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渐行渐远
门外的两个禁卫，包括田安都惴惴不安的看着静立不动的皇后，猜不透她怎么不进去，大门都开好了。
楚玥站在高大华贵的书桌后面，紧张的看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屋外的阳光一点一点倾泻斜射进来，似乎带着微微的温度。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见预期中的清丽人影，心一紧，就急忙走出书桌。
刚抬脚走了两步，就看见那个魔魅冷艳的女子静静走了进来，冰蓝色的长发简单的固定，发丝在空中随意飞舞，冶艳魅惑。脚上的铃铛跟着阳光一起颤动，发出天籁般的清脆声音。
楚玥停下脚步，贪恋的看着久违的娇颜，眼眸升了几分温度，就连眉梢都带上一丝情思。
“臣妾参加皇上！”朝歌走进楚玥，缓缓作揖行礼。
“快起来吧！”楚玥适时扶着朝歌，温和的开口。
朝歌看了一眼，径自走书桌旁，放下手中的紫砂盅，“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鸡汤，你先喝一点再忙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楚玥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沉静淡然的朝歌，心底冒起一股涩涩的暖流，直冲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一把搂住朝歌，紧紧的抱在怀里，沙哑的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很多的对不起……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对你的利用，知道了我对你所有的伤害，你还会信任我，依赖我，这样静静的陪着我吗？
“楚玥？”朝歌被动的被抱着，有些愕然看着情绪失控的楚玥，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累了吗？”
楚玥无声的摇摇头，紧紧的抱着她，吻住她……
只要抱着她，拥有她，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才安心！她是自己的，属于自己……
整整一下午，两人都待在御书房相拥相偎着，找回那些错过的时光，弥补两个月来的积下的相思。
御书房侧殿的小憩软榻上相拥着，夕阳下，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光洁透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旖旎又亲昵。
楚玥抱着朝歌的手始终不曾松开半分，这一刻突然心生永远不想放手的念头，眷恋却又悲哀无比。
“楚玥……不早了，我们该起来了……”朝歌羞涩诺诺的开口，原本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潮，气息不稳。
“嗯，累了？”楚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不在焉道，搭在朝歌腰间的大掌无意识的轻抚着。
“嗯……楚玥……”朝歌呼吸急促的急急抓住楚玥惹火的手，“不，不要了……”
一下午，已经让她体力透支，过多的索取让她身子酸痛不适。
“好，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晚上我处理完国事再去看你好不好？”楚玥收回手邪邪一笑，俊颜更添邪魅。
“嗯……”朝歌红着脸，低着头，虚弱无力的穿着繁琐的服装。这繁琐的皇后凤袍美则美，但是穿来麻烦，本来就不习惯的朝歌这下更加慌乱无措了，平时都是彩衣帮她穿衣打理的。
这下要怎么办？难不成把彩衣叫来吗？那不是真个皇宫的都知道自己跟楚玥在御书房干吗了？
其实……就算不叫人进来，这帝后一个下午在御书房没出去，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单纯的朝歌以为没人看见，大家都不知道了。
看着朝歌笨拙的穿着凤袍，楚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已经着装完毕了，朝歌才穿了一层。
伸出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穿梭，很快就帮朝歌把衣服穿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凤凝殿吧！”
叹了一口气，看着朝歌虚弱的样子，有些自责刚刚的索求无度了。
朝歌才想开口拒绝，门外响起叩叩叩的敲门声，一个禁卫颤巍巍的通传，“启禀皇上，丞相求见！”
他真的不想在这关键时刻这么不识趣的，可是身边的丞相也不是个能开罪的主啊，他可是号称锦夜第一人的月晟音啊，那个从小就被冠上神童的男人。
闻言，楚玥神色一正，拥着朝歌的手重了几分，朗声道，“宣！”
“那我先回去吧！”朝歌听到楚玥有国事处理，就轻轻出声，转身欲要离去。
“没什么事，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你先在侧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只身出了侧殿。
华丽冰冷的书桌前，站着一个欣长的月牙色清逸长袍的出尘男子，俊美恍若天神般完美，眼神淡然超凡，深藏着无尽的睿智和洞察先机的灵敏。精雕细琢的五官，如玉般无暇的面容，静静的站在夕阳余晖里犹如突临的谪仙一般，下一秒似乎就会随风消失。
刚刚踏出侧殿的楚玥被眼前的男子有一瞬间的震慑，无论何时见到月晟音，心底都会被他的风采所折服。
这就是月晟音，顶着锦夜第一神童长大，如贵为一国丞相的月晟音，那个被龙清浅无数次称赞捉弄的绝艳男子。
“月丞相这么晚进宫找朕不知所谓何事？”楚玥清冷的音色在空荡的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薄凉。
月晟音一震，随即转身跪地行礼，“臣月晟音参见吾皇万岁！”
“免礼，丞相有话直说吧！”楚玥绕过月晟音直接走到书桌前的百年桃花木靠椅坐下。
“皇上，那臣就直言了。对于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到，但是你要保证不能牵连我的家人。”月晟音不愠不火的沉声开口，淡然深邃的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怒火。
他向来自傲，从没有人敢威胁他，可是楚玥是第一个，偏偏自己又无力与皇帝抵抗。从没像此刻这般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天。
而且身为锦夜子民，明明这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却要理所当然的去做，不得不做……
“君无戏言！”楚玥严厉的看着月晟音，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没有道理一个这么心高气傲，惊采绝艳的男子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疚改变主意的。
难不成，他的妻子真的对他这么重要？他不信，不信一个男人会为了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失信于我，叛变于我，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楚玥阴沉的出声。
“你放心，强大锦夜也是身为臣民的责任，但是绝不要触犯我的底线。”月晟音轻描淡闲的说道，仿佛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
两人一来一回不着痕迹毫无头绪的话让侧殿的朝歌有些莫名，可话语间透着的诡异又让她没来由的不安。
最近，大家都变的怪怪的，每个人说话都透着诡异，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月晟音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刚好瞥到从侧殿欲走出来的朝歌，眼中一闪而逝的讶然与惊艳，随即转为深沉，最后归于平静。那淡然的眸色似乎从来不曾波动过一般，若无其事的出了御书房。
朝歌有些怔愕的看着清贵绝尘的丞相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从自己面前经过，没有忽略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愤怒。
“楚玥，出什么事了？”朝歌走出侧殿，脚步仍有些虚浮，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会处理的，别担心了。来，我带你回凤凝殿吧！”楚玥温和的安慰，伸手轻轻搂过朝歌。
那些肮脏卑鄙的事情怎么能告诉他的朝歌呢？
如果要想下地狱那就拿让他一个人去就行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自己永远是朝歌眼中那个最初的楚玥.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东西，那便是朝歌了！
可是，仇恨，宿命……一切的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继续，走在不归路上无法回头……
“楚玥，你登基之后，所有皇子都封王出宫了。可是我前几日还看见三嫂在宫内，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三哥还留在宫中啊？”朝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脸上神色淡淡的，纯属无意的好奇。
楚玥脸色一沉，神色复杂的看了朝歌许久，只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朝歌会知道，那么届时两人之间将如何相处？
朝歌看楚玥脸色不对，伸出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三哥的事你就不要去管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楚玥绷着全身的肌肉说道，忽然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呢？
朝歌不再多问，心里微微受伤，这么多年的相伴，蓦然发现自己从没有了解过楚玥.确切的说，自己从不曾走进他的生命，这个看似阳光和煦的男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心门之外。
曾今那么坚信可以与楚玥相守一生的信念突然摇晃起来，面对那么多的骤然改变跟不确定，心越来越不安彷徨起来！
楚玥，从来不曾问过你，你爱我吗？亦或是……爱过吗？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话都化为苦涩堵在喉咙口，蒸发成无声的叹息，流淌在空荡不安的心底。
这一刻，突然不再那么确定，自己能楚玥一起走过荒芜的人生，携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安，犹如一个黑洞，不断的吸附着不安。心底的不安不断的扩大，不断的撕扯，不断的扯痛朝歌所有的神经。
这个夏天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足以颠覆人一生的事情，心伤了，痛了，也累了……
一如楚玥，一如朝歌，一如楚逸，一如龙清浅……
自此之后，踏遍皇宫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再发现有一个叫做如梦的宫女，她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只是，一向跟如梦情如姐妹的田安，自那晚皇上驾临凤凝殿之后就疯了。身为后宫之主，朝歌怜惜她的遭遇可怜，就赏赐过后派人送她回乡了。
秋风徐徐的吹，抚上人的脸庞带着沁人心脾的凉爽，不知不觉整个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了。
“娘娘，夫人来信了！”彩衣面带忧色的唤了一声朝歌，手中举着黄色的信封。
朝歌回首，接过手中的信，剥落红色的印尼，迫切的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目十行的扫下去，很快，脸色乍变，白的跟鬼一样，难堪无比。
幻舞天圣八年九月初三子夜，也就是皇甫青睿在位的第八个年头，圣武皇皇甫青睿于自己寝宫驾崩。
具体死因没有向外界透露，只是向外宣称突发恶疾仙逝。
举国默哀，家家户户举起白旗，哀悼英年早逝的卓尔帝王！
而俊美无涛，卓尔不凡的太上皇整个人一下子苍老许多，据闻太后娘娘因爱子病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打击太大接受不了事实病倒了，甚至没有出席圣武皇的葬礼。
三日后，身为幻舞皇族的唯一皇位继承人的承乾王皇甫谦远继承大统，登上帝位。
自此改国号天乾，皇甫谦远是为远承皇，王妃秋语昕封为语妃，后位空置，后宫如同虚设。
一夕之间，风起云涌，风卷残云，风云色变……
天……终于开始变了，命运的齿轮已经错开，重新将启动……
“楚玥，楚玥……”朝歌举着信直奔御书房，脸上尽是慌乱无措，没有半分皇后的尊贵端庄架子。
娘说幻舞出大事了，看完信，她一下子被死亡震慑的不知所措，只下意识的跑来找楚玥.脚上的铃铛似乎也觉察到了主人的心神不宁，一路跟着发出凄厉破碎的声响，让人愈加不安。
来不及等通传，朝歌就推开御书房的大门，焦急环顾四周呼唤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并没有搜索到。
来不及阻拦，匆匆尾随进门的禁卫慌慌张张的跪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皇后，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皇，皇后娘娘，皇上不在这御书房，十天前带着御前侍卫微服私访去了，大概再过三五天才能回呢！”
朝歌闻言一怔，失神惊讶，“微服私访了？怎么没跟我说呢？”难怪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原来出宫了，怎么没有跟她说一声呢？
“是，当时皇上走的急，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只是简单的交代一下皇上不在期间的国事就走了！”禁卫跪在地上尽责的解释。
这是，朝歌已经冷静下来，思绪也变的清晰起来。
突然意识到，楚玥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楚玥了，同时他也是一个皇帝，肩负天下人的使命！同时还有着她不熟悉的性格，已经不再单纯只是守护朝歌一个人的楚玥了。
只是这样的认知让朝歌不安起来，什么都变了，还变的这样的快，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彻底变了！
“我知道！”沉静下来的朝歌不再露出惊慌的表情，淡淡的开口，又恢复了她那惯有的清冷和身为皇后的端庄高贵。
不再开口，朝歌绝美的脸上一片清冷，身子翩然走出御书房的大门，留给众禁卫一个瘦弱孤寂的背影。
黄昏下的影子拖在地上长长的，形单影只，伴随着风中渐渐远去的铃铛声，让人有一种鼻眼酸涩的冲动。
三日后，楚玥就回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去找朝歌，他变的更加的忙碌，无暇顾及那个需要慰藉寻求安全感的女子。
他忙的不敢转身再去看她一眼，以为只要不断告诉自己朝歌就在那，她就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他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