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殿的后花园,夏王窦建德拎着一把锄头将老去的花根悉数刨去,一个人推着木犁来回翻了两遍沃土,他本想施点肥料,然后将春玉米种子播种,无奈常年征战的劳苦,已经使这位曾经地地道道农民汉子力不从心了。
一位戴红巾穿黑衣的年轻女子恭恭敬敬地捧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娇娜的身姿无比好看,却是一动不动,仿佛世上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外,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值得她多看一眼。
夏王气喘吁吁地接过毛巾,轻轻揩了一把热汗,又端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黑衣女子以为茶水太烫,担心夏王烫着舌头,刚想出言阻止,无奈夏王已经喝完了,她赶紧端起茶壶认认真真地倒了一杯,没想到夏王哈哈一笑,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黑衣女子忍无可忍,虽是带着笑意,但听起来依然冷若冰霜道:“主公千万别烫伤了,这可是新泡的茶水。”
夏王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巴,转身在洗手盆胡噜了一把沾满泥土的双手,捎着将就把脸也洗了,直到翻来覆去用毛巾擦干净脸,他才微微笑道:“月明不碍事的,近来我喜欢上喝滚烫的茶水了,这嘴呀是越来越刁了,年轻的时候喝口井水都觉得凉牙。”他打量着眼前这块菜地,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一样满脸欣喜,随后颇为感慨说:“打仗这么多年了,几乎忘了自己本就是个种地的农民,想重新拾掇起来,却倍感吃力喽,年纪还是大了。”
明月敬畏躬身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主公今日贵为龙体,他日必将称王称帝,近来你日夜操劳国事,心力交瘁使然罢了,修养几天便依然龙腾虎跃。”顿了顿语气,她又劝说,“农耕劳作之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请主公慢下心来,心急不得。”
夏王揭竿起义而自立夏国,即使黄袍加身却依然不肯称帝,但此时已是雄霸一方的枭雄,明月直言无忌而夏王也毫无怪责之色,看来二人虽为主仆关系,但情感关系极为要好,换作他人当着夏王的面恐怕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夏王点点头,抬头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忽然问道:“你说李渊派李世民一个人到龙帝陵,他就不怕送了他二儿子的命?”
“咪——”一只发疯的猫飞快地从屋顶飞奔而来,想来被什么东西惊吓着了,但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朝着夏王这边跑。
明月听声辨物,不知何时弓箭已经到了手上,她连头都没回,一支箭已经朝身后屋顶射去,“咪——”的一声惨叫,听着一阵子滚落的声音,死猫已经落入了菜地的翻土中,箭是从猫嘴穿到后脑,她仅凭猫叫声,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能一箭射杀,这份功夫简直神乎其技。
夏王眉头微微一皱,心软道:“一只猫而已,何必——”
明月鞠躬,冷然说道:“哪怕是一只兔子,只要对主公有一点威胁,明月也会这样做的。”
夏王眉头舒展,呵呵笑道:“有你在本王身边,天下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你神弓傲月的威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明月不骄不躁鞠躬一礼道:“主公谬赞了。”她搭上夏王之前的问话说,“李世民文武双全,乃是一代良将,可惜是二公子,地位和权势远不及李建成大公子,李渊军力强盛,他觊觎皇位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月以为是李渊有意历练和栽培李世民,好将来接替自己的位置。龙帝陵的地图在守墓人吕氏母子手中,这个消息已经众人皆知,别说地宫中的长生不老药了,单单富可敌国的宝玉金帛已是人人垂涎,李渊占据太原,一直对长安城虎视眈眈,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这笔财富来招兵买马。”
夏王缓缓地坐在石凳上,深思说道:“李渊绝不会派李世民只身一人勇闯虎穴的,金凤不知能不能应对吕氏母子俩。”
明月说:“若是主公担心公主的安危,属下即刻前往,或许还来得及。”
“那倒不用了,我已经密函东突厥和西突厥的两位可汗,他们派来了狼王武者巧那估尔和一品武夫巴勒图两位特勤王子协助,我想金凤不至于有危险,但李世民的背后还有何人呢?李渊深谙围棋博弈之理,绝不会落下如此一副臭棋。”
明月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派公主去抢夺地图和不老药,为何又同时通知东西突厥呢?虽说大家结盟,但心却不在一起,人心难测,他们万一在龙帝陵反水,金凤岂不是更危险?”
夏王收敛起朴素的神色,脸色阴沉道:“借刀杀人!两位特勤王子的命能使结盟更牢靠,万一金凤有个好歹,两位可汗总得给我个交代,如此我便能操控全局。”
明月惊慌说:“金凤公主是鱼饵?”
夏王笑得很阴森说:“每一步棋都是鱼饵,但每一步棋又带杀机,天时地利人和也。下这么大血本,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想李渊跟我想的一样吧,他不是也派亲生儿子当诱饵吗?”
明月跟窦金凤私交甚好,脸上不免露出一股恻隐之色。但夏王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连她也不行。
夏王看了明月一眼,自然知道她想什么,缓和神色说:“你放心,金凤不会有事的,我还走了一步意想不到的棋,扶桑国也去人了!”
明月眼神一亮,欣喜说道:“扶桑隐者的刀术鬼神莫测,主公深谋远虑也。”
太原府的清晨也是花香鸟语,李渊有喝早茶的习惯,他更喜欢一边喝茶一边画画。
他此时正在画一位美丽动人的女人,与众不同的是她手里舞着一把剑。
李渊背后站着一位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可惜多了些柔弱之色,等到李渊将画画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为何派二弟去龙帝陵,其实我也是可以的。”
李渊指着画问道:“建成,你可知道她是谁?”
李建成摇头道:“儿臣不知,但看容貌装饰不似中原人士。”
李渊点点头说:“东有扶桑国,西有赤土国。”他盯着画中女人说,“扶桑隐者的刀术天下无双,然赤土国的绝情剑也是倾绝天下,女人的剑法竟然无人能敌,我儿能信否?”
李建成肯定说:“我信!夏王手下也有这样一个女人,她被称作神弓傲月,弓箭之技无人匹敌。”
李渊抚须说:“夏王就是夏王,一个农民玩起了军事,而且颇有计谋。结盟东突厥和西突厥还不完,又加了一个遥远的扶桑国,这老东西恐怕抢地图和不老药是假,杀我儿李世民才是真,这是想断我的左膀右臂呀。”
李建成本还为去不了龙帝陵而耿耿于怀,此时额头冒汗说:“原来父王早有安排!如此一来我二弟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李渊道:“世民勇猛之力过于你,聪明才智也不在你之下,他是毛遂自荐去的龙帝陵,这份胆识偏偏又胜过你。”他见李建成脸色极为难堪,又说道,“有朝一日我若称帝,你是大公子自然是太子,我总不能让你去送死。当下世民的风头正劲,又屡立战功,死对头都以为他是我的接班人,他去冒险比你更真实。”
李建成急忙跪伏在地说:“谢父王垂爱!儿臣定当发奋努力、再建新功!”
“起来吧!父子俩谈话并无外人,繁文缛节大可不必!但虎毒不食子,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二弟死于非命,所以我求救于赤土国一代女神赤兔,有她一旁协助,你二弟不至于被一群狼吃掉。”
“老赤兔还是新赤兔?老赤兔域外声名显赫,剑法从未输过,但她差不多古稀之年了。”
“当然是新赤兔,听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她对付扶桑隐者绰绰有余,即使对阵神弓傲月也未见得逊色。”
李建成站起来,疑惑问道:“父王下这么大的力气又是为何?”
李渊一字一顿说:“当然是地宫财富和不老药!”
龙帝陵依然乌云密布,空中交织着闪电,看来风雨欲来风满楼,普普通通的一座篱笆院已经不再安静了,不知道何时,院外和屋顶已经站满了不速之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盯着院中之人,但都一直按兵不动。
李世民和我并肩而立,窦金凤和两位特勤王子站在一起,只是巴勒图被我的毒针所伤,一脸黑紫,不时求窦金凤帮忙跟我要解药,但此时四面楚歌,谁也不知道外面哪些是敌人,哪些又是朋友,生死关头,她哪有什么心情跟我要解药,反正巴勒图一时半会死不了,她跟我求药也得张得了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