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浅，只是为了试探而存在
如果……事实成立，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写。
大叔收回手，一脸的无奈。“我们尝试过很多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她只要一见到北宫阙的任何人，都会丧失理智。所以，这也是我们一直无法接你妈咪回北宫阙的直接原因。因为，我们不想看到她痛苦。”
“还记得你十岁生日吗？”他突然问，而我有些不明所以，现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这个应该跟他说的事情无关吧。
虽然不明白，我还是点了点头。对我来说，那是个难忘的生日，因为，第一次，我感觉除了妈咪的疼爱之外，自己也有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资格。
“记得那个扮成米老鼠公仔的男孩子吗？”大叔继续问。
“嗯。”我记得，那是妈咪离开我的那一年，那个时候，他已经高出了我两个头了，我看向他的时候，每次都要很用力的抬起头来才行，而他只在夏府的花园里呆了三个小时。到现在，我还在梦想着可以再见他一面。
“他的名字叫段予落。”厚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立在原地，那个生日，他送我小礼物，在生日蛋糕上插上10根蜡烛，为我喝生日快乐歌，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而我，竟无法将他与段予落连想起来。
原来，那个时候，我已经见过段予落了，所以在安琪儿第一次见到段予落时，那样熟悉的依赖才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他那年12岁。”大叔走到扶手边，透过四层的旋转楼梯，看着客厅，“当他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带她回家。可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所以，只能让他为妹妹一个生日。”
“他在零晨四点钟就起床了，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包括迪尼士乐园的玩偶，生日蛋糕，还有公主小礼服，他开心得像个孩子，虽然北宫阙里，不允许有着孩子般的心态，可是，我们都默许了，”他抓着扶手的修长手指紧了紧。“我们都知道，他有多想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自从母亲去世之后。”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原来，段予落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如何来爱护我，所以他强忍着失去母亲的痛，而想要让我开心，虽然，这个母亲只跟他相处了短短两年的时间。
然后，过了很久，我们都不再说话，我仔细的看着墙上的画，妈咪和……爸爸互相深情的凝望着，那样的眼神，还有嘴角勾起的浅浅的笑，无不再说话，他们有多相爱，而妈咪怀里的婴儿，就是段予落。
如果爸爸没有离开，妈咪不曾离开过北宫阙，那么，我与段予落就不会分隔这么多年，也不会再发生后来的所有事情。
无力的闭上眼，命运。总是能将人们心里最殷切的期盼变得空白，然后再用画笔在上面勾勒出自己想要的画面，残忍得如同最迷人却又最致命的璎粟。
“我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我会出现在北宫阙。”我想起冰儿在安琪儿对我说，大叔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而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
“对不起，小沫。”大叔背对着我的背影看上去无比凄凉，而他嘴里吐出的话，让我着实震在了原地，北宫阙的宫主现在……在向我道歉？
我忙摇头。“大叔，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
“因为很多原因，我没有来得及阻止你妈咪的自杀，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接回来的，可是，我没有，因为，那个时候小浅出现了。”大叔慢慢的说着，说到小浅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多了些宠溺。
小浅，她是北宫亦最心爱的女生，这个我知道，可是，对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宫阙，我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小浅出现一个雨夜，她晕倒在北宫阙的大门外，当亦将她抱回来时，我错以为，她就是你。”大叔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让我莫名的感觉冷。“因为，她有一张与你妈咪一模一样的面容。”
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我呆在原地，没有办法动弹，什么叫一模一样？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长得那么相似的人吗？
“从那以后，我们都将她当成了你，连落都错把她当成了他的亲生妹妹，所以，就再没有人去在意夏府的事情了。直到三年前，小浅在一次意外里消失之后，我们都悲痛不已，可是，”大叔看看我，像是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大叔，请告诉我全部。”握紧手指，小浅真的……那么重要吗？
“落在一次中学联谊会上见到你，才发现，原来小浅……只是与北宫阙完全不相干的人而已。”大叔看着我，像是在揣测我的表情。
而我，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小浅的离开才让他们正视了我的存在。呵，多讽刺的情节啊。
“原来是这样啊。”右手擢住下巴，我点点头，。“那么，现在你们要我回来是什么意思呢？”只是因为小浅离开了，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人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吗？心，痛得无法承受任何重量，以为这里会给我不一样的东西，结果，还是一样啊，我依然是多余的。
“因为，你的身上有所有人的期待，所以，我们不能让你流落在外。”大叔看着我，说得很认真，可是那样的表情之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对不起，我想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与其在这里成为别人的替代品，不如回夏家继续我灰姑娘的生活比较好。
大叔明显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小沫，为什么？”他逼近我，高大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我摇摇头。“我知道，小浅在你们的心中有着无法取代的位置，所以，我不会成为替代她的人。”再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
妈咪、爹地，如果你们正在天上看着我，请你们不要难过我会有这样的决定，因为夏以沫虽然卑微，却不能违背原则。小浅她是所有人的宝贝，而我，无论我是谁的孩子，是谁的妹妹，我始终都是夏以沫，无法融入北宫阙的生活。
也无法取代任何人。
大叔听了我的话，明显的错愕，“小沫，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他迫不及待的解释着，在我看来却更加讽刺，我想我是不需要人同情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是夏以沫，虽然我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是，请您给我留下最后的这一点尊严，北宫亦爱小浅，你们都很疼爱她，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所以，我不要带走她的幸福，一点一滴都不要。”我打断他，说这番话时很吃力，我几乎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完。
背对着大叔而立，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为什么当我满怀希望的时候，现实依旧是这么残酷，我只是想要得到一点点爱而已。现在看来，这一点点都是不可能的了。
“小沫……”大叔站在身后，我想此刻他的表情一定是无奈的。
我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我不想再听那些关于小浅的话题，在夏以沫的人生里，与小浅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因为，我不想。
“对不起，我想离开这里，再见。”说完之后，我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飞身冲下了旋转楼梯，我要离开这儿，我一秒都呆不下去，我不要呆在这里，多呆一秒我便会心痛一秒。
跑到客厅时，我没有看段予落与冰儿，我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真心对待的朋友。我两个都不想面对。
“小沫，你去哪儿？”看到我跑下楼梯，冰儿站起来一脸微笑。
我没有理她，径直冲向了大门口。此时此刻我能做的就是逃离这里。不让他们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跑出大门时，这里的地形比夜以城更加复杂，可是我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去。
可是我并没有跑多远，因为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将我困在原地。
我慢慢回过头，便看到段予落一脸的生气。“你跑什么，难道有我这样的哥哥让你很丢脸吗？啊？”他的声音很响，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这样的哥哥任何人都想要吧。只是……如果他找到你并与你相认只是为了慰籍小浅留下的痛，你还会欢喜的接受吗？
不要，我不要是这样的……我的亲人不应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我相遇的。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笑着摇头，眼泪却在笑容里渐渐融化开来。“段予落，你不是真的想要我这个妹妹对不对？”
段予落的表情与我预计的一样，一脸迷惑。渐渐松开了嵌制住我的手臂。
我就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还在演戏，还在骗我，“因为小浅离开了，你们太伤心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个人来取代她的位置吗？是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我发了疯一样的拽着他的衣领。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这么失态，我应该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所以他们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应该冷静的，可是我真的疯了。我好在乎……
“小沫，你在说什么。”段予落的话出奇的平静。我疑惑的抬头看向他的脸，太阳从正面投射而来，他英俊的脸上有透明的液体在闪闪发光。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我会害怕，会震惊，会无措……
我慢慢的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那透明的液体从段予落黝黑的眸子里滚落下来，彻底灼伤了我的心。
“段予落……你……”直到无法后退，我呆在离段予落一米的位置看着他，不知所措起来。
他哭了……为什么那眼泪让我觉得自己有够卑劣。为什么我会有犯罪的感觉。为什么……心会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段予落看着我，那黑眸仿佛能看穿我的心一样，让我像透明纸一般呈现在他面前。
我……该记得什么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段予落，视线突然模糊起来。那些记忆的碎片争先恐后的从内心深处爬起来，将我所有的灵魂瞬间吞噬。
浅羽……你回来……
浅羽……你快回来……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殷切与焦急钻进我的耳膜，好多人，他们在叫着一个名字……
浅羽……是谁……
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渐渐的爬上来，占据我唯一的理智。脚步不听使唤的向后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段予落。
“你真的真的都不记得了吗？关于北宫阙的一切，关于我，关于亦，关于北宫阙所有的人，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你不可能忘记的，对不对。”段予落的脸忧伤得令人心痛，我多想轻抚他的俊脸，告诉他不要难过。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如何反应，只因他最后的一声呼唤。
“浅羽。”轻轻的两个字从段予落性感的嘴里吐出来。
然后，我闻到末日的气息。
怎么会……“段予落，你……你是不是病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只有苍白的微笑在向世界宣告，我有多震憾。
段予落没有回答，只是大步的来到我面前。双手紧抓住我的细肩，“我受不了了，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真相。”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绝决。
而他的眼睛看向我的身后，突然变得深邃起来。顺着他的视线，我转过头，看到大叔和冰儿站在大门口，一脸的无奈。
“落，如果你想告诉她就说吧，这也正是我的打算。”大叔慢慢的开口了，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我仿佛已经想像得到，段予落接下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天新闻了。
“还记得我们跟你说起三年前小浅失踪的事吗？”他弯下身子，与我的眼睛对视。
我傍徨的点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看到我点头，段予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那都是骗人的，只是我们用来试探你的谎言。”段予落的黑眸沉重的闭上了，嘴唇也紧紧的粘在了一起，像是在隐忍着无法深受的痛苦。
谎言……我的人生灰暗而绝望，早已习惯了生活在谎言里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的心好痛，为什么当我信任与依赖他们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其实，他们说的话也是带着欺骗的意味的。
我失措的摇头，不敢相信段予落说的话，骗我的？原来，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谎言都不可能消失不见。它藏在情人的发夹里，躲在午后的咖啡杯里，处于朋友的衣领里，呵，真是无孔不入。
自嘲的笑着，挣脱开段予落的嵌制，我慢慢的后退，眼前的段予落慢慢的模糊起来，我努力的忍住泪水，不让它们滚落下来。
我不要丢掉最后的尊严。小浅这个名字，曾经让我心痛的名字，现在他们居然告诉我，这个名字是假的，只是为了试探而存在的。怎么可以这样？
“小沫，你听我说。”段予落走上前来想要重新抓住我，却被我用力的推开来，他躲闪不及，便生硬的摔倒在了草地上。我有些慌乱的想要跑过去扶起他，可是，心，却抗拒的让我停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