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是一个笑话么?
看起来,的确是。
不过,狂浪可没心思解释。
既然南伯家主不解释,那么,不服气的弟子,可就多了。
所以,他们轻轻松松,就将楚千浪堵住了。
而后,许多弟子才发现,原来,修行者也不是万能的,这世上,除了修行之外,还有许多奥秘。至少,修行者,怕毒。
楚千浪随意几手毒药,就让许多心中不服的弟子,颇为服气。心里服不服,不重要,至少,行动上,是服了。
如此一来,楚千浪的名声,便在南伯世家传开了。
不会修行,卑鄙,无耻的凡人。
且说,毒头陀留下的化婴丸,不仅难倒了楚千浪,难倒了百草园,难倒了蜀山,现在,南伯家主,也开始头疼了。
小乘巅峰的毒头陀,留下了一味,当世诸位大乘仙师,都束手无策的毒药。
大道至简,莫过如此。
毒性药力,吞噬一切元婴灵力。
要解题,就需要找出来,天地之间,不受丹药灵力影响的修行之法。
只要丹药灵力无效,丹毒,亦是无效,毒性药力,便毫无影响。
可是,这天下之中,哪里来的,不受丹药影响的修行法门?
不依靠外丹道的修行法门很多,丹能让灵丹妙药完全失去作用的法门,却并不常见。
要知道,即便是满天神佛,亦常常需炼丹相助。
饶是魔门门主见多识广,也不免有些觉得,无从下手。
这问题的根,便是外丹道之丹毒。
若是外丹道之修士,早就毒发身亡了,哪里会有如此重的丹毒,况且,毒头陀反复提纯,量变引起质变,如此情形,真可谓前无古人。
狂浪门主,敢断言,如果,这化婴丸,变成化仙丸的话,怕是,能将天捅个窟窿,吞噬天地元气,将是怎样一个场面?
这亘古未见的烈性之毒,如何能解?
南伯家主,遍索古籍,亦是无能为力,不过好在,有了那么一点儿头绪,外丹道之源,乃是,远古时期,肉身修炼之神通。
彼时,修行者,生啖血肉,得其精血,用之炼化自身,此般修行之法,与常人吃饭喝水无异。不过,时日一久,修行者的口味却是越来越叼了,寻常血肉,自然难以下咽。吃,要吃上等妖兽,喝,要喝天地灵泉,再之后,炼丹之术现世,这吃的喝的,就必须夺天地之精华,窃日月之灵光,故而,逐渐演变为外丹道。
可是,南伯家主,尚有两处,不曾通透,一是,外丹道乃是修炼灵力之道,肉身神通,几时成为灵力修行之道?二来,即便丹毒再盛,又为何能有吞噬灵力之特性?
再者,楚千浪之修行法门,南伯家主,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儒道神通,可使一介凡夫,直入大乘仙师之境。但是,儒道修行之法,魔门门主,可教不了。莫说是狂浪教不了,就连当世儒道大家白卓京,也未必能教。为什么?昔日,孔圣门下弟子三千,可儒道大家,却没几个。白卓京是儒道大家不假,天下儒生何其多,白卓京却未必能再教出一个儒道大家来。
再说,儒道神通的本质,应属神魂一类修行法门,可是,即便是修炼神魂,也不可能拒绝丹药灵力。
在魔门门主的眼中,如果说,还有法门,能做到抗拒丹药灵力的话,那便只有,心术,无相。
无相,讲究天道无我,若能大乘,普天之下,多一人,少一人,并无任何区别。
无相,虽然是人间巫术法门,但却根深蒂固,诸天神魔道统,亦受其影响。
比如说,道宗最著名的,无为而治,便是无相的潜移默化。
再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心术,无相,跟魔门的纵情极欲背道而驰,只有道宗,太上无为,才可与无相相通。
“你可知道,心境修为,乃是天下,最难修之法?”南伯家主对楚千浪言道。
“敢问前辈,何为心境修为?”在这之前,楚千浪从未听闻心境修为一说。
“心想则成,心想事成。”南伯家主言道,“此乃心修之法门。”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楚千浪言道,想什么,做什么,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可心修,亦有逆修。存天理,灭人欲,便是逆修之法。”南伯家主接着道。
“听上去,也不难,世间律法,便在于规矩二字。”楚千浪继而言道。
“无相,便是逆修心境之术,讲究,天道无我。”南伯家主之言语,突然变得深奥起来。
“天道无我?”楚千浪重复这几个字,似有所悟。
“非顺天之意,亦非逆天而行。你记着这句话,这便是无相之精奥。”南伯家主,说了一句看似简单,实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你何必说的这么麻烦呢?”心魔着实看不下去了,言道,不过这一次,心魔依旧没有跟楚千浪抢控制权。
“谨听心魔高见。”南伯家主言道。
“无相,哪里是对付化婴丸,分明是对付我的玩意儿。怎么,魔门神通不济,要去求救道宗了?”心魔呵呵一笑。
“此言,也有几分道理,无相,既能解化婴丸之毒,又能解心魔之患,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再说,我魔门可不是讲求虚名之辈,无相如此好用,狂浪自愧不如,又何妨?”南伯家主,丝毫不介意,魔门神通不济的名声。
“前辈,无相,当真能解心魔之危?”楚千浪言道。
“我都可以告诉你,理论上,肯定是能的,你不是得了蚩尤传承么,蚩尤传承,可比无相高级不少,制衡心魔,不在话下。”这回,却是心魔发言了,只是言语之间,究竟有几分可信。
南伯家主,看出了楚千浪的困惑,言道,“蚩尤魔兵,足以抗衡心魔,但是,你发现没有,为何你还是制衡不住心魔。你可知原因?”
“不知。”楚千浪老实回答。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天道争锋的精髓。等你入了大乘,或许,才能明白。你可知弈棋?”南伯家主忽而问道。
“晚辈,不曾与人对弈。”
“可曾见过?”
“见过。”
“我且问你,对弈双方,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眼中,为何,还有高下之分?”
“许是,棋艺不精之故。”
“棋艺为何不精?”南伯家主追问道。
“或天赋,或经验。”
“天道交锋,亦是如此。大乘仙师,可借天道法则推衍因果,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亦毫不夸张。世间一举一动,皆能看得明明白白。”南伯家主笑而言道,“正如同,你我之间的话语,瞒不住心魔,可是,欲除心魔,又何须惧他知晓?”
“可是前辈,一举一动,所思所想,皆瞒不了心魔,又如何能除之?”
“光明正大,是为阳谋。”南伯家主,颇为豪气。“我让你学心术无相,心魔就不会拦着。”
“为什么?”楚千浪不解道。
“因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可不想这么浪费。”这次,却是心魔发言了,“诸天神魔,相峙万载,彼此可谓知根知底,你可知,心术无相,来得不明不白,虽说来历不明,但诸天神魔,却未必敢轻易言胜。”
“心魔所言不差,若论根源,无相实乃巫术,但却无人界传承,反而,道宗无为而治,佛门不食荤腥不伤生灵,都隐隐有着无相心术的影子。”南伯家主接道,“看起来,无相,更像是一个打入敌军内部的间谍。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所以,心魔不会拦着你,修行无相。”
南伯家主,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事,索性也说个明白,你制衡不住心魔,不是蚩尤传承不行,而是,你的棋艺太差,再加上,心魔作弊,你的一举一动,皆在心魔眼皮子底下,而心魔所思所想,你却一无所知。如此对弈,你凭什么能胜?要胜心魔,就不要在阴谋上动心思,堂堂正正,大大方方,正面击溃。”
“好哇好哇,我等着你,狂浪,你来一个正面击溃试试?”心魔听得这言语,反而高兴起来。
“好,那本座,就与你说说,心魔以七情为食,无相之神通,乃是釜底抽薪之计,可断心魔力量之源泉。楚千浪,你觉得,心魔会怎么做?”南伯家主,亦是毫不相让,正面交锋。
“当然是,断了无相的传承,彻底除了后患。只要无相绝迹,心魔,便没了后顾之忧。”楚千浪思考了一下,言道。
“正是如此,可是,你想过没有,怎么才能除了无相的传承呢?”南伯家主言道,“无相传承,可是,无人知晓,事实上,人界巫术的传承,俱是玄之又玄,天传地授,道宗研究了这么久,也只不过搞了一个道心直指,神通自成出来。儒道传承,本就是巫术分支,可到现在,也没能断了。反而,玄门一派,神通自成,像极了巫术修行。封神之时,可没有什么道心直指的说法,比拼的都是道行,百年道行,千年道行,可如今,道行反而不重要了,神通,更胜一筹。”南伯家主,言道。
“门主,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让楚千浪修行无相?”心魔自嘲道。
“如果楚千浪能修,你会怎么样,我确实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笃定的是,在不确定楚千浪能不能修成无相的情形下,你不会放弃,近距离了解无相的机会。因为,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无相,正是心魔之克星。”南伯家主言道。
“既如此,我愿意,修行无相。”楚千浪肯定道。
“哼,你愿意,无相就来了么?”心魔冷哼一声,“你以为,纵情极欲的魔门功法,会有无相?”
“魔门自然是没有的,可是,道宗却有,道心直指,我瞧着,玄门,正合适,心魔,我们联个手,把楚千浪送进玄门去?”最后一句,却是南伯家主对心魔言道。
“你不是要断了心魔的根基么?我为什么要帮你?”心魔回道。
“理由,刚才不是说了很多了么?怎么,还要重复一次?就凭无相两字,成不成,你看着办。”南伯家主回道。
“哼。”奇怪的是,心魔,竟然没有拒绝。
这下,楚千浪好像有一点明白了,阳谋之局,要么是饮鸩止渴,明明知道有毒,还不得不咽下去。要么是糖衣炮弹,明明知道它不是个好东西,却舍不得那份甜蜜。
楚千浪资质不行,灵气全无,要过玄门三山试,殊为不易。
况且,楚千浪体内暗藏封印,大乘神通横行,要瞒过玄门高人耳目,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南伯家主,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让玄门,不得不将楚千浪收为弟子。
当然,如果,南伯家主知道,玄门青木仙子,就是楚千浪实打实的师尊,又不知要作何感想了。瞎忙,白忙,就是此刻,魔门门主,最真实的写照。
京都,万仙古阵。
五派道尊,又一次铩羽而归。
方才知晓,摩罗教主,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封神而不诛仙,何其艰难。
“现在,两个办法,可是,都不似我道宗作为,反有邪道风气。”风无情言道。
“不妨说来听听。”
“一,愚弄视听,诛心灭智,而不伤其身,如此,或可封神。”
“诛心灭智,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岂不是成了无法无天的魔头?”几大道尊,纷纷否决。
“二,极化魔道噬魂之力,吞噬一切,造一个怪物,将这万仙古阵,一并吞噬,如此,亦可破阵。”
“如此破阵,天下,如何制得了此等怪物,到时,必是生灵涂炭之局。我等,岂不是成了,天下罪人。”几大道尊,亦是摇头。
风无情言道,“那便还是第一个靠谱了,诛心灭智,或许过了点,那愚弄视听,总行吧。”
“如何行之?”
“封神,在于万仙齐心。为了齐心,用些手段,在所难免。”风无情言道。
楚逸更正道,“所谓教化,便是于此,愚弄二字,着实不该。”教化人心,还是愚弄大众,它们的界限,可不是那么明显。
“认错认错,马上更正。”风无情立马认错。教化也罢,愚弄也好,本质上,是同一件事,就是要引导心意。
这一回,道门五尊,学起了帝王心术,而万仙,则沦落成为无知凡人。
“教主,道宗,好似找到了破阵之关键?”一属下向摩罗教主左秋芳禀道。
“关键?还早着呢?玩弄人心,可是一把利剑。天下民意,虽然好糊弄,但是,却不易掌控,放开容易,收可就难了。”左秋芳呵呵一笑,“我摩罗教入世六十余载,这可是用无数失败,换来的教训呢。你知道吗?从古至今,帝王旨意,皆是言出必行。可这行,却分为三六九等,底下人行事,可不好解决,最简单的,非左即右,一把尺子,却总是量不平,麻烦点儿的,也不过是阳奉阴违,挂羊头卖狗肉,最令人防不胜防的,叫做徒为他人做嫁衣,别人做了恶事,自己却白白担了污名。好名声,容易坏,坏名声,可不容易好。”
继而,左秋芳自言自语道,“道宗明明行的是教化之事,风华山掌门,可真是,别出心裁,愚弄人心。不在乎仁义名声的道宗,还是道宗么,分明就是魔门。风掌门,你又藏着什么秘密呢?你以为,万仙古阵,只是一个称呼么?万仙,只是傀儡,只是道具么?别忘了,如果只是傀儡,又凭什么,称之为,万仙?”
摩罗教,以一己之力,抗住了道宗之压,整整五个月,五派道尊,依然没能破阵而出。
京都,摩罗教,果真,深不可测。
时则深秋,天气转寒。
镇北苏家,休整五月,亦终于重整旗鼓,再度兵发洛阳,报昔日雁门之仇。
白卓京手中密报不停,不由得皱了眉头。
本来,京都才是众矢之的,可五派道尊深陷其中,已非人力所能及,故而,大家心有默契,不在京都角斗。
联弱制强,乃是人之本分,故而,京州,与北疆,都将矛头直指洛阳。
白卓京喃喃自语,“此战,不能再拖下去了,倘若大皇子胜了还好,两年之内,乱局必定,倘若大皇子败了,便是四分天下之局。”
徐昭言道,“公主是想,渔翁得利?”
“能成么?”白卓京问道。
“谋算在人,成败在天。公主,昔日一败,天下皆知,巴蜀锐气尽丧,却不知,巴蜀大军,根基未损,烧死的大军,不过是,公主的幻术罢了。如今,巴蜀大军,化整为零,只要公主一声令下,足有星火燎原之势。”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这秘密,怕是管不了许久了。这么多军士、兵甲、粮草,你觉得,他们不会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么?是我大哥蠢,还是我那七哥笨?别忘了,巴蜀之中,各路牛鬼蛇神可不少,处处布着眼线。”白卓京可着实不放心。
“公主无虑,真真假假,如同对弈一般,公主这手故布疑云,早已让他们失了先机。巴蜀新败之时,或许京州、洛阳皆有防范,可如今,五个月了,巴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有谣言四起,只怕,皆以为巴蜀黔驴技穷了。再者,谣言一多,岂不闻,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如今,即便公主亲征,说不定也只是饭后谈资罢了。”徐昭言道。
“我巴蜀军心,亦是不稳呐。”白卓京所虑,不无道理。
“军心,只需要一场大胜。”徐昭言道,“如今,只待奇功一建,公主便可振臂一呼,到时从者如云,势如破竹,大破敌军不在话下。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此刻,公主,早没有退路了。四方兵争,须得一战定乾坤。”
“可惜,罗亦罗子云,不在我麾下,如得他助力,此战,便多了三分胜算。”白颍叹道。
“大胜之后,招之不迟,以我观之,大皇子如若能胜,兴许还能留住此人,大皇子若败,罗子云必死无疑。”徐昭言道。
“何以见得?”白颍倒是奇了,自古以来,皆是狡兔死,走狗烹,大皇子,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公主可记得,曹阿瞒小斗放粮之典故?”徐昭问道。
“自然知晓,曹军粮草不济,曹孟德令粮官小斗放粮,军士怨气四起,而后,曹言粮官贪得无厌,斩粮官之首,以平众怨。”
“正是如此,大皇子若败,将帅之名,毁于一旦,洛阳虽下,但能替大皇子抗下战败之名的,怕是只有这位罗子云将军了。届时,大皇子将过错一推,依旧是不世名将,登高一呼,军心立稳。”
“大哥,不愧是一代枭雄。”白卓京对徐昭之此言,深信不疑。
“公主,若要赚的罗子云,可在此时下手。”徐昭提点道。
“还是先胜了这一场再说吧。”白卓京摇了摇头,表示,先不要想那么远了。
“此战,巴蜀胜算颇多。”
“何解?”
“一,敌明我暗,京州、洛阳、北疆,可都不知道,巴蜀大军,早已暗伏其中,再者,此刻天时已至,已是秋分,公主只需率大军自巴蜀而出,京州、洛阳、北疆闻得此讯,入冬之前,便少不了一番硬仗。他们,可不愿意公主远道而来,坐收渔利。”徐昭言道。
“此言有理,若他们得知巴蜀出兵,怕是坐不住了。”白卓京点头道。
“二,巴蜀之兵,不善骑射,不善水战,山野丛林,却是无往不利,此时,地利亦至。北疆南下,舍弃了千里草原之优,京州率军而上,没了大河天险之隔,公主,有何惧之。”徐昭继续言道。
“此言甚善,如若,此番不能胜之,那骑战水战,又如何能敌?”此言正中白颍之心意。
“三,公主仁名远播,乃是天下书生之楷模,从者众多,普天之下,半数名士,俱在巴蜀,此乃人和矣。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公主大军在侧,早有定计,焉有不胜之理。”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巴蜀,二度整军,兵发洛阳。
一战,定乾坤。
七皇子闻之,巴蜀大军,再度出征,冷笑一声,“我这妹妹,上了一次当,还没学会教训呢。这次,我们在葫芦口,再备一份大礼。”
“殿下,不妥。”麾下谋士进言。
“有何不妥?”
“其时,巴蜀大军,气势正足,精兵强将,故而殿下联弱抗强,与大皇子,杀了巴蜀锐气。可如今,大皇子拥地万千,正是腹背受敌腹之际,殿下对巴蜀动手,可巴蜀,也拖累了殿下,如此,大皇子便可腾出手来,对付北疆骑兵。如此,岂不是帮了大皇子一个大忙?”谋士言道。
“此言确实不差,可巴蜀大军,远道而来,难道,我们就看着?况且,京州大军的后背,白白留给巴蜀不成?”七皇子反问道。
“如今之际,唯有快刀斩乱麻。殿下,先击洛阳,伤其根本,再乘胜掉头,与巴蜀一战。”谋士进言道。
“时间,来得及么?”
“殿下可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出川之路,殊为不易,粮草运输,问题不小。殿下只需要将巴蜀来路,坚壁清野,不留一丝一毫的粮草,巴蜀大军,便快不起来。”
“此计,甚妙。传令下去,坚壁清野,各路关隘,只守不出,务必把时间拖住了,违令者,斩。”七皇子连下军令,尽起大军,要与大皇子决一死战。
北疆苏家,雁门受挫之后,摩拳擦掌,誓要报仇雪恨,故而,憋着一股怒气。
如今,大军含怒出征,自然是不好应付。
大皇子,两线作战,已然颇为吃力,又闻得巴蜀起兵,不由得头大如斗。
“殿下,此乃天大之好事,殿下何忧?”麾下将领进言道。
“哪里来的好事?”这马屁,可拍在马腿上了,大皇子本来忧心忡忡,听闻此言,不由得发怒道。“且不说,巴蜀未到,单单是京州全力进攻,北疆骚扰不断,大军便难以承受,巴蜀一至,这仗如何打得?”
“京州之所以全力进攻,便是等不到巴蜀大军,殿下,不妨仔细想想,巴蜀来,到底是洛阳难受,还是京州难受呢?”将领再言道。
“京州难受,洛阳就好受么?你别忘了,颍川公主,可是七皇子的亲妹妹。”大皇子言道。
“皇室之中,何来亲情,殿下,不也是七皇子和颍川公主的哥哥么?”
“放肆。”大皇子怒道。
“属下胡言乱语,还请殿下赎罪。依属下之见,此时,殿下,宜用拖字诀,入冬之后,天气渐寒,这仗便打不起来了。”
“入冬?如此鼠目寸光,哼,倘若入冬之后,他不来攻城,只需步步为营,挖沟设壕,我等又该如何自处?被锁在这方寸之地么?天气阴寒,我们可不好打出去。”大皇子言道。
“这…”那将领哑口无言。
“如今之际,北疆骑兵,追之不及,且放他去,沿途关隘,不得出关迎敌。京州大军,我要让他有来无回。”言语之间,大皇子已然定下谋略。
大皇子、七皇子,大军决战于马蹄山附近。
此山,形似马蹄,故而得名。两边山峦起伏,而腹地平坦。
洛阳、京州大军,均是于半山之中,安营扎寨,于腹地之上,争锋相对。
此番大战,七皇子再无保留。
奇兵突出,神器不断,强弩火炮,立下大功,只用两日,血流成河,第三日,大皇子竟然是不敢迎战。
可是,强弩火炮之下,焉有不战之力?
大皇子一边退军,一边思索。
山地之中,弩车火炮,行走不便,架设起来,亦是费时颇多。
当下,沿用罗子云之战法,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围绕马蹄山脉,伏击不停,每每吃饭睡觉之际,便是大皇子劫营之时,每当京州大军严阵以待,洛阳大军,便是杳无音讯。
如此且战且退,且退且战,大皇子,竟然慢慢,将局势,扳了回来。
可是,好景不长,一道噩耗传来。
北疆骑兵,突破关隘,直逼洛阳。
大皇子,可慌了阵脚。
是战是留?
这两个选项,可都不怎么好。
巴蜀。
徐昭进言道,“公主,巴蜀奇兵,不负众望,成功了地打通洛阳北方门户,北疆骑兵一拥而入。”
白卓京言道,“苏家,可曾起疑?”
“即便起疑,这洛阳,苏家能不去么?”徐昭笑道。
“京州方面呢?”
“不出意外,今明两日,便有捷报传来。”徐昭言道。
“好,那我便,静候佳音。传令下去,大军齐整,我们要加快步伐了。”白卓京下令下令道。
京州大营。
“殿下,后方来报,四大粮仓俱被歹徒所袭。”七皇子麾下谋士,拆开刚刚送达的紧急军情。
“歹徒,哪里来的歹徒?敢袭击军队粮仓?”七皇子可没那么蠢,“我就有一事不明,后方五大屯粮之处,几乎同时,四个被袭。这是何等的神通?”
“粮官之间,彼此不通,要说一个被袭,或许是出了叛徒,这四个嘛。”谋士,也有点拿不住了。
“要么,出的叛徒可不少,要么,敌人有什么办法,可以得知粮仓所在。”七皇子提醒道。
“殿下,恕我直言,如果是粮官谋反的话,这仗不用打了,必输无疑。”谋士言道。
“你的意思是?”七皇子一时不解。
“既然不是粮官言反,那么,敌军,是如何找到我方粮仓的呢?还有,敌人是谁?大皇子么?”谋士推论道。
“此言,倒是有理。事到如今,我只能相信,不是运粮军队,出了问题。不像大哥,如果此事是洛阳所为,此刻,我军必是谣言四起。”七皇子言道。
“殿下怎知,军中没有谣言呢?据我说知,军中谣言,可是众说纷纭,且说上次,巴蜀联军诸葛军师之陨命,还有人说他是故意的,是作秀。”谋士回到。
“巴蜀?巴蜀。巴蜀!”承平帝反复听着,谋士一句惊醒梦中人,“来人,把巴蜀的密报全部送上来,我要一一查看。”
“你看,这一份密报,沛野小县,今年所收,竟然超过去年三成有余。今年灾乱已起,为何沛野,还能增收呢?”七皇子慧眼如炬,很快就瞧出了端倪。
“还有这,和这,总共有五个县,增产不少呢?密报言之,或许巴蜀有关。”谋士也发现了异常。
“或与巴蜀有关,这明明就是巴蜀干的。”七皇子怒极,“你说说,谁有这么蠢,连这都看不出。”
“咳咳。”谋士佯装咳嗽,只得提醒道,“殿下,这是密报,没人扣的下。”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影响。”一提醒,七皇子好似想起什么了,“当时,我记得,看这份密报的时候,还有几份,说的是,葫芦山一战,乃是巴蜀刻意为之,巴蜀主力尚且完好?”
“殿下,当时,可是批的一派胡言呢。”谋士,也想起了当日之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巴蜀玩了一手,鱼目混珠。”七皇子悔之不及,方才明白,“巴蜀谣言不断,竟然谋算在此。”
“巴蜀,给我们送粮食,这招好哇。”谋士言道,“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粮食在哪呢?”
“一直以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颍川公主呢,以为她是新科状元,一代诗人,可没想到,颍川公主,谋略也不差呀。”七皇子叹道。“要让粮食说话,却也不难,护粮的人、车、马,都是藏不住的,再说了,加点异香,也未尝不可。”
“巴蜀断粮的目的是?”谋士言道。
“这是,驱虎吞狼。”七皇子揉了揉脸颊,“这一招,才是堂堂真正的阳谋。大皇子,可差远了。”
“驱虎吞狼,阳谋?”谋士所见,却不及七皇子。
“哼,巴蜀这么好心,专门给我们留点粮,是为了什么?”七皇子解释道,“此时此刻,京州大军后路,已经被巴蜀断了。这点粮食,刚刚够我们撑到洛阳,你明白么?”
“那殿下,我们要被巴蜀,当枪使么?”谋士惊道。
“要么生,要么死。要想活,就得打下洛阳,到时候,凭借洛阳城防,加上诸般利器,巴蜀,未必讨得了好。”七皇子言道。“现在,就算大军回撤。军中存粮,亦是难以为继。”
“巴蜀,这一招,真是好阳谋。”谋士言道。
“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欺我。”七皇子叹道,“如若不是巴蜀莫名其妙的突逢大败,我怎么如此轻敌?如今北疆直逼洛阳,大皇子必然仓皇回救。”
“殿下是想?”
“传令,乘风之翼,无须吝啬,全军出击,务必要重创洛阳大军。”
七皇子,精锐空军,乘风之翼,倾巢而动。
只要有风,乘风之翼,便可翱翔于蓝天之上。
蓝天之上,尽览无余,大皇子,想要回守洛阳,可没那么容易。
空中打击,最为致命,油火烈弹,火烧连营。
乘风之翼,看似无解,实则不然。
为何?因为成也狂风,败也狂风。
侦查或许不差,若论进攻,火弹一扔,便会随风而飘,可不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为此,只有大把大把烈弹撒下去,然后,看看老天爷,帮不帮忙。
故而,乘风之翼,每次出动,打的是仗,烧的是钱。
烈弹,可不便宜,要击中目标,可着实不易。
既然是大把大把,一旦烧起来,那便颇为壮观。
七皇子孤注一掷,倒是遂了心意,只是,乘风之翼,暂时没了武器,补给之前,只能做侦查勘探之用。
纵火烧山,非战之罪。
七皇子率军而攻,大皇子毫无抵抗之力。
洛阳大军,突逢大败,慌不择路,人仰马翻,践踏之中,不知死伤多少。
而后,罗子云将军,振臂一呼,摇旗呐喊,集结败军,方才缓缓站住阵脚,护住大皇子落荒而逃。
七皇子逢此大胜,士气高涨,可谁料,福祸相依。
洛阳大军,遗落物事儿不少,京州军士,一时争抢不已,少了三分警惕之心。
别忘了,其时,京州大军,仍在马蹄山脉之中。
巴蜀大军,从天而降,山林野战,一直以来,皆是巴蜀所强。
厮杀一起,登时把七皇子的美梦打醒。
原来,巴蜀潜入的,可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整支大军。
来无影,去无踪,真是活见鬼了。
幸运的是,京州神兵锋芒毕露,才初期的几番冲击之后,慢慢缓过气来。
不幸的是,京州大军后路被断,辎重被截,神兵利器的补给,可是跟不上了。
或许,再过几日,便是弹尽粮绝之局。
更不幸的是,巴蜀能人志士不少,很快就摸清了兵器用法。
截住的神兵利器,反而成了巴蜀助力。
所以,这几日,七皇子,终究没能撑过。
要说败,就是败在了莫名奇妙的粮食增产之上。
若非粮仓暴露,辎重运输线路,又怎会暴露?
若辎重不被截住,七皇子一旦得之,届时火舌全开,巴蜀必定受到重创。
如此,洛阳京州两路大军,白卓京已创其二。
剩下的,便是镇北苏家。
镇北苏家,可怕么?
如果是之前未尝一败的镇北苏家,或许,真的可怕。
可如今,大皇子仓皇之中,逃回洛阳,重整士气,堪堪挡住,镇北苏家第一轮猛攻。
骑兵攻城,乃是下下之策。
镇北苏家,两日不下洛阳城,便掉头返北。
这洛阳门户,进来容易,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
苏家不知道的是,他们能够兵临洛阳,可不是苏家骑兵的功劳,而是巴蜀偷袭了洛阳北面的门户。可以偷袭第一次,自然,可以偷袭第二次。
洛阳北面,生生顶住了苏家骑兵,将这一段骑兵,硬生生地,留了下来。
粮草被断,后路被阻,骑兵,可就成了土匪,一路东窜,依靠劫掠为生。
之后,巴蜀大军姗姗来迟,配合之前部队,将洛阳团团围住,围而不攻。
为何不攻?开玩笑,魔门上古奇阵污仙阵,便在此处。此处不破,如何能攻之。
白卓京虽然不攻,可魔门,又岂是坚守不出之辈。
如今,道宗五派,被摩罗教束缚了手脚,正是魔门嚣张猖狂之际,白卓京直楞楞打到洛阳,未免,也太不将魔门放在眼里了。
天魔史臣、月魔唐飞,一前一后,将白颍堵在中间。
“想不到,十余年,一介凡人,便能挡住邪派三宗之无为教。真的,太出乎意料了。”唐飞感慨道,“十年之前,你不过一介凡人,只因些许皇族血脉,方能庇护九尾妖狐,五年之前,我见你之时,你还是重伤频死之身,尚未大乘。”
“前辈,过誉了。”白颍不悲不可言道。
“按说,这一声前辈,我是当得了。可是,老夫修行百余载,竟然不如一个小姑娘,说出去,怕是贻笑大方。魔道速成,可是,这速成之法,无论怎么快,都快不过当世儒道大家,白颍。”
“前辈,何出此言?”白颍言道。
“你可是有伤在身?”天魔,好像看出了什么?
“回天魔前辈,正是如此。”白颍回道。
“当日,是你么?”
“正是。”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神通。今日,我便不为难与你,待你伤好之后,再战不迟。”天魔难得称赞一声,棋逢对手,天魔,是真的想跟白颍畅快淋漓的打一场。
“如此,白颍谢过天魔前辈。”白颍施礼道。
“截门,赵无尽,修炼了几百年,却不如你这个十余年的小姑娘,真是丢尽了颜面。”天魔呵呵一笑。“好好干,若你能成为天下帝王,我魔门断然不会,与你为敌。”