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见了自家小主子一手出神入化的银针之术,又闻他的命令,到处散播神医慕容入府为老王爷医治的假消息,虽不清楚用意,但是依旧照办了。
只因为,曾经莫老王爷曾经对所有心腹交代过,若他有个万一或者不测,所有莫家嫡系全部听命莫九卿。
莫九卿到了时辰,拔出老王爷身上的银针,再为其把脉,本微弱的经脉,已经恢复了气力,正常的跳动。
再摸了摸老爷子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高,应该是要有个过程。
“风呤,你取二十斤酒,加热,方法就用之前我教过你的,提纯,最后的五斤拿给我。”没有速降法,只能用酒擦身,用高浓度的酒挥发性更快,加热蒸馏,这个方法莫九卿教过四大女侍。
“好,你别着急,我马上来。”雪舞担忧的瞥了眼莫九卿的面色,有些白,深怕他用力过度,他本就是个孱弱的体质。
给老爷子掖好被角,铺好被子,莫九卿就这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老人家。
花瑾去了厨房,帮雪舞。
月溪在屋里守着莫九卿。
半个时辰后,雪舞端着药,风呤和花瑾端着高纯度的酒进了屋子,三人忙忙碌碌,不间断的为老王爷,擦拭着高热的上半身和脸庞。
直到五斤高纯度酒精都耗尽,莫老王爷的体温才降了下去。
花瑾、雪舞、风呤都惊喜的看着莫九卿。
莫九卿脑中绷着的弦终于松快了,扯着一抹淡笑:“好了,降下来了体温。”
接下来就是温养了,还需要调理。
雪舞担忧的去给莫九卿把脉,有些虚弱脱力,果然是孱弱了些,掏出百花玉露丸,往莫九卿口中塞了一颗。
莫九卿没有拒绝,合着嘴边的温水吞咽下去。
整个人倚在床板,对着四人,笑着扬眉:“我没事,就是累了些,别怕。”
谁也没点头,谁也没说话,都这么杵着。
这会正好莫江也回来了,看着莫九卿的表情,再看了看床上自家老主子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心里大概有了成算。
“江叔,爷爷没事了,别担心。”莫九卿笑着看着莫江,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笑又多苍白了些。
莫江踌躇了半天,虽然事情都布置完了,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小主子,三日后,若没有神医慕容出现在御亲王府,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神医慕容的名号,不是那么好借的,而且京城还有不少权贵想求诊神医慕容。
雪舞上前一步,还是如常的柔笑:“江总管,不用担心,明天神医慕容,就会到。”
“什,什么?雪舞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莫江一脸,你可莫开玩笑的震惊脸。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神医谷谷主,神医慕容,可医死人,肉白骨的当世第一神医,难道不是散播谣言?小主人让他三日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神医慕容入住御亲王府,竟然是真的不成?
“是真的,神医慕容,明天就会入住御亲王府,替老王爷看诊。”雪舞笑了笑,没再多说。
莫江震惊的看着雪舞和床边上神色恹恹的小主子。
什么时候,小主子认识了神医慕容不成?这件事情,王爷都不知道。
莫江看了眼,昏迷在床上的老王爷。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们且都下去休息吧,帮我安排个软塌在床边,我守着爷爷。”
折腾了一个白天,大伙都累了,先是没有主心骨,后是老御亲王病情危急,三番几次,众人的情绪犹如过山车,时高时低,也该修整一下了。
看着莫九卿神色的倦怠之意,莫江没有多问,退了出去,一切待老王爷醒了再说吧。
四大女侍,轮流换班陪着莫九卿。
莫九卿抬步,走到门口,正好,侧首就可以望见床上的老王爷。
双手背于身后,直视着屋外渐渐变黑的暮色,星光悄无声息的爬上半空。
少年背着双手,就这么站着,不是不累,而是不能累,看来有些事要提上计划了。
风呤站在廊下,不让自己打扰到自家主子。
还记得,几日之前,爷爷说,两年后带他回江东,可今天这事儿一闹,莫九卿等不了了。
床上的老人家,比他的命还重要,而一个不慎,差点这个老人家就出了事。
背于身后的双手,逐渐握紧。
他可以没心没肺有一天过一天,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莫家太弱了,没有了皇权做盾牌,仿佛所有人都觉得,旦夕间便会倾覆。
莫家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一个嫡系的纨绔做支撑,谁也瞧不在眼里。
父母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爷爷这个时候还要为他所累。
他要怎么做,他又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没有明天的他,血液里因为寒冰蚕的缘故,一日比一日冰冷。
幽深的眸子,无望的凝视着黑夜中的星空。
孱弱的身子,怀揣着挣扎的心情徘徊左右。
左,无欲无争,没心没肺的活过一天是一天。
右,握紧拳头,挣出一条不知明天在哪的路。
月亮从这头,爬到了这头。
太学里,苏木等人也得了信,知道莫老王爷是生了急诊,莫九卿才急着回府。
因此所有人也知道了原委,莫老王爷在宫里站了六个时辰,浇了雨,这才引发了急诊。
而根本原因就是莫九卿,不敬师长,在太学里的所作所为,触怒了圣上。
一时间,这些还未入官场的学子们,都幸灾乐祸,这御亲王府是不是就要倒霉了。
活该,让你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莫九卿短时间内是回不来太学了,太学里从上到下还是很开心的。
唯独与莫九卿同屋的苏木,一天都心不在焉。
晚上,坐在书案上,拿着书册,一晚上,一页都没翻过。
父母双亡,老王爷对于莫九卿的意义,苏木能够想到。
白日莫九卿那一脸担忧的神情,白纱下的他,看的并不是那么清晰,却莫名的心有所感。
“哎——”抬手揉了揉没有白纱遮目的眉心,一双紫灰色眸子,也黯淡无光。
*****
皇宫内
姬如天面色不佳,仰在椅背上,黄士浪轻轻按着圣体的太阳穴。
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圣上连头疼都犯了。
“黄士浪,明日,你亲自带着药材,替朕去看看老王爷身体怎么样了。”
老御亲王淋雨后,突发疾病,引发多年暗伤,事情变成这样,是姬如天始料未及的。
京城的局势他多年维系平衡,本就要打破,可他没想过拿莫家开刀,可御亲王这件事,着实也算是在平静的湖水,投下了一颗探水石,不日也该激起一些涟漪了。
哎,从别地多补偿补偿莫府吧,他的为难,老王爷也是知晓的。
“是!”黄士浪不敢多吱声。
*****
隔日城门口
一辆不显眼的马车驶入,在御亲王府门口停下。
车上下来两个身影,雪舞亲自接引入府,入住清香园,被御亲王府奉为贵客。
不少不知哪家的探子,纷纷回身离开御亲王府的巷口,向自家家主报信。
京城里传言神医谷谷主,神医慕容,入住御亲王府的消息,恐怕是真的,刚刚那辆马车,有一朵白兰标志。
相传神医谷四季如春,谷中盛产白兰花,是以神医谷以白兰为标志。
一身儒衣的中年俊秀男子,周身气韵天成,气度不凡,灰白相间的儒衣,素雅淡漠,却不见平凡。
身边的还有一少年男子,打扮也很儒雅,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灰衣,看着比较机灵又沉稳。
慕容帆仔细的给老王爷把脉,一边摸,一边还点点头。
“成儿,你也把把脉。”慕容帆睨了一眼身边的男子。
“是,师傅。”肖彦成,慕容帆的三弟子。
雪舞在一旁待着,不动声色。
“雪舞,你小师——弟呢?”慕容帆看了眼屋里的小厮丫鬟,改了词。
“刚睡下,师傅,晚些时候,便来见您。”雪舞作揖,温柔的笑。
慕容帆挑挑眉:“刚睡下?那小身板,还折腾?”
这边,肖彦成已经把好脉,替老王爷盖好被子。
慕容帆:“如何?”
肖彦成温婉的笑了下:“回师傅,处理的极好,也很及时。不知是何人有如此精湛的手法。”
慕容帆得意的一笑:“晚点你就见到了,你师伯的徒弟。”
肖彦成点点头。
“哦对了,这是你师姐,如今叫雪舞,你们互相见见——”慕容帆指了指雪舞介绍给肖彦成。
“肖彦成见过师姐。”肖彦成抱拳对着雪舞温润一笑。
“师弟客气了。”雪舞也回一一礼,柔和一笑。
慕容帆接过雪舞递来的药方,点了点头,一字未改。
“这五天就按照这个药方吃吧,等后面,让他自己改改,药劲儿需要调调。”慕容帆又将药方递回去。
雪舞点点头:“好,师傅可乏累,去清香园休憩会可好。”
“行吧,等那小丫——子,醒来,再说。走。”慕容帆起身,肖彦成提着药箱跟在身后。
昨夜,莫九卿足足站够了六个时辰,才躺在软塌上,眯着。
此刻正在自在阁里,深睡,屋里燃烧着雪舞给点的安神香。
雪舞将慕容帆和肖彦成送到清香园,又回自在阁,瞅了瞅莫九卿,见睡得还不错,便小心翼翼的将门再次掩上。
这御亲王府里因主人都在睡觉,客人也在休憩,一时也没什么动静,极为平静。
倒是那京城此刻已经掀起轩然大波,那些街上的流言,竟然是真的。
那神医慕容真的进了御亲王府,这莫老王爷,哪来的能耐,能够让这位一跺脚,五国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住进了府内。
重点是,昨日老御亲王发了急诊,隔日,神医慕容就出现了,这也太及时了吧。
要说两者之间没点关系,怕是没什么人信。
皇宫内,姬如天也收到了暗卫的谍报,敛目,深沉,神医慕容啊,这等人物,御亲王府何时结交了?
后宫里太后,拧着眉:“小安子,你说,神医慕容,可能医治哀家这心悸的毛病?”
安陆跟在太后身边三十多年:“奴才听说这神医,能够医死人,肉白骨,娘娘,只是——”
言语间有些为难。
太后捂着胸口:“如何?”又有些不大喘得上气。
“这神医,看诊随心情,颇为随意,只怕不是那么——懂规矩。”怕是不听话的紧。
安陆没说出口,这些个不受皇权拘束的势力,大有人在,尤其是这些有大能耐的人。
太后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这神医不是入住了御亲王府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