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周围这些官二代,司凤仪的家庭背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早在她参加文试比赛大出风头的时候,“七品县令之女”的底细就被翻出来成为不少人嘲讽她的借口,故而她觉得在众人面前不可表现出对“凤理阁”的事情知晓太多,便沉吟着问,“我还不知凤理阁有哪些堂口,都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吗?”憋了半晌没机会开口的智玉颜抬脚踢飞一颗石头,兴致盎然的抢过话题,“凤理阁有四个堂口,分别是玄凤、墨凤、朱凤和青凤堂。我听说玄凤堂最轻松,墨凤堂和朱凤堂最辛苦也最危险,不过我喜欢挑战,所以我希望能进墨凤堂。”
“哦?”司凤仪故意挑了挑眉,“那……朱凤堂呢?主司什么职责?”
“从商,虽说朱凤堂的营生维持着整个凤理阁的运转,但商道乃低贱行业,若无必要还是不要去朱凤堂最好。”师忆倾的话让司凤仪多看了她一眼,敢情这些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都不太看得起充满铜臭味的朱凤堂,可她从来都认为什么东西都不如金钱靠得住,有了钱才能提高生活品质,才能自由飞翔。
故而,司凤仪笑了笑没有说话,忽听祝揽月咦了一声,“看,那里有个庄子,可是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吗?”
众女同时抬头,只见前方的低谷内果然有座装修格外精美的山庄,层叠的屋宇后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青竹箫箫格外静谧,后山还有座小瀑布正疾坠着玉带似的水流,飞溅的泉水挟带氤氲的雾气,竟将半座山庄都笼罩的朦胧缥缈,仿若仙境。
“好美啊,”众女身后传来一声惊叹,司凤仪回过头,只见三名少女并肩站在百米远的树下,她们的衣衫破损多处,脸上都残留着污渍,可见也同她们一样经历过两日两夜的折腾并不轻松。
其中一名少女她倒是认识,正是苗韵娘的侄女孟怀灵,另外两个却不太眼熟。
“孟怀灵,你八成是早就知道最终测试地在此处吧?”原本就与她不太对付的智玉颜看到对方立刻出言相讥,孟怀灵只冷冷瞟她一眼未置可否,转身就朝山下的低谷前进。
方才低喊“好美”的少女怯怯望了司凤仪几人一眼,连忙提起裙摆追上去,走在最后的女孩却盯着祝揽月好半天,神色略带惊讶的问,“你……你可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
“英国公”三个字令祝揽月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咬唇不答。
那少女似也没有打算等她承认,眸带几分戏谑的说,“真没想到你竟会来参赛,不是听说你长姐待你如珠似宝,平时藏得跟块珍宝一般,如今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历险?”
祝揽月被激得双眼微睁,脸色隐隐开始发青。
“上官佳雪,咱们都是姐妹,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共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师忆倾立刻扮演了和事佬的角色,大约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竟让那丫头忌惮的缩了缩脖子,转身小跑着去追孟怀灵了。
这段插曲落在司凤仪眼中,便故意放慢脚步向佟宝儿打听,这才了解到英国公府的一桩不算秘密的旧闻。
听闻十几年前的“英国公”还是位能征善战的大将军,驻守边关多年曾击退多次扰边的蛮夷,深被塞外的游牧民族忌惮。
“英国公”被揭发通敌叛国的罪证是由当今的太子殿下亲自搜集并上呈天听的,后经证实确凿无误,满门男儿皆被抄斩,女子全部流放。
三年前,十一皇子慕云陌与近年来强势崛起的鞑靼族决战时生擒了对方的一员猛将,那家伙被严刑拷打后意外招供当年诬陷“英国公”的真相引起朝野轰动,皇帝深悔当年被蛮夷蒙蔽,亲自下旨将流放边境的英国公家眷全部接回上京,并亲赐一座位于上京最繁华之地东阳路内的宽阔府邸,博得一段“千古贤君”的坊间美谈。
然而,“英国公府”虽重新回到上京豪门的视线内,经此一役却遭受重创,实力重回原点。为了重振家风,重耀门楣,祝家大小姐祝凌霜招了位寒门士子入赘,并得皇帝体恤方能承袭“英国公”的爵位,而她因在边关受尽苦楚故对两个未嫁妹妹格外宽纵,尤其对祝揽月这位幼妹更是宠溺万分。
“听闻祝大小姐为了化解与太子府的恩怨,亲自入宫向皇后娘娘求取了一张赴赛名贴,而皇后娘娘也有意抹去太子揭发‘英国公’的冤案亲自首肯,所以祝家三小姐必定能入围的。”
佟宝儿发表结论时,众女已经赶在阳光升上头顶之前站在“灵韵山庄”门口,均抬头望着那块烫金匾额,想起这五日付出的艰辛以及用性命换来的结果时,无一不是感慨万千,如释重负。
但司凤仪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祝揽月身躯崩紧,双拳紧握,似随时都会脱弓的离弦之箭,目光不由若有所思。
一段血海深仇真的如此容易就能化解吗?司凤仪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她是祝家的小姐,此生绝不会放过令祝家数百人惨死的罪魁祸首,所以祝揽月费尽心思进入“凤理阁”,真的只是为了化解与太子的恩怨吗?
带着这份疑惑,五人在门口侍女的引领下,披着满身阳光缓缓踏进山庄,穿过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时,司凤仪发现两旁种植的桃树均已长出粉嫩的花蕊,有风吹来,桃枝轻晃,几朵桃蕊飘落肩头,令她顿生一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