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多吉师兄回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游历了?”一个年轻的西域头陀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主持的禅房。老僧便是这伐折罗寺的当代主持桑吉单增,老主持看着这没大没小的徒弟这般不顾仪态也没说什么,缓缓起身走出了禅房,带着年轻头陀一路来到了寺庙院内刚好看见那座下大弟子多吉跨进寺门,只见多吉身后还跟了一个不算高大但颇为结实的黑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师兄你不是苦修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好,当初师父说等你回来我才可以出去历练,这下我可以去收拾包袱了滚蛋了,哈哈。”老主持还没开口,刚入门的僧人也没说话,那年轻头陀倒是自问自答了起来。
“强巴。”老主持也不觉得不妥只是叫住了这个平时向来比较天性活泼的弟子。远行归来的僧人多吉先向老主持行了一个佛礼,然后又冲着这个平时就爱闹腾的小师弟微微一笑,接着便将自己领回来的少年推向二人面前开口说道:“师父,弟子苦修回来了。师弟,苦修不是修万里路而是修菩提心,这孩子便是我的修行。”
被称作强巴的年轻头陀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师兄最后看了看那被师兄领回来的少年,然后好似思考了一会接着摇摇头说了句不懂。顿时惹得老主持和多吉一阵大笑,老主持说了句不懂便罢也不多说,领着多吉和强巴还有那少年转身回了寺内大殿。
四人在大殿里盘腿坐下,多吉将这一次远行之旅一一向师父和师弟娓娓道来,最后终于说到了这个少年。老主持听闻只问了少年一句日后作何打算,少年答曰不知,老主持会心一笑说少年可以放心住下,以寺为家即可,说完几人分别散去,少年交由强巴领去住处,多吉则跟着老主持来到了禅房。
“师父是要收他为徒?”进了禅房多吉便询问道。
“为师刚刚问他日后作何打算,他若回答报仇,我断然不会留他于此,但这个娃娃回的妙啊,他说不知,为师这才愿意留他,只是不会收他为徒,他也不是那削发为僧研习佛法的人,多吉你方才说此人便是你的修行,看来你离佛祖又进了一步,为师甚感欣慰啊。”老主持缓缓道来。
“是的,正如师父所说,这个少年先是娘亲被当面射伤,后自身又被掳劫,接着便看到一家满门惨死与眼前,心中固然有悲有恨,但却无怨,娘亲当面被伤有恨应该,满门惨死有悲应当,但难得的无怨才是心正,而且……”
“而且,你也看出这个少年的根骨清奇了吧。”多吉还未说完便被老主持接了回去。多吉点点头,老主持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小子就是因为心性不错,没有戾气,所以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气力有别于常人,我想多半平时为人也算平和,且没有人引路,所以至今察觉不多。多吉,既然这个孩子是你的修行那就交给你了,你应该会做。”多吉听完师父的一席话后给出了八个字——无为而治,顺其本心,老主持会心一笑。
“大师是要收我为徒吗?我要削发为僧吗?”少年堂木惴惴不安的看着僧人多吉。多吉摇了摇头说少年只管住着就行,要是喜欢可以去藏经阁看看,如若有兴趣亦可上大殿听佛,不用过多拘束,少年满是疑惑,难道不用落发?不用入门?多吉似乎是看出了少年心思笑着开口说道:“你以后只当这里是你的家就好,不用去想太多,当然你想皈依我佛也是可以,但不强求,以后也别叫我大师了,贫僧还真不是什么大师,要是愿意就叫我一声师父吧。”
“可是,我不入佛门也可以叫你师父吗?”少年疑惑道。
“呵呵,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虽不与你传道也不会刻意去教你什么,但还是可以为你解惑的,叫声师父不亏。”多吉说完,少年便立刻跪地叫了一声师父,脸上挂着不争气的泪水,心里却是暖的。从此伐折罗寺便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偶尔去藏经阁翻翻经典,有时又去殿上听听佛法,经常帮着寺内沙弥们做做活,或挑水或砍柴。
“木头,都是因为你我不能出去游历了。”强巴对刚挑完水回来的堂木说道。
“强巴师父,为何因为我你就不能出去游历了呢?”堂木一脸的歉意和疑惑。
“师父说了,我何时能下山得看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师父也没说。对了堂木,你怎么每天都是帮寺里干活呢,不去研习佛法?”强巴似乎也没有真的太在意不能下山游历这件事只是稍微抱怨两句便扯开了话题。
堂木憨厚一笑抓了抓头说道:“其实我也有去藏经阁翻翻经书,也有上大殿听师父和主持讲佛,可是我完全听不懂啊,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强巴撇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这每天干活,我见你还有些力气,听不懂佛去练武也好啊。多吉师兄也是,为何不点拨你一些,你总是叫着多吉师兄和我做师父,可还真白叫了,要不我教你练武?我们寺虽说是以佛法著称却也有一些不外传的佛门秘籍。”堂木想了想表示自己好像也试过可是就是不得法门,气的强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是这样,入寺以来老主持也不曾多与少年说些什么,多吉也只是偶尔和少年说上一些,奇怪的是那爱闹腾的强巴却经常与少年在一起打闹,每次见着少年都要埋怨几句老主持说话不算话,多吉师兄回来了却不让他出去游历。这一日少年堂木又去帮寺里挑水正路过大殿就看到强巴师父向他走来。“木头,又去挑水啊?”强巴一把拍在少年肩头。
“嗯。强巴师父研习完佛法了?”少年看着这个平时最爱闹腾的强巴师父大大咧咧的也是没有和其他寺内师父接触那般,显得更加轻松些了。
“别师父师父的,都把我叫老了,我入门是早,可我还小,等我啥时候武功成了再叫师父也不迟,再说了,我这还没出过寺,还没去游历过呢,称不得师父。”强巴每次都要少年不要叫他师父,好似那样真会将他叫老了似的。少年知道这个强巴师父就这样也不较真,打算继续去挑水去,这时老主持和多吉师父正好走来老主持跟多吉点了点头便独自离去。多吉看着眼前两人开口道:“强巴,一会下山去为寺里置办些东西。堂木,你挑完水跟着你强巴师父一块去。”听完多吉师父的吩咐,少年点头应诺,强巴却显得兴奋异常。
下山路上,一个年轻头陀一个黑衣少年并肩而行。少年脸上挂着笑容听着旁边比他年长一些的头陀在那讲着山下得事。“强巴师父,我是外面来的,所以外面的事我知道是怎样的。”少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那年轻头陀顿时愣住了,心想也是,这少年不像自己常年待在寺中,对山下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肯定比自己要清楚的多,瞬间就像那正在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孩发现他炫耀的是人家早已玩腻的玩具一样沮丧。少年平时稍显内向,现在看见年轻头陀这般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笑着又说了一句:“但是,我一直生活在中原,这西域的风土人情却不得知,应该很有意思的吧,强巴师父?”年轻头陀一听顿时一扫沮丧情绪又跟着少年天南海北的说了起来,就这么两人说笑着便来到了山下。
说实话少年上山也有段时日了,再次入市也是一阵恍惚,街上热闹的景象勾起了许久的一些回忆,这集市上的异域风情确实与中原不大相同,但也有不少汉人夹杂其中,毕竟伐折罗寺所处地域也是刚入西域,所以这里汉人还是颇多的,但是两地之人却是相当和睦,互有来往,所以也成了一道异样风景。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见人群中一声大喝,接着便是一阵掌声响起。少年向着人群看去正好看着一袭红衣跃然而起,手持一柄秀丽长剑,当空挽了一个剑花便飘然落在了那百尺竿头之上。
“走,过去看看。”年轻头陀也不等少年应声便径直拉着少年往人群走去。来到人群中才知道原来是那当街卖艺的,刚才是那大师傅刷了一通颇为赏心悦目的棍棒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喝彩,而后来的掌声便是给了现在这个说是大师傅义女又是亲传弟子的红衣女子。只见女子一袭红衣,身材娇小,明眸皓齿,面若白霜,三千青丝随风而动,持一柄秀丽长剑,身形灵巧,剑走游龙,煞是好看。周围看客也是叫好连连,这个姑娘人美,剑耍的更美,一些个公子哥模样的都似着迷了一般,有些甚至有蠢蠢欲动之势。黑衣少年堂木驻足而立,看那一袭红衣回首一剑,如灵犀一指,眼神锐利却不失灵气,那一眼那一剑直刺少年心间,仿佛这天地间只剩这舞剑的红衣女子一般,少年的眼神跟着一袭红衣上下纷飞,那一抹红似是人间最动人的颜色,如九天仙女一般,此刻的少年心中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