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转移前，常曦被注射了安眠剂，人也被戴上了投屏眼镜，在昏暗的睡眠仓里休息一直到被人叫醒。
“我们到了，少尉。”
每日起来除去简单的吃食，就是系统的全身检查，派来‘帮助’她恢复记忆的心理医生也无奈地朝上级汇报治疗进程缓慢。
不是常曦不配合，而是根据按部就班的模式好像真的起不到什么效用，就算是将催眠仪器都调度过来了，结果只是让她舒服地好好睡了一觉。
常曦被允许在这个空间站的一层内活动，起居与监视都由一名女中士负责，但很显然这个教条死板且高傲的女人不太想和她打交道。
“可以给我借几本书来打发下时间吗？”
“等我去和上级请示，每日的新克罗巴新闻我可以授权直接传输给你……噢，真是抱歉，我忘了你已经取出了脑内所有的植入体，这样吧，那就……派人给你准备个投屏阅读器。”
欧罗巴的贵族向来如此，更何况如今联邦体制下要称之为没落贵族可能更为贴切，他们这样的脾气确实并不怎么招人喜欢，寄人篱下还受人所控，这些冒犯的话常曦自然得憋在心里。
或许这位中士只是单纯嘴硬也说不定，第二日对方便带了阅读器来，装载在仪器里的资源还不少，如果她没有在把东西递过来之后马上掏出手帕擦手，常曦估计会更加感谢她的。
虽然……这都是些《古典欧罗巴传说》、《星际贵族自我修养》、《新克罗巴编年史》诸如此类，混进去的那本《霸道舰长爱上我》大概是个意外吧。
“死亡并不是终结，这是归零与超脱，谁又能肯定我们此刻生活着的世界就是真实的……”
在看到《泰坦哲人语录》这一句话时，常曦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压住了记号键，屏幕却在这时候弹出了提示框。
>ERROR！：5rS7552A55qE5Lq65Lmf6K645Lya5qy66aqX5L2g77yM5L2G5q275Y6755qE5Lq65pyq5b+F
明明是一串冗长又诡异的代码，她竟凭借着直觉，从中读出了文字来。
“活着的……人……会欺骗……你……但……死去的……人，未必会……”
这已经是非常远古的64位解码方式了，知道它存在的让本就没多少，更不用说掌握解密方法了。常曦却并不因此觉得困难与陌生，只是单纯地认为似乎就该如此解读。
接着尝试着标记其它语句，却没再发生与方才相似的情况。
是巧合？还是他人有意为之？
她现在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死去的，或许指的是失忆前的自己，现在自己身边又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虽说是能感觉到身体在抗拒恢复记忆，但……肯定的是，事情发展成这样，绝对是个早已预谋好的局。
到底是谁要害她？
那个该死的任务究竟是让她去做了什么？
而我……到底，又……是不是常曦这个人呢？
头……感觉胀痛得就要裂开了……
血液迅速从脚底板往脑袋上涌，明显感觉到四肢的体温在急速降低，眼看着手腕的检测手环显示出的数字在逼近警戒值，一旦突破了，便会立即触动警报。
冷静……冷静……绝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呼……”如此往复了几个深呼吸，胸腔内的轰鸣逐渐平复，女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那后背已经全然湿透了。
可房间内的监控仪器还是出卖了她，屏幕后的欧罗巴人激动地难得安耐不住了。
“常曦少尉，你就不想得知他们为什么选择了你吗？”
“我……”
“放轻松，不要着急……我绝不是想要给你什么压力，也不是为了什么利益，而是作为一个朋友，对，替你着想的朋友，要告诉你……”
“只要能恢复记忆，你就能知晓，或许在这个银河，不，这整一个人类已知星际里，只有你，你掌握着答案……”
在看到脑电仪的波动值开始大幅地上下波动后，心理医生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大的弧度。
“你……这是何等的幸运，掌握着一种独一无二，又多么美妙的权利啊。”
你就不想知道吗？
我……开始不确定，产生了动摇。
明明已经被引导着张开了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绝对……不可以……越接近真相……人就会……”
此刻脑海里突然回荡起的，竟是常曦自己的声音，迫使她的双眸在瞬间变得清明。
“愈发疯狂。”
滴滴滴——滴滴——滴——
一旁的仪器提示音渐渐减弱，对面穿着白褂的人缓缓放下了刚刚因激动而握成拳的双手，叹了口气。
治疗再次被迫宣告中断。
“接收到未知接入申请，识别码读取错误，无法验证对方身份信息，可能存在入侵风险，宋先生，是否允许此次通讯？”
（接入通讯）
“小子，我们已经收到了定位讯息，已经安排下去了。”这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尽管讲着九州语，但还是有很浓重的异域口音。
“夫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行动迅速……那么，相对的，克罗巴很快就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呵，放心，斯瓦罗斯人向来信守承诺。”
“能有夫人这句话，晚辈自然放心多了。”
“得了吧，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你会跟我有关联。”
“只是触动了九州跟你们的共同利益罢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难怪宋家这么早就松了手。”
“我会好好照顾辛西娅的孙女的。”
（杂音）
（通讯中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