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东楼,已经是极其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了.他的心情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样潇洒,其实早已怒火中烧.
李畅十分恼怒,昨日颜延之的事情让她无论如何心情都无法平复。她总觉得要嫁就该嫁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儿。她偷偷打听了那么多关于颜延之的消息,为何却不知道他已经是个老头子呢?
这是李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东楼见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几分姿色,他除了有些想法,却又觉得这姑娘实在还不到他东楼公子的品味。故而连争吵都没有许多兴致,除非打架。可是东楼又想到自己今日本是来长安赚名声的,却被人踩了两脚无论如何,他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今日竟没有丝毫关于那两人的线索,甚至还有人觉得那两人是神仙。因为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那二人的容颜。东楼忍不住怀疑,若不是那二人从自头顶踩过去,他未必会发现天空中是两个人呢。
这样越想越气,他自诩天下第一风流的公子,自然是不能当众发怒的。他没有追过去的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清楚自己的实力,知道追不上。
东楼从长安街上回来,便一直坐在这金丝楠木榻上,他在想法子,如何对付那两个人。可他想了半日,也派人出去打听了半日,实在没有任何音讯。
偌大的长安,两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又迅速消失,长安街上这么多人,总该有人看见了去向才对?可是他这半日竟然没有查出到丝毫的线索。那两个人还能隐身了不成?
东楼想得出神,一旁的侍女正要给东楼喂葡萄,李畅手中飞出一条黑鞭,打在那侍女的手上,侍女细嫩的手上瞬间便是一条血棱,皮开肉绽。
李畅那鞭子有极细倒刺,加上速度十分快,那鞭子便和利刃一般无二。
侍女手上鲜血直流,却颤都未曾颤动一下,继续给东楼喂了葡萄。
东楼拉着侍女的手竟吮吸起她手上的血来,待把那一片血都舔干净,才笑着对侍女道:“去包扎一下吧。”
那侍女除了脸上有些红晕,仍旧一言不发,径自退下。
李畅实在被方才那一幕恶心到了,她冷笑道:“好一个主仆情深呐!”
“你这是羡慕的语气!”东楼笑道,此时他方撩开了紫貂褥,徐徐起身来。左右立刻有侍女提着缀满珠玉的金丝大衫上前伺候东楼穿好。
这衣衫便是闻名江湖的金缕玉衣。很多人听闻过,但亲眼见到,许多人还是第一次。
一旁的看客似乎对这金缕玉衣充满艳羡,却都压抑住的心中的惊讶。任何人都不愿意表现出自己比别人少了见识,尤其在这天下最为富庶之都中最富庶之地。
东楼身长八尺,单就其容颜,便令人惊艳。加上这身贵气华丽的金缕玉衣,更衬得其如天人。
李畅方才还觉得脸上涂满脂粉的东楼妖冶又猥琐,可见了这般的东楼便觉别有一股风流态度。李畅看得有些发怔,一旁的侍女推来了一下李畅,李畅方才回神过来,笑道:“金缕玉衣嘛?本小姐早就见过这东西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东楼徐徐打开手中的扇子,一旁围观的人更是惊讶,那是唐代金银错缂丝扇,在唐朝的时候便已是价值连城的孤品,不想还能流传至今。这扇子的制作技术早已失传,闻说制作人在唐朝的时候发明了这把扇子的技术,便突然暴毙了。后来这扇子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又说是被皇室中人卖走了,又说是被东瀛人带出国了,总之,那扇子只在逸闻杂俎中出现,正史中都不曾有这东西的记录。
若说东楼身上的衣衫只是贵重,那么这扇子,则是稀世珍品了,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李畅看那扇子看得眼热,她徐徐解开外衫,里头藏着的也是一件金丝软甲。众人看了李畅的中衣是一件金丝软甲,纷纷摇头惊叹,金丝软甲和东楼身上穿的那件金缕玉衣是相提并论的,甚至有人说,这金丝软甲和金缕玉衣原本就是一整套衣衫,在流传的过程中分开了。但这两件宝物都是世所罕见,不想今日同台出现。
坐在二楼雅间看热闹的东陵老叟向温临风道:“东西好是好,却都只是平平。”
老叟一句话引起了左右人的注意,东陵忙改口道:“哎,得不到嘛,酸一下还不行?”
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瞬间不屑一顾地啐了起来。
东陵老叟很是没趣,也不打算再提他当年的英勇了。因为一旦决定接受这世界现在所存在的秩序,那就得按照这个秩序来。东陵是江湖老人,不会不知道这些规则,况且跟这些后生晚辈,实在没有意气用事的必要。
温临风给东陵老叟斟了一碗玫瑰花茶,东陵一喝,斗笠下的脸便满是笑意,知道这是温临风特地给他准备的花茶。
这一老一小平时倒是爱争,可温临风其实是十分孝敬东陵的。
东陵自是知道这点,所以一直把温临风当亲孙子的带。古月虽然也要尊称他为半个师父,可古月那个孩子是在太独立飘逸,有时候想心疼古月,古月都不给东陵机会。
温临风看东陵并没有看下头的热闹,而是在沉思,笑道:“您老人家又在担忧什么?”
“我是担忧古月那孩子。”
“您就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一个人只身赴瀛洲,瀛洲的局势可不比中原好啊。”
“我派人暗中保护他呢。”
东陵倒有些意外,方才哈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夫该早猜到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温临风只是默默地喝茶,依旧看着下头的热闹。
就在说话的空隙,李畅已经着人叫了四十个家奴摆满了珊瑚树、珍珠塔、琉璃屏风……东楼这厢也摆出了丽人行紫檀镂空雕屏、镶嵌玉晶石的琉璃镜、象牙多宝阁……
两边摆满了各种稀世珍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众人惊诧之间,二楼的雅间一处却多了一个人,那正是李君菡。温临风忙移开了目光,故作没看见。
东陵丝毫没有发现温临风斗笠下神色的细微变化,只是看着那些满堂的珠宝金石,委实叫人大开眼界,哪怕他早已见惯了世间各种奇珍,在面对这些奇珍聚集到一处的时候,他还是万分惊叹。
盛世长安,这里装的,何尝不是长安的盛世太平呢。
堂中两方对峙,李畅叉腰得意,笑道:“本郡主可有的是宝贝,劝你还是认输吧。”
东楼冷哼一声,冷笑道:“你觉得本公子会在乎你这点拿不上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