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烈日炎炎。
苍翠挺拔、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薄雾绵绵。
排排修木静立于长空之下,树影婆娑、干云蔽日。
煦光如金沙一般,穿过重重叠叠的密叶,斑驳地洒于润土肥草间,更显娇柔之态。
草地间露珠晶莹,倒影着密林的华景。
花草艳而不俗,润而不腻,配合着林间的泥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鸟雀成群,在林间来回穿梭,群鸟啾鸣间奏出潺潺流水之效。
不时,树林深处零星飘来“哒哒”的马蹄声,随之愈来愈近。
一骑骏马狂奔飞驰而来,马蹄纷飞,卷起滚滚尘烟。
一身披黑斗、头顶毡笠的男子立于马背。
此人雍容华贵,神采奕奕。
突然,只听得男子长“吁”一声,双手紧勒马缰,骏马一声长嘶,前蹄登时腾空而起。
马鬃纷飞,状如飘雨,悬蹄浮空片刻方徐徐落地。
男子双目凝视前方,双耳谛听左右。
良久,男子冷冷一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踪蹑迹呢?”
话落不久,只见百鸟群起,惊散四周。
一阵清风吹过,直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乍然,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树林间飘下,或落于地面,或双腿盘于树干,或倒挂于树梢。
将男子围于核心。
男子头也不转,一双清眸淡若秋水,浑然看不出有丝毫波澜之意。男子泰然自若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蒙面黑衣男子双腿盘于树干之上,其身高七尺开外,头裹黑巾,身着急装黑服,一条同色布带略加随意地拴于腰间。
黑绸急靴,一张三角黑布蒙面至眼,双目利似刀剑、寒若秋霜。手中横一柄闪闪发光的云头钢刀。
其周围亦有十余名蒙面急装的黑衣人,皆盘树挂梢附其左右。
只见那黑衣男子双眉一扬冷冷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只需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足够了!”
听他语气及所站方位不难判断出,此人便是众多黑衣人中的带头大哥。
男子冷笑一声道:“是吗?那么阁下可否相告,在下究竟值多少银子啊?”
领头的黑衣男子语气如斩铁丝一般冷冷道:“废话真多!”
男子不以为意,接着道:“为钱杀人?看来这江湖之中,许多人花几十年的时间长大,岂不是为了给你们这些人多赚取几两银子?”
领头的黑衣男子冷笑一声道:“生活只会在意强者的宏图伟愿,哪里会顾得上弱者的坛坛罐罐!若是临死之前还能值得几两银子,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年枉吃的许多白米饭了吧?”
男子道:“你可真幽默!”
领头的黑衣男子傲然道:“如果风趣能让你死的更安逸一些的话,我也不介意多说上那么几句!”
男子调侃一声道:“干你们这行的为了发家致富,一年到头起码得杀个几十来号人吧?”
领头的黑衣男子冷冷道:“哪有那么多!也就二三百人而已!”
男子脸色略凝道:“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志得意满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灭绝人性的东西了吧?”
领头的黑衣男子不怒反而得意洋洋道:“你也不必把我们说的太过于畜生,我们也只杀死那些差不多该死的人们!”
男子脸色略沉道:“你好像很得意啊?”
领头的黑衣男子敛起得意的表情,声音略凛道:“行了,差不多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男子脸上又泛起一抹淡然的神情道:“那又怎样?”
领头的黑衣男子道:“自然是让我安逸地送你上路了!”说着他扭平手中的云头钢刀,蓄势待发。
男子镇定自若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忽然临近的四个黑衣人凌空跃起,寒光四溅,云头刀在空中挽着刀花向男子劈来。
男子依旧岿然不动,直视前方。
就在杀手要近身的一刹那,男子双脚一蹬,笔直地从黑衣杀手间跃起,两三丈后又稳健地落于马背。
没人看得见他是否出刀,只见那四个黑衣人由空中纷纷坠地,一动不动,皆是一刀封喉。
周围的杀手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一小步。
领头的黑衣男子眉头一紧,左手一挥,众杀手又如蚁附膻般蜂拥而上。
男子眼中精光大炽,拔出钢刀,螺旋着腾空而起。十几把云头刀在男子身下织成一片刀网。
说是迟,那时快,众杀手挽着刀花紧随其后。
数丈之后,男子一个后空翻,如惊雁坠地般挺身倒立而下。
落于杀手间的一刹那,男子左手紧握钢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身几转,顿时哀声连连,血肉四溅,十几名杀手如狂风卷稻草般迸散四周。
男子再次稳稳地落向马背,嘴角微微弯起,眼中射出两道如刀似剑般的寒光。
他徐徐将钢刀下垂,停留在钢刀上的最后一滴鲜血顺着刀刃缓缓地流向刀尖,聚成珍珠大的一颗“嗒”一声落向地面。
静观此刀:寒锋银刃栩纹露,镡镶睚眦浑天成!
“不血刀?!”领头的黑衣男子望着男子手中滴血未沾的钢刀惊恐道。
不血刀、天痕剑及方天皿并称世间三大神器。
世间传言:得不血刀者横天下,得三大神器者得天下!
传闻三大神器尤其是不血刀,在江湖销声匿迹数十载,若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怕是无人曾一睹其真容!
不血刀外形与它刀无异,却有着削铁如泥之锋,滴血不沾之效。故若不是在见血之时,很难辨其真假。
领头的黑衣男子摆头望了望脚下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尸身,便双眉一紧,虽有黑巾蒙面,却也掩不住他陡然失色的神情。
其余黑衣人更是瞠目结舌。
领头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大喝一声:“上!”。
四面的杀手怒吼一声,随之杀将上来。
男子将手中锃亮的不血刀微微一拧,跃身下马,闪电般飞将过去,随之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没多大功夫,便只剩下为首的黑衣男子一人,他双目之中惊恐显露无疑,面部狰狞抽搐的表情顶着黑布微微抖动。
他身形稳立,腰板直挺,乍看似一副威风凛凛之态,但细看之下,横刀的右手却正在瑟瑟颤抖。
男子迈着铿锵的步伐徐徐向前,踩踏着林间的杂草沙沙作响。
他走近为首的黑衣男子,顺腿一脚拨开地上一名黑衣人的尸体。
只见黑衣人的尸体“扑通扑通”翻滚了几下之后躺于一侧,脖颈蚕丝般的刀口之中又汩汩流出一股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领头的黑衣男子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男子横着滴血未沾的不血刀,如寒秋落霜般的目光扫了扫黑衣男子正瑟瑟抖动的双手后,语意略带冷冽道:“怎么?害怕了?你这种自诩年均手刃二三百号人的大杀手,也有怕的时候?”
领头的黑衣男子强行振作道:“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血液离开身体没有痛苦,有的只是兴奋与无尽的使命!这也是一个杀手的使命,也是他最终的宿命!害怕是躲不过去的!”
男子目光凛凛道:“你是不是觉得杀几个人很能体现自己的存在价值?”
领头的黑衣男子哂笑一声道:“这是自然,流动着的血液瞬间凝固,能使我达到兴奋的制高点!”
男子冷吟一声道:“很难想象像你这种没有灵魂驱使的兽体,会出现怎样的行尸行为!”
领头的黑衣男子冷笑道:“你也没必要冷言讽刺于我。想要活着,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作为一个杀手,他体内流动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滚动着的岩浆!虽然一时会热血沸腾,但你要为它的瞬间凝固而找到最崇高的理由和坚定不移的信念!”
“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就是行走与躺着的关系,仅此而已!”
男子冷冷道:“我想知道一个人要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变成你这样?”
领头的黑衣男子邪冷一笑道:“果然,人们是承受不了过多的真实的,就像你这样!”
男子扭正手中的不血刀,锃亮的刀身迎着林叶间透下的日光反射出冷冷的寒光。
他辞气冷冽道:“那么就让我来让你变得更真实一些!”
领头的黑衣男子草草地调整了一下神色,横刀一侧,刀尖指地,方才惊恐的目光已然变得厉光闪闪。
微风掠过漫林,吹拂着树叶沙沙直响,投射于树林间的叶影也便随着微风隐隐地晃动着。
霎时,领头的黑衣男子双目之中精光乍作,就在电光火石间,他已然挥动着手中的云头刀如疾风般直奔男子眉心而去,这一刀迅若闪电,势若奔雷。
可就在云头刀接近男子的一刹那,男子灵身一闪,手中的不血刀早已迎势挥出。
只听得领头的黑衣男子一声嘶叫,随后又向后飞出丈许,落地之时他酿跄两步,终于还是站立不稳,扑通一身倒了下去,背部恰好靠在一颗脖子粗细的树干之上。
领头的黑衣男子坐靠在树旁挣扎着,胸前裸露着一道一指宽的刀口,鲜血正不断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