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驶进上京西城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路口的指示牌上写着“紫薇巷”三个朱砂红字。锦雪带着司凤仪踏进院子时,她立刻闻到一股悠然的花香味,绕过门前的石制屏风后,入目的一片迎春花开的十分娇艳,瞧着格外喜庆。
这是一幢三进的院子,前院待客,中院是书房,后院则是卧房,奴仆下人都安排在中院的侧厢,不会打扰她的清静时光。
当她踏进后院时,目光很快被天井处的一株梅花树吸引,三月正是花开艳丽的时节,粉色花瓣在夜光照耀下透出几分朦胧的色彩,显得院子愈发幽深静谧,司凤仪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了一首诗,她也不自觉的喃喃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话音刚落她就听身后传来轻微的掌声,回头瞧见一身墨绿长衫的墨青抱剑走来不觉一愣,对方素来沉稳的脸庞露出些许笑意的赞道,“好诗,好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祝姑娘的才情果然如同坊间传闻那般令人高山仰止啊。”
“墨大人深夜拜访,可是来恭贺凤仪的乔迁之喜吗?”司凤仪虽觉自己的脸皮不算太薄,可接二连三被人夸赞才华过人,心底终有些惭愧难当,只好转移话题。
“算是吧,”墨青挠了挠头发,脸上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只见他挥了挥手,从月亮门后闪出两个家仆打扮的人,他们正抱着两盆绿油油的富贵竹进来,还真是为她庆贺乔迁之喜的。
“墨大人可真客气。”司凤仪其实对花草之类并不太感兴趣,毕竟前世太忙,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养花弄草,可不管怎样,新房子多布置些花花草草总能增加点人气,她并不拒绝。
墨青被她“墨大人墨大人”的称呼叫得面红耳赤,急忙劝阻,“你还是叫我墨青吧,我……我不是什么大人。”
“宰相的家丁还是三品官呢。”司凤仪笑了笑,跟着锦雪走进了卧房。
入眼处的墨玉珠帘在烛光下闪烁着星辰似的光芒,随风轻舞间,仿佛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波浪轻轻摇曳,淡淡的沉水香味道侵入鼻尖,令司凤仪突然有种家的感觉。
“这里的布置你可喜欢?”墨青指挥那两名家仆将富贵竹摆放齐整后,憨笑着问。
“还好。”司凤仪的内心其实颇为满意这幢院子,起码比她想像的要好许多。
她将行李交给锦雪安排后,便和墨青坐到了院中寒梅下的石桌旁叙话,此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辰,晚风徐徐,粉色花瓣随风飘落,不时飘入耳畔的丝竹声、欢笑声仿佛万分遥远,这样一处闹市中的静宅令司凤仪想起了曾经在北京住过的四合院,心头莫名浮起思乡的情绪。
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墨青挠了挠头发,很艰难的找了个话题问,“那你……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司凤仪收起落寞的愁怀勉强一笑,“暂时先在上京安顿下来吧。”
“殿下那两间铺子已经命我收拾妥当了,你可还有别的需要吗?”墨青问道。
司凤仪转头瞧着他,虽然不得不承认慕云泽确实为她的生活安排的很好,可她内心并不愿意过分依赖别人,毕竟欠的人情债越多,将来还得便越吃力。
“我需要采购一些药材,还需要一些人手。”司凤仪斟酌许久才回答。
“需要什么药材你列个清单交给锦雪就行,她会为你采办好的。至于人手嘛,”墨青顿了顿才问,“不知你需要什么样的人?”
司凤仪不愿透露太多,便换了个方式问道,“若是寻常府中添置丫头,一般会去哪里?”
“丫头?”墨青愕然,“你可是嫌院子里服侍的人手不够吗?”
“不是,我需要她们为我做点事。”
墨青虽有些费解,却还是如实回答,“城南的求实巷里有间牙行,专司买卖奴仆,你若确实需要可以去那儿看看,要不然我帮你买些也行。”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去吧。”司凤仪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墨青顿时有些恍神,后意识到失态急忙起身告辞,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司凤仪吐了口气,抬头望着渐被乌云笼罩的明月,心中暗道,“司凤仪,从明日起便要行动起来了,时间不等人啊。”
第二日一大早,司凤仪便和锦雪同去了牙行,望着被关在屋子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几乎人人披头散发,面黄饥瘦,衣衫褴衫如同牲畜,司凤仪心中颇为恼火。
可她毕竟还得入乡随俗,而且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改变什么现状,便只能深吸口气,在人群中挑挑拣拣许久。
周围的目光全都充满期盼,可惜司凤仪并不是救世主,没办法救所有人脱离苦海,她只能在数百人中挑选了十名眉目清秀,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一来她喜欢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二来更容易亲自调教。
从牙行出来的时候,司凤仪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颇有些激动,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终于可以展开事业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