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后方蠕蠕主力随着首领的逃跑已经崩溃,更是愈战愈勇,借着骏马之力,以长击短。单手持槊接连挑翻面前两个心生恐惧的曳落河,又催马直奔,追上那个抛下同伴的逃命曳落河,比照着背心,一槊扎去,刺了个透心凉。
“赢了!”
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少年舒了一口气,不再去追杀剩余的蠕蠕,刚才那五箭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只是在马上杵着长槊歇息。
座下的白蹄乌也大口大口的喘着,低低的嘶鸣了一声,回过头来舔着少年汗津津的左手,它想要喝水了。
李德明从马鞍子上取下水囊,拔开柳木堵子,塞进不能说话伙伴的大嘴里。那马如通人性含住水囊,仰了马头,一边小步走着一边狂饮。李德明则不住的抚摸马儿的脖子,加以安慰,更是感谢,放松了警惕,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
“大兄,小心。”
被蠕蠕抛在刚刚大纛处的李德明幼弟目睹了大战的全过程,挣扎着吐出口中破麻布,正在欣喜自己脱得虎口之际,却发现一个身躯魁梧的蠕蠕曳落河握着刀向自己大兄骑马飞奔而去。
“纥力居?”
李德明立即警觉抬起头来,正看见那蠕蠕百夫长如同凶神般,杀气腾腾朝自己策马急速而来。手上高举的镔铁刀在初出的月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二十步外,刹那生死。
长槊已经远远抛在身后,今日出猎又并未带护身刀。眼见百密一疏,自己即将命丧刀下。
危机之间,一股不知道是穿越大神开了天眼,还是来自对于死亡的恐惧激发了身体的潜力,少年如有天授,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抽出了挂在马鞍上的柘木强弓,在刀光即将落下那一瞬,搭好了最后一只白羽鸣镝,拉出了一轮完美的圆月,瞄准了那人的眉心。
“不可能,血肉生长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
步楼络浑浊凶恶的眼珠几乎要从深沉的眼眶里惊得跳出来,布满络腮胡子,因为仇恨而狰狞扭曲的脸上闪过看到神迹一般的无法相信神色。
他甚至张开了嘴想要把‘不可能’三个字痛痛快快的喊出来。这百战的武士的内心在面临死亡的最后一刻,想要回手挡住这致命的攻击。但是成百上千次杀人的熟练姿势出自下意识,使了出来。已经来不及反应!
步楼络的骏马已经扬起前蹄,刀光正在迅速划落。
李德明几乎闻到那蠕蠕口中散发出来的恶臭,松开了全身的力量。
“啪!”
白羽鸣镝甚至来不及发出清脆的长啸,干脆利落穿过咫尺的头颅,直接搅烂了这柔然凶悍恶人的大脑,然后带着点闷响与腥臭的脑浆子着划过天空。
刀芒在少年头顶停住了,步楼络张开的口里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只是眼中的神光暗淡了下去,如同凝住了时间的雕塑般。
胯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转了个圈,柔然南部最为剽悍的勇士,六十场部落比武不败神话的步楼络从马上倒了下去。
......
“玛德,差一点就被从头劈成了两段......”
眼见那只存在于长辈口中凶恶蠕蠕曳落河武士,倒在了自己马右,生死危机解除,李德明只是心中后怕。全身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脱了力。
甚至因为后怕与过于使用潜力的缘故,双臂不可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手指再也抓不住重物,立了大功的柘木强弓从十三岁少年的手上滑落。
......
“大兄,大兄......”
纥力居大声朝着李德明喊着,但是只看见自己长兄骑在马上只是点点头回应。
也许担心把生口捆得窒息了,带回部落的路上就会死掉。蠕蠕捆绑包含李德明十岁的弟弟在内的一众武川魏人并不牢靠。大家纷纷挣脱了身上的束缚,然后相互解开手上的绳扣。
纥力居跑到自己大兄身边,看到地上那张狰狞的脸,吓了一大跳,蹦出好远,绕到李德明马右,捡起了外祖留下来的柘木长稍弓。
“大兄?怎么不说话?”
纥力居把强弓举着递上去,李德明勉强接住,插进硬牛皮弓葫芦里。
“大兄!!?”
李德明的幼弟只看见从打小以来从未露出过惧色。哪怕去年阿爷实实抽了他五鞭子,鞭鞭见血的时候,他的大兄也是倔着脑袋,没哼过一声。大兄黄狸伐是附近所有同龄孩子们的偶像。
此时纥力居却看见自己引以为偶像的大兄正全身颤抖着,他甚至发现大兄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的嘴唇和面部的肌肉一样在颤抖。
“去......,去......,去把槊拿.....过来......”
纥力居顺着大兄勉强抬起来的胳膊,看到了那柄据说曾是某位骑兵将领所有的长槊。丈余的长槊精钢槊刃上还沾着黏糊糊的人血。
......
马上的大野黄狸伐,右手杵着长槊,假装凶恶注视着战场,却只是不动。纥力居则捡了把蠕蠕曳落河的长刀在马边侍卫,并不去追杀从后面逃命而来的蠕蠕牧民们。
那些急于逃命的普通蠕蠕们方才也看见了这少年的可怖,害怕这杵着长槊的杀神突然开了弓取了自家性命,都是远远绕了,往东北去了。
......
“去把那白马牵过来。”
俱列吐豆伐抛弃的骏马丢失了自己的主人的缘故,不知所措的胡乱的跑了起来,在离李德明不远处停了下来,不停地朝李德明这边张望,白蹄乌昂起头,打了个响鼻,似乎非常不喜欢这白色雄壮的同类。
“公马,赚到了。”
李德明看着自己的伙伴如此作态,心中乐了起来。白蹄乌是一匹没阉过的骏马,李茂当初在尔朱荣选中它的另一大原因就是,拉回来当种马。这家伙也是神力,一年没到,让好几匹发了情的母马怀了马驹子,眼见着就要多好几匹小马驹子。
前几天,在马棚边转悠盘算着自家财货的阿爷李茂,喜滋滋的叫阿姆煮了几个舍不得给孩子们吃的鸡子,喂了白蹄乌,算作给这龙马精神的好马儿奖励。
......
那白马三岁的年龄,和白蹄乌差不多大,肩宽体阔,一双特大的马眼炯炯有神,这马被训得娴熟,并不怕人。看着一个小孩跑过来牵马缰绳。还以为是新来的马奴,也不抗拒,跟着纥力居跑了过来。
“千金良马!”
李德明大喜,这蠕蠕贵人的白马估计是被精细喂养,多吃细粮麦豆,比白蹄乌还肥硕上一分,肌肉分明,体态轻逸。
“纥力居骑上去,这是我的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