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和橱柜里,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和干干净净的橱柜逐渐被自己一点点塞满,令人心情愉快地满足感就不禁出现在心底。
...嗯,这样一来......
...一个月的分量就又足够了......
...接下来,就该给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一点警告了......
心念动转之下,灼然的血炎自影中燃起,如水光般在转瞬间烧遍整个宿舍的每一处。
随后轻微的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无机物被烧熔的臭味更是从宿舍房间的各个角落里传出。
关好橱柜与冰箱,迈步走到客厅,我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让伊吹虎彻绝对印象无比深刻的电话号码。
一个...为他的自杀提供“友好”建议...并亲自为他压上促使他杀死自己最后一点压力的...那位和善又美丽的女士的电话号码。
“喂?”
基本没有多余的等待,电话在拨通的一瞬间就被对面接通了。
耳边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光是听上去就能感受到对面人高傲的清亮女音。
“作为一个贴身秘书来说,女士,看来你还真的是有够为我父亲的前途着想呢。”
“你想说什么?”
对方的话语里,是毫无波动的平静。
想来倒也正常,毕竟是大财团理事的贴身秘书嘛。
见识过很多风浪与特殊状况,也是想象中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哦?已经猜到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必做无谓遮掩,知道我私生子身份的人。貌似除了我那个所谓父亲外,就只有你这位陪同他一起,从车站接下我的秘书才知道了吧。”
“...希望你对他用词尊敬一点,毕竟那是你的父亲。”
“是吗?那我可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我那为了不给自己的对手增加把柄,特意把我从老家接回来后又丢置到一边好好隐藏的父~亲~大~人~啊~”
“算了,我没有心情跟你讨论你的语气问题。听你话里的意思,看来是已经有人跟你交流过了吧。”
“不,并没有,只是在死了一次后,清醒过来了而已。不过即便我这么说,你也不一定会信吧。”
听到我的回复后,听筒对面沉默了半晌后才重新发出了声音。
只不过,声音变了,变成了另一个沉稳的,富含磁性的男音。
一个,曾让伊吹虎彻欣喜不已却又带给其悲惨命运之人的声音。
“我,并不清楚铃音的小动作带给你这么大的伤害......”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一次性把你觉得应该给伊吹虎彻的钱给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自以为是的一次给一点。想撇开干系就撇得干净一点,你或许自以为欠伊吹虎彻很多,但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毕竟伊吹虎彻只是伊吹虎彻,一个无父无母,唯一亲人仅有自家爷爷的孤儿而已。
很感激您的善良让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孩子领略了大都市的风采,现在,还请您丢掉那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父爱,三井理事。”
“...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让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打扰你的求学生涯。毕业了,想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都随你。有需要,你可以继续打这个电话...”
“不用了。”
出言打断了对面看起来还需要继续说的话语,我只是以着无关于己的旁观者视角说着,伊吹虎彻一直想表达却又不敢诉之于口的话语。
“这是我最后一次打这个电话,希望您能做到您说的那些。然后告诉您......”
深吸了一口气,我强行按捺下着伊吹虎彻残留在体内的些许悲伤情绪,说出了最后,伊吹虎彻最想告诉那个男人的话。
“伊吹虎彻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奢求您能为了他去做什么,他只是.....
只是把您看作是自己的父亲,看作是自己最亲爱的人,看作是自己最想为之努力的人,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即使是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
“.......”
“说这些,并不是想向您索求什么,只是想作为一个接受了您资助的陌生人问您一个简单的小问题。”
“...什么问题。”
“您曾因他发自内心的欣喜过吗?”
“........”
沉默,听筒对面传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但在沉默,终有尽头。
位于尽头的话语,是伊吹虎彻一直想听到,却再也听不到的回答。
“...有......”
声音很小,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那些残存在身体里属于伊吹虎彻的部分碎片因执念得到满足而消散了。
...真是可笑又可悲的执念......
“听到这个回答,伊吹虎彻的这一次死亡,就算是很赚了。
啊,抱歉让您听了这些疯言疯语。
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回复。那么......
永别了,三井理事。”
“虎......”
听筒的对面,彷佛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我没有在意那些,直接按下了挂断的按键。
因为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不再需要跟陌生人打交道。
“砰”
无意义的拟声词从口中,挑动起的却是漫天的血炎凭空爆燃,将整个宿舍化作了火灾现场。
没有去看燃烧着血炎的所有事物,我只是在单纯的开始思考,思考故意说出这种拟声词是否太过多余。
毕竟,即便没有这些无意义的话语存在,这血炎也是完全听从我使唤的力量。
...不过,幸亏伊吹虎彻的父亲接了电话......
...不然即使是我也没想到,伊吹虎彻这死胖子竟然还留了不少垃圾在这个身体里......
...完全掌控身体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
...真是不错呢......
脑海里不断涌出的记忆,在身体里属于伊吹虎彻的部分碎片完全消散后,就像突然开了高倍速一样疯狂的加速着。
...按照这种速度,估计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能完全融合了吧......
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周围燃烧着的血炎就像是被强磁吸引的铁屑一样飞快地倒卷进我的身体里,然后在所有的血炎都进入了我的身体里后。
视野中的整个世界,突然开始被猩红的血液由内至外浸透。
家具在消融,环境在崩坏,就连空间也开始下坠。
明明是密闭的房间里,异常无比的流动起带着腥味的风。
原本应该是闻起来无比异样的铁锈味,在此时此地却让我整个人的身心都舒畅非常,就像是劳累了许久之后舒舒服服睡了个大觉醒来一样。
...不过这种下坠感,多少让我有些不适啊......
...如果能快些到目的地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生起,空间的下坠速度就猛然加快,以着一种我完全无法形容的加速度朝着未知的下方飞速坠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但在修罗道场中已然“找回自我”的身体面前却如若无物,未能带给我丝毫身体上的烦恼。
没过多久,应该是因为速度过快提前到达了目的地,下坠感突然消失,让我能够以一个平稳的环境打量四周。
脚下是猩红的土地,平坦且结实,与水泥地面没什么两样。
眼前是迷蒙的黑暗,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看上去就像是神话故事里暗自孕育着鬼怪妖魔,魑魅魍魉的无尽黑暗一样。
没有去看头顶和四周,因为脑海中正飞快消化着的记忆清晰无比的告诉了我,这里对我来说,并非是什么危恶之地。
...想来也是......
...在日本能有什么妖魔可以跟被称作“祸神”的八岐大蛇掰腕子呢?...
...作为己身即为天灾的万恶之首......
...该俯首称臣跪地受死的,永远都只有对方啊......
怀抱着这样的思想,我向着正前方的黑暗深处笔直走去。
而随着我的步伐不断前,我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失去知觉,视野不断抬高缩小,就像是正在一步一步成为巨人一般。直到达到了某个界限后,身体的触感再次出现,只不过却不再是熟悉的人体的感触,而是一种没有了四肢,感觉就像是靠着鳞片蠕动爬行的蛇蟒一样的身体。
...怎么?我这就变成八岐大蛇了?...
...就这么简单?...
由于没有镜子一样的光滑平面可以倒映出自己的形象,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但单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触来看,我现在看起来肯定不会像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从一开始就是异类......
脑海里不断加速涌出的记忆,在此时此刻突然停止了下来,转而以着一种温和且高效的奇妙方式一点点的印入我的灵魂之中。这种奇妙的记忆融合方式高效到,几乎是在片刻之间,源自八岐大蛇那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记忆就已经完全融合进了我的脑海。
但我却依旧是我,无比清醒的自我。
...是因为八岐大蛇的执念都成为了伊吹大明神了吗?...
...竟然连丁点碎片执念都不存在......
这个问题,虽然没有答案,但所有发生在伊吹虎彻,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无论是有关大江山之子的那些,还是属于伊吹大明神之血的那些神明都未曾知晓的隐秘。
虽然说,八岐大蛇必须存在的意义在记忆中仍有些模糊不清,但就现在而言这个问题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在当下,八岐大蛇的过去由来更加令我感兴趣。
...没想到那些网上流传的胡乱猜想竟然还有蒙中的一天......
八岐大蛇的确不是日本的本土物种.。
或者说,它并非是日本岛上的源生物种。
它的父亲是上古凶神相柳,而它的母亲则是水火之怪九婴。
由于它是上古凶神相柳在醉酒后的意外产物,所以在相柳酒醒后,它先是将九婴的灵智抹去,然后将还处于蛋状态的八岐大蛇丢入天外的混沌海里,任其自生自灭。
可即便是处于初生之蛋状态中的八岐大蛇,源于上古凶神的血脉也使得壳体足以抵御混沌海里各式各样的冲击,所以在历经不知道多少个岁月后,八岐大蛇顺着混沌海里的时空洋流飘荡到了这个世界,飘荡到了尚处于三贵子时代的日本岛上开始孵化。
作为无父无母的幼年凶兽,八岐大蛇只能顺着自己的本性开始觅食,试图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成长起来,然而天不随人愿,就在它刚开始觅食没多久的时候,须佐之男就与可怜的它遭遇了。
再之后,就像是日本神话里描写的一样,在它饮下毒酒后,突然杀出的须佐之男费尽了千辛和万苦终于将尚处在幼年的八岐大蛇给斩杀,然后在取它唯一一条发育完成的尾椎骨作为胜利品时,须佐之男还折了自己的十拳剑天羽羽斩......
...突然很想问问神久夜酱......
...伊吹大明神的外貌是不是稚童了......
...另外,虽然这么说很无聊......
...但私生子配私生子......
...死去的凶神配活着的恶人什么的......
...还真是绝配啊......
...你说呢?伊吹虎彻?...
...哦,对不起,我忘了......
...你已经连仅剩的碎片都不再存在的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