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是小树,小乔是小草,在天地四季之间、暮鼓晨钟时候自由玩耍。静静唱歌,无所谓乐器,不关乎指法,连懂不懂音乐都不是问题。这一种声音,素面朝天没有章法,耳朵听见了心就能听见。
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包装设计。
当时的想法是,把我们的唱片放在所有的唱片背景里,要很突出,但绝对不是哗众取宠的突出,用温暖、朴素、低调的质感打动人,并且成本要超低,以上就是当初对自己的要求。要求归要求,到底怎样实现呢?唱片的主要材料是塑料和纸张,那么能否抛开纸张和塑料,换一种更便宜的材料?那就用布,最次等的帆布。封面包装是布,歌词也印在布上。用丝网印单色,把光盘放在叠好的布歌词里面,最后用缝纫机跑一圈,既控制了成本,又增加了创意。这就是第一个设计的样品。
地下室印制三千张布面专辑。
真的是全家总动员。我去布料批发市场买布,然后计算合理的尺寸,进行画线,乔木楠可以帮忙量线。我叫堂弟宝平来制版,用丝网印刷的方法,把裁好的布印上图案,我父母协助宝平。全部印好、晾干后,就开始折叠海报布,把光盘塞进去,然后包在封面布里面,母亲就用缝纫机扎口。就这样,第一版三千张帆布封套的唱片,就在地下室印完了。
音乐只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切掉音乐行,还有三百五十九行。
我喜欢在创作音乐的时候,和一些音乐人进行交流,从中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当我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虚荣心,炫耀我创作的歌曲的时候,他们就会很快地制止我,并且“深情”地对我说:“音乐是神圣的,你这种吉他弹奏的方法和你的唱法,我们作为职业音乐人是不能接受的。”听到他们这样说,我感到非常沮丧,以后再有聚会时,我就让自己做一个歌迷,用心去听、去学,回到家里就苦练。我总是在想,因为有很多人都在支持我、鼓励我,所以我必须要努力,别无选择。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我为何要在音乐人面前班门弄斧呢?我完全可以唱给画家、学生、小商贩、写剧本的、摄影师、网络设计师们听。即便弹错音了,唱跑调儿了,他们都不会挑剔。只要我唱出激情,唱出自信,就足以感染他们,同时还能得到他们的掌声。每当我有新作品,就摆上酒菜邀请大家来聚一聚。我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他们来听我唱歌,展示自己、锻炼自己;其二是得到他们最诚恳、最有价值的意见。慢慢地,我非音乐圈的歌迷多了起来,我找到了热诚的歌迷,他们不仅不会打击我热爱音乐的积极性,反而还会很热情地支持我。
无论做什么事,光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行,还要有应变与变通的能力,就算今后你不再从事音乐这一行,那么做剩下的三百五十九行,这种能力也会大有用武之地。
自己拍MV。
想作些影像的宣传,先分析解构MV是由几个场景、人物、道具、音乐和故事组成的。然后,我认真地分析自己到底有什么。我有一个家用的小型摄像机,一个三脚架,地下室有无数的素材,场景就去五环以外的任何空旷场景,人物就是我和小乔,把音乐放在手机里播放对口型,至于故事,因为成本高就不写了,我们开着装满道具的车,去了五个地方,采集了不同的场景,根据场景做了现场创意,素材都采集完了。然后,我又找到会后视频期编辑的朋友,把这些素材交织在一起,一个简单而又粗糙的MV完成了。
专辑首发演唱会。
那是一场难忘的演出,在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情况下,现场来了一千多人,真是盛况空前。嘉宾是四位老师,钟立风、万晓利、小河、梁龙,小河因在国外演出,音乐人冬子替小河作了嘉宾演出。乐手都是唱片的制作人,孔鸿弹电吉他、李志伟弹木吉他、小王磊打击乐、小不点的手鼓与和声。乐队阵容和现场人气,都让我激动不已。为了感谢到场的人,本来是要卖的唱片,全部被抬到舞台上,我和乐手们一边演奏一边往下扔,场面一度混乱,这时的观众气氛也达到了最高潮,这真是一场难忘的演唱会。
有舍必有得。
出唱片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做成一件事情,并非为了销售。所以那天的演唱会,前三百人进场时,就可以免费得到专辑。可是,还有七百人没有得到,我干脆把所有的箱子抬到舞台上,无论剩下什么全往下扔。大家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是一个学生抢到了,回到宿舍里放,一个房间里就能有其他人听到。如果是一个司机抢到了,正好他车里还有四个人,那就等于五个人听到了。
这个办法很有效,大家都疯抢,气氛很热烈。最让我高兴的是,当时在FM974工作的李小糖抢到了,回单位后就向领导推荐,结果就放进排行榜的候选曲目在电台里播放,非常抢耳,因为这完全不像是排行榜里的主流音乐。
歌迷反馈多了,就拉我们去作电台直播采访,成绩越来越好,在排行榜上停留了半年之久。在我们乐队解散后,还获得了中国歌曲排行榜2007年度最佳组合奖和最佳作词奖的提名。回想起来,那七百张专辑是我洒下的辛勤汗水,得到的回报是人们奖给我的荣誉。
杭州朋友。
我有一张不同寻常的照片,是我2006年在上海马良工作室里拍的。通过马良我认识了魏超,又通过魏超认识了吴永红、陈飞波、金敏杰、施金雨。这些朋友在“大乔小乔”的宣传上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后来,在加印一万张纸版《消失的光年》专辑的时候,是陈飞波帮我做的平面设计。吴永红说服施金雨所在的蓝天纸业公司,赞助了一万张唱片所需的纸张和印刷费,这才让更多的人能拿到纸版的唱片。我的这些朋友除了马良,其他的都在杭州,因为这件事大家都成了相互关照的好朋友。在我筹建“微薄之盐”酒吧的时候,吴永红还赞助了我一车的马来西亚家具,这都是恩情和感情糅合在一起,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我庆幸自己在出版专辑的时候,能有这些杭州的兄弟帮忙。另外,还有杭州明堂青年旅舍的麦子,她没有出现在这张照片里,但我一直不曾忘记她对我的帮助。我也衷心地感谢马良,正是由于他的引荐,才使得我结识了这么多让我受益的朋友。
五百元、五十元、五元年度销售冠军?
自己在某一类风格唱片销量中,的确有很不错的成绩。时值2007年,唱片业在急速下滑,就连主流的一线歌星,在作传统发行的时候,也只会考虑八千张或一万张。这个数字独立音乐人就不要想了,第一版一般都不会超过两千张,先试探发行,如果市场反映好,再版印刷,继续发行。
我先算目标人群,得出要针对三种目标人群做三版,分别是有钱人、上班族和学生。帆布手工精华版《消失的光年》专辑,做了五十张,卖五百元一张,是针对各种老板、有钱人。帆布手工版做了三千张,有一半是送人了,另外一半批发是三十元一张,零售五十元,是针对已经上班挣钱的人。至于现在正在上学的学生,批发两元,零售五元。这个是由杭州的朋友们赞助,印刷了一万张。我选择了北京的几个音像店去作柜台销售,大量的则选择了淘宝网和卓越网。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我就只剩下十几张唱片了。
无论是价格低或是其他策略,最重要的是,当我杭州的朋友把这一万张打包成箱的专辑运到我家的时候,把我愁坏了。本来是高兴的事,但没想到一万张唱片竟然占据了我半间屋子,眼前这巨大的一堆物品,如何能快速地处理掉,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我再也没有把它看成是艺术,在我的小房间里,这完全是一堆超大商品。两元批发,只要快快移走不影响生活,就胜利了。让更多的人更快速地拿到唱片,听到唱片。事成后我就得意地吹嘘,自己一个月卖掉了一万三千张唱片,其实销售哪有那么容易。
最后一场演出。
很多人看好我们,鼓励我们坚持下去,演出自然越来越多。北京的还好一点,外地的邀请,乔木楠就要不断地请假,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学业。最后一次应邀是去上海演出,那是王家卫的电影《蓝莓之夜》的首映式,那场演出获得全场的好评,连王家卫导演都亲自上台称赞。
这些表扬已经不再是鼓励了,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和乔木楠最后的合作演出,等回北京后,就再也不能登台演出了。我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和小乔不再参加任何活动,我和乔木楠都恢复了各自的生活状态。她安心地上学,写完作业后看电视或游戏,没有任何不平衡。大乔小乔组合,在发行《消失的光年》专辑后的五个月,就彻底地消失了,只留下光年的回忆。
我和乔木楠唱歌、出唱片,最初目的是为了留一张值得回忆的照片,还有值得珍藏的声音。现在,这个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愿望也实现了,就心满意足了。趁青春时光正好,去做些更新、更有挑战的事情吧。
我内心谋划着下一个愿望,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已经给它起好名字了,那就是“微薄之盐”。
回归平静。
再风光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保留下来的只有一些记忆的碎片,只能回味。凡是美好的东西,都从不等待任何人,一朵七彩的云,不在瞬间抓住它,它就走了。每个人看自己昨天做的事情,都会觉得是幼稚的,但如果你今天不去大胆地尝试,想等到明天,也许这一等,就是十年以后了。只有幻想而没有行动力的人,是无法在有效的时间内,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我很感谢那些曾经在音乐上瞧不起我的人,感谢那些冷嘲热讽和各种打击。那些打击正是我前进的动力,让我努力地去和自己较劲,非要把事情做好证明给那些人看。当我坚持把这件事完全做出来了,那些恩人们都露出了真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