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还好吧？”雪舞焦急的看着冒冷汗的莫九卿。
莫九卿紧闭着双眸，什么话都回答不了，那九瓶烈酒只能缓解一时，上了马车后，没走多远，就开始冷汗直冒。
“风呤姐姐，再快点。”雪舞对着马车外低声喊着。
风呤撩了一把帘子，看见莫九卿的情况真的不妙。
用力的又甩了马匹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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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在一派明面上的祥和之气下，欢欢乐乐的结束了。
老御亲王招来小厮：“你说，那小子腹泻？”
小厮：“是的王爷，公子身边的风呤姐姐亲自来禀的，说是吃错了东西。”
老御亲王半信半疑，他们家大孙子向来吃的精细，就是那用餐的餐具都是极其难得之物，他能吃坏肚子？怎么那么不信呢。
“快，回府。”老御亲王大手一挥。
小厮：“是，王爷。”
本来老御王还想跟苏博海打个照面，却焦心大孙子，就没在宫门口等，日后见的时机多的是。
苏木带着核桃，掐着时间，已经在苏家的马车上等着父兄弟弟，一并回。
“二哥，你已经到啦！”苏澈掀开车帘就见到端坐的苏木，热情的唤着。
苏博海也掀起车帘，进了马车。
大儿子苏淳倒是骑着马，没进车里。
“爹，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有个继母了？”苏澈是个急性子，一上车就问。
“咳咳——”苏博海不自然的咳嗽，瞪了苏澈一眼。
这个泼猴，怎么就知道惹他生气。
被瞪的苏澈赶紧怂的一手捂着自己的嘴。
苏木衣冠楚楚，泰然自若的坐着。
苏博海很不自然的瞥了眼二儿子：“回府再说，莫要生事。”
苏澈又加了之只手，捂着嘴，点点头。
车外的苏澈，摇摇头，自家这个弟弟，活泼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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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亲王府自在阁
屏风后面浴桶里，铺满了不知名的药草，整个浴桶里的水就像一桶满当当的药汁一样墨黑，热气将浴桶里的人儿，烘的额间水珠，一颗颗滴落。
“厥阴俞穴、命门穴、太渊穴、涌泉穴、风门穴、背心穴......”
虚弱的人，咬着唇，说着穴位，雪舞举着银针跟着声音，一声一针扎在白皙的皮肤上。
直到扎了五十六个穴位，方才停止。
旁边的案桌上，燃着一支安神香，已经过半。
“帮我拦着爷爷，不能让他进来，更，更不能让他，知道......”
莫九卿凭着最后一式清明吩咐。
“是，主子。”雪舞猛点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雪舞，拿，咬巾过来——出去——”
雪舞红着眼眶将准备好咬在口中的咬巾放在莫九卿的唇前。
然后舍不得不放心的退了出去，揉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些。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们都帮不了主子，为了不让老王爷担心，她们家主子瞒了这么多年。
莫九卿打娘胎里，就中了寒冰蚕，一种阴狠的剧毒，在他五岁的时候才发作，居然潜伏了五年之久，一朝毒发来势汹汹，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发作一次，全身结冰，三尺之内皆成冰霜。
要不是莫九卿五岁毒发的时候，碰巧拜了个师门，要不是他那师傅正巧厉害了些，不知道他早死了多少回了。
莫九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朝醒来，他就在一个婴儿的身体里。
前世的自己孤独无依，死了也没什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一个美妇人的怀里。
有爹有娘，甚是慈爱，本以为今生会有一个幸福的家，没过几天，父母就死在战场上，而他一个拥有成人灵魂的小婴儿被美妇人藏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被人从尸体里扒拉出来，那个人就是如今的老御亲王。
莫九卿永远记得那个画面，漫天的血腥味，遍地的尸身，饿了两天的小婴儿，嗷嗷待哺，声音叫跟小猫似的。
老御亲王一身的血污，泪眼婆娑的从美妇人的身下，扒拉出裹着他的襁褓，哭的昏天暗地，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本来死也没什么，可这样一个老人，和美妇人对他短暂的疼爱，让他觉得或许活着也不错。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五岁的时候，被人哄着拜了师的第二天，竟然毒发，差一点嗝屁。
得亏那个欠扁的师傅有点本事，把毒给压制了，才活到今天。
甚至不得不每天用酒来压制，一个五岁的娃娃就已经天天抱着酒罐子了，那个画面是又萌又让人心酸。
一波又一波的冰冷冲击着他瘦弱的经脉，冷的他受不住，咬着布巾的牙齿，咯咯作响。
这次毒发提前了五天，连那老头配的药都压不住了，看来这寒冰蚕进入了第二阶段了吧。
寒冰蚕一共有三个阶段期，前期的潜伏期，第二阶段皮肤会慢慢变得通透，经脉会随之变细，目前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第三阶段全身结成冰蚕茧蛹状，三天内必死无疑。
原本的寒冰蚕整个过程只有一年，到了他这，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才有了五年的潜伏期，再加上便宜师傅的压制，他才能活到十岁。
如今就在今天，怕是进入第二阶段了吧，他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寒冰蚕是上一代毒王宗毒王的得意之作，至今无人可解，也不晓得莫九卿的娘当年是怎么中的毒。
在怀孕的时候就潜伏在胎儿体内，从一出生他就是个毒娃娃，这仇恨够大的啊，这父母又战死沙场，这是要莫家断子绝孙啊，够毒。
莫九卿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至今能不能活到十八岁，那便宜师傅配的药如今都好像不管用了，死神在跟他招手啊。
可怜那老头子了，他们相依为命十年，那么疼莫九卿，还真舍不得。
一想到这里，冰冷的心似乎柔暖了些，他想活下去，陪着老头，他要不在了，不知道御亲王那老头会哭成什么样，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再想想办法吧，如果能陪到他百年之后再死，也是极好的。
莫九卿经脉疼的想要杀人，紧握的拳头，指甲深陷皮肉，血都流进了药桶里。
“那小子人呢？”老御亲王急吼吼的跑到自在阁，见门关着，四大女侍都在屋外站着。
这气氛不大对，这才什么时辰，那小子这么乖？
“王爷，主子身体不适，有些虚脱，睡下了。”雪舞是眼睛还有一丝浅红，不认真看的话，也不易发觉。
“真的睡了？”老御亲王一脸的不信，“让我进去看一眼。”
御亲王准备伸手推门。
“王爷，您也知道的，主子向来睡的很浅，稍有动静就会醒，今天又腹泻多次，很是虚弱，这几日睡的又极不踏实，一旦醒了就不容易再入眠，屋内还点了安神香，已经睡深了，您要看的话，奴婢帮您开门。”
雪舞带着微笑，说完就准备去开门。
老御亲王给她袖子拽了回来：“罢了，明天一早我再来。雪舞你跟我说实话，真是腹泻？吃坏了东西？”
老御亲王一动不动的认真严肃的凝视着雪舞，他知道雪舞懂医。
雪舞掐着手心的肉，不让自己在老御亲王的眼神下漏出异样：
“王爷，主子今天吃了冷酒，刺激到了肠胃，夜间可能受了凉，两症齐发，这才导致了腹泻，确实已无大碍，不信的话，王爷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雪舞深知老御亲王有多疼大孙子，肯定不忍心打扰他酣眠。
老御亲王沉默了些许时候，久经沧桑的眸子，又往关着门的内堂看了眼，转身带着小厮离去。
“让他好好休息，你们照顾好他。”
走了几步，背着手停在院子里，侧着脸，对四大女侍吩咐。
“是。”风花雪月四大女侍齐声。
她们一定会护好主子。
老御亲王迈着大步，沉着脸走了。
他虽然样子老了，心可不老，自在阁的门缝里，他闻到的可不是只有安神香的味道，既然想瞒着他，那就顺着他吧。
只是这一晚，老御亲王一点睡意都没有，从自在阁转身直接去了书房，站在一男一女两幅人像前，背着手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
莫九卿松开紧握的手，趴在浴桶边缓了一盏茶，吐出咬巾，他已经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风花雪月掐着期间，推门而入，不让其他婢女近身，关起房门。
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儿，对着她们凄惨一笑，跟哭似的。
风呤、花瑾、雪舞、月溪都红了眼眶，眼前的小人从五岁开始，就每个月都要受一次这样的折磨。
风呤伸手将人抱出来，花瑾拿着绸缎擦水换上干衣服，雪舞就着桌案倒了杯温水，掏出药丸；月溪跑到床边，掀开烘的暖烘烘的被褥。
将虚弱的人儿，埋进被子里，备着的汤婆子，一起塞到脚心，手心，腿边，给他暖着身子。
没力气的莫九卿任由着她们摆布。
雪舞抱着莫九卿的头，塞了一个药丸进口，慢慢喂了几口水。
莫九卿好不容易吞咽进去，嘴唇破皮了都，看的雪舞心软的一塌糊涂。
放下人后，又去检查莫九卿的手掌，果然又掐着肉了，熟练的在架子上拿出药膏，慢慢涂着。
风呤、花瑾、月溪站在床头守着，红的眼眶更红了。
莫九卿彻底的昏了过去，失去了意识，都没来得及跟她们说句话，就掉进一片黑暗中。
“主子，睡过去了，已经没事了，今夜我来守床，不早了，去歇息吧。”
雪舞对着旁边三人小声说。
“走吧，有话明天等主子醒了再说。”风呤拉着花瑾和月溪两个小妹妹，出了门。
四个人里，风呤年纪最大，这种时候，她也帮不上忙，有雪舞在，应该不会有问题，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