甫平自从听了老大皇甫太讲了几次战事,就迷上了军伍行当,不过,这也没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